夜晚,飄過湖面的風,清清涼涼的,掃過兩髻,花柏梔覺得元恩薰的琴音也隨風而來略過兩頰,悠遠脫俗,超越一般的音樂,沉悶還在,只是覺得疲于跳動的心臟安分了下來,流瀉而出的輕柔旋律如同彈奏者本人,安靜溫柔,不含一絲雜質。
花柏梔對古琴沒有半點研究,所以元恩薰彈的什么,她壓根不知道,只是覺得很好聽,無疑讓這悶熱的夏日夜晚顯得格外暢快。
四人同游此時倒不顯得尷尬了,三人靜坐享受著音樂,心思各異。
一曲畢,仿佛音符還在耳邊跳動,扶搖抿了一口酒,“聽著薰兒的琴聲,本公子好像看到展翅躍飛的蝴蝶,撲閃著靈動的翅膀,清清亮亮的流淌著,好像從遙遠的天際飄來的,沉淀著清澈的光,引人入勝,師父好像這么說過吧,哈哈哈”。
似是醉了一般,夸贊著元恩薰,眼里露出點點憂傷,隨即將眼神落在琴上,不再言語。
“薰兒的琴音余音繚繞,三日不絕,高山流水,悠然動聽,薰兒完全沉浸在里面了”,楊帆哈哈笑道,“好像一切塵囂都已經遠去,就像天籟之音”。
聽著扶搖和楊帆的夸贊,元恩薰并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連眼神都沒有多余的,“謬贊了”。
見扶搖和元恩薰都沒有開口要繼續的樣子,楊帆又不敢驚擾眼前的大佛,只能悄悄的走到花柏梔身邊,推了推她,怕氣氛一直僵下去。
派出去探查的人,只說這人是個燒飯的,這下看到這個人只盯著元恩薰的臉看,就知道這個人,動機不純,眼底露出一絲不屑,“柏梔兄覺得如何?”
“什么如何?”,花柏梔回頭看了一眼楊帆,眼里盡是不耐,情敵你可不可以理我遠點,別人在聽音樂,你這個王八蛋居然一直盯著元恩薰的臉看。
“自然是薰兒的彈的琴?”,楊帆故作驚訝,“難道柏梔兄都沒有在聽?”
“……”,這個人渣,虧我還以為你比你大哥好,裝嘛裝。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花柏梔轉頭對著元恩薰的方向,在腦海里回味了一遍剛才的琴聲。
元恩薰微微詫異,只是臉上還是那樣,不露聲色,這個人的才情和修養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能夠養出來的,但是更多的是對花柏梔對自己贊賞的詫異,這種意味不明的情緒,摸不著,看不清。
扶搖將腦袋轉了過來,略有深意的看了眼花柏梔,把她的詩重復了幾遍道,“我朝不乏有才情的人,既然柏梔先來了一句,我們也不能屈居于后”,看了眼在場的人,又把視線放在了元恩薰的身上,“江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萬木澄幽陰。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黃金。”。
扶搖用手撐著腦袋,用余光看到了花柏梔詫異的眼神,仿佛好像料到花柏梔會這樣似的,不甚在意,這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好詩,公子果然才情一絕”,楊帆滿臉笑容的夸贊著扶搖。
確實是首好詩,只是用得著這么拍馬屁嗎?而且人家好像還不領情的樣子。花柏梔裝作不在意的撇了兩眼扶搖。
“哦~,是嗎?”,扶搖點點頭,“本公子其實也是這樣覺得”,嘴角一揚,看向花柏梔,似是在向花柏梔要贊賞,讓花柏梔渾身一顫,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扶搖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
在這里的人都對扶搖的自戀沒什么意見,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還跟平常一樣。
“楊大人是否要為薰兒獻上一首呢?”,扶搖雙手交疊擱在下巴下,給腦袋做支撐,一臉陶醉的看著扶搖,只是到底有沒有看進去就很難說了。
花柏梔扶額,滿頭黑線,這個公主真是男女通吃,葷素不忌啊,無時無刻不在撩人吶。果然,到哪都是看臉的世界。倒是沒有看出元恩薰對誰露出過特別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微臣不才,愿為薰兒獻上一曲作為陪襯”,楊帆恭敬的對著扶搖抱拳,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擦著花柏梔的肩膀,走了幾步站定在古琴前,“鳥棲魚不動,夜月照江深。身外都無事,舟中只有琴。七弦為益友,兩耳是知音。心靜聲即淡,其間無古今。”
就算背對著她,花柏梔也能猜到楊帆的臉上表情,肯定一臉深情和溫柔。古代的女子好像都喜歡這樣才華橫溢的男子,楊帆到底是上屆狀元果然有兩把刷子,自己要不要裝裝逼呢?
