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上,你來我往,花柏梔早就頂不住扶搖的攻勢,本來以為只是善謀的公主,沒想到棋風那么銳利兇悍。她算是見識了,若非是對自己棋力的自信,哪有人會說輸了任自己開條件的。
從一開始,不就輸了嗎?無論多少次,無論時間怎么推移,花柏梔始終是無法‘入鄉(xiāng)隨俗’,自由散漫平和幾乎都快成她的代名詞了。
扶搖的步步為營,攻心為上,善于誘惑,步步謹慎,出其不意,棄去外貌身份不說,如果她不是女子,若能遇到伯樂,肯定也能憑借自己的能力位極人臣。
盡管還在下,但是勝負已定,花柏梔心思就也不在棋盤上了,看著扶搖的影子倒映在石桌上,花柏梔不覺便抬起頭來,因為迎著陽光,長時間混在陰影的地方,眼睛對于突然的亮光反而有點不適應,微瞇著眼睛,看不清對座的神態(tài)。
“我輸了”,花柏梔把剛拿起的棋子放回了棋盒里,本來還擔心扶搖會提出什么驚人的條件,但是下完棋之后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好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棋局里了,分不出額外的精力去害怕了。
“嗯”,扶搖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是否要再來一局,看能否掰回一局?“,似笑非笑的看著花柏梔,那自信的笑容差點閃瞎了她的雙眼。
“和衣臥雪,笑拔霜刀映冷月。
一響沖鋒,躍馬聲嘶戰(zhàn)霧濃。
枕戈待旦,斬敵男兒終不倦。
奏凱回軍,手弄弦聲欲上云。
金戈鐵馬,豪氣干云,巾幗不讓須眉。”,花柏梔可不敢和她繼續(xù)下了,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好,好,柏梔大才,誰云女子不如男”,似乎戳中了扶搖心中所想,連到了兩聲好,一語雙關(guān),“可有不甘?”。
“草民心服口服”,花柏梔快速的掃過她的面容,抱拳道,“血債終須償,九世猶非遲。
何況公主于草民有救命之恩,尚且鞍前馬后尤覺不足,如何能夠恩將仇報呢?”。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拿著前人的詩詞來曬,花柏梔真的覺得自己真的是夠了,最最最慚愧的事是她居然拿來拍別人的馬屁,而且意猶未盡。
“柏梔,我們?nèi)ツ抢镒桑俊保ò貤d錯愕的看著扶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扶搖并不理會花柏梔的意見,仿佛只是道個過場。
雖然如此花柏梔還是跟著扶搖走到大樹底下乘涼了,樹很大,并不會有樹影斑駁的景象,樹干好幾個人抱在一起也未必能圈住。
什么時候她和千金之軀的公主成了‘我們’了,若是以前的她,定然不理,只是現(xiàn)在,必須一口一個自己是草民的人怎么可能和一口一個本宮的人變成我們。
花柏梔見扶搖沒有什么表示,就尋了個離她不近不遠的地方的位置。只是扶搖好像不是這么想的,她伸直了雙腿坐好了就拍了拍她旁邊的位置示意花柏梔坐過來。
若不是知道這個公主知道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花柏梔肯定會覺得這個公主是考驗她的定力在誘惑她。
感覺肩膀上好像有東西靠了上來,花柏梔敏捷的避開了,這才轉(zhuǎn)過來看到剛剛那個嚇了自己一跳的人此時表情全無。
“你可知,剛剛那一下,本宮若是生氣了,下一刻你就會有牢獄之災了”,扶搖微微勾起一個嘴角,極為嫵媚動人,聲音也及其勾人,只是花柏梔被剛才那一嚇,覺得她這樣的神情更令她害怕。
不知是不是剛才那盤棋的緣故,她想起了以前教她下棋的老師說過,看一個人下棋就可以知道一個人的秉性。明明想要說下一刻就可以讓她人頭落地,可是到嘴里就說不出那么殘忍的話來了,害怕她知道自己是一個隨便輕賤別人性命的人,要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她信花柏梔不會當真,但是她就是有種感覺,如果是自己說的,花柏梔肯定會當真。害怕她怕自己。
“草民惶恐,請公主殿下治罪”,花柏梔當即就跪了下來。
“……”,難不成是故意的嗎?“坐過來,本宮累了,借本宮靠靠”,扶搖無奈的說道。
看著慢慢挪過來的人兒,扶搖心里的笑容更大了,可不可以再別扭一點。
花柏梔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就像赴死一樣,閉上眼睛很干脆的坐在了扶搖的身旁。
“放松點,硌的我難受”,扶搖蹭了蹭花柏梔的肩膀,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可是,花柏梔卻覺得心里有千萬只蟲子在爬,很難受,但是身體卻是一動都不動,怕驚到扶搖。
扶搖閉上眼睛,聽著花柏梔想如擂鼓的心跳聲音,莫名的覺得很安心。
過了很久,花柏梔也沒敢動,只聽到了平穩(wěn)的呼吸聲,側(cè)過頭才發(fā)現(xiàn)扶搖靠著她睡著了。
這是有多累啊,是不是懂的太多的人活的特別累,我也好,元恩薰也好,你也好,都活的好像不太開心。
看著靠著自己沉沉睡去的女人,花柏梔心里沒有一絲開心,只有煩惱,這樣的她太像元恩薰了。
扶搖此刻的臉龐不是醒時的張揚,沒有銳利如鷹的眼神,柔和的五官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纖長的睫毛靜靜的微微向外翹,粉色的雙唇微微隨著呼吸微微的張合著,……
不知不覺中,花柏梔漸漸的靠著扶搖的腦袋安心的睡了過去,夢中她好像夢到元恩薰對著她笑。
時間一點一滴的溜走,扶搖慢慢的掙開雙眼,惺忪中,她并沒有馬上叫醒旁邊熟睡的人,而是繼續(xù)靠著她,仰著頭,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看著花柏梔的下巴,似乎睡夢中也是鬧騰的很,鼻尖上有數(shù)不清的細小的汗珠,這么近的距離她還可以看到她臉上近似透明的絨毛,頓時玩心盛起,小心的拿起自己的一小綹頭發(fā)去撓花柏梔的下巴,見這人沒什么反應,只是抬起手把頭發(fā)拍走,繼續(xù)睡,似是惱怒般的越玩越兇,花柏梔這回倒是沒有把頭發(fā)弄走,嘴里含糊這說,“毛毛,親一下,別鬧哈”。
在扶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jīng)到花柏梔的唇上了,這溫軟的觸感,像是一把火焰一下子把扶搖給燒著了,心臟越跳越快,臉蛋浮起了一種名叫害羞的云朵。下意識的看向花柏梔,幸好沒有醒過來。
但是很快扶搖就從中反應過來,她絕對沒有出現(xiàn)幻聽,剛剛她確實聽到的是毛毛,毛毛是誰?不是自己,也不是元恩薰。一下子什么心情都沒有了,情緒也不受控制的煩躁起來了,而罪魁禍首睡的正香,根本沒有轉(zhuǎn)醒的現(xiàn)象,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因為沒有倚靠的花柏梔摔在草地上。
這一下摔的并不疼,以為自己睡著睡著從床上掉了下來,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這才睜開眼,然后就看到一副景象了,某公主自帶冷氣把周圍的溫度都順帶調(diào)節(jié)了一下,也不知道公主鬧哪樣,也不說話,讓花柏梔非常尷尬。
本來只是讓扶搖靠一下,結(jié)果自己睡著了,還比她晚醒,最主要的是現(xiàn)在她居然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