可是,會不會差太多,畢竟楊帆認識元恩薰十幾年,自己認識她連一年期都不到。
花柏梔輕嘆了口氣,果然在愛情面前,人人都一樣,就算是自己,也會不自信。
“柏梔,你怎么看?”,扶搖面帶微笑,挑眉看著花柏梔。
“......”,元芳,你怎么看?
“很好啊”,花柏梔不甘認輸笑著回道。
“……”,這下換扶搖楞了,不是很會說的嗎?
“吃醋了?”,扶搖趁著倒酒的空隙,低著頭壓低聲音,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情緒難辨,花柏梔只覺得被挑釁了。
“呵呵”,花柏梔笑著,不甘落后,“殿下是高看了她,還是在小看我”。
“你覺得呢?”,扶搖拿起杯盞聞了聞。
“呵”,就你能說,就你懂。
“柏梔”,扶搖放下杯盞,“聽聞你在音律方面頗有造詣,不知今晚本公子是否有耳福能聽到呢?”
這是哪里來的聽聞,她到這兒壓根就沒有碰過樂器,“呵,我……”,我根本不會。
“今天是我的生辰,你答應要陪我的”,一看就知道花柏梔要拒絕,扶搖馬上打中花柏梔的七寸。
這算哪門子撒嬌啊,說著撒嬌的話,眼神盡是威脅。
“我不會彈琴”,花柏梔面無表情,實話實說。
“……”,扶搖直直的看著花柏梔,也不避諱什么,“倒是本公子的消息有誤了呢?”。
“但是我會吹簫”,我有說我不會音樂嗎?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壽星最大。
花柏梔在現代的時候,宅在家里看電視劇的時候,覺得吹簫的人都好帥,就學了點,沒想到此時還真派上用場了,果然多學點東西還是有用的。
元恩薰看著兩人的互動,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放在桌上的雙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握緊成拳頭了,當意識到的時候才自然的松開了。
“需要薰兒為你伴奏嗎?還是說你要本公子呢?”,扶搖不經意的一句話,讓花柏梔下意識的看向元恩薰,只是元恩薰的表情一點破綻都沒有,和平常一樣。
花柏梔簡直覺得扶搖是魔鬼了,明顯是故意的,平時不都霸道的決定的嗎?
既然這樣,花柏梔覺得裝作沒有聽到剛才的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從剛才種種,很顯然扶搖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今天是她生辰,但是即便如此,她寧愿得罪壽星,也不愿讓元恩薰誤會什么。
花柏梔坐在凳子上,思緒百轉千回,幸好過去學的時候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狀態,馬上就想到應景的曲子了,“那個,我會的曲子不多,當然也比較粗俗,你們應該都是不知道的”。
其實可以選擇高山流水,鳳求凰這些有名的,這個時代好像也有流傳下來的曲子,只是好像不大應景,而且肯定會讓人覺得自己吹奏這首曲子別有深意。
元恩薰一直都知道花柏梔說自己不是渠撫國的人,會的自己可能真的不知道,倒也沒有任何表示。扶搖則是一臉笑意,眼睛露出的新奇,楊帆這個人可以自然略過。
很快蕭就被凝酥拿了上來,本來還有點期待這公主的蕭好歹應該是玉,沒想到只是一把普通的蕭,看來這公主倒是對這些不怎么上心。
在古典樂器中,花柏梔只對蕭研究過,現在拿起蕭也不得不將這把蕭拿起來細細的摸了一遍,才有模有樣的擺出吹簫者的樣子。
花柏梔在吹奏前將幾人的表情全都收入眼中,怎么說呢,都在意料之中吧,反而有點不開心,倒不是因為楊帆那張道貌岸然的臉。稍稍將吸入的氣乎了出去,閉上眼就開始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