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工作結(jié)束,鄭平洲和周渺回到了B市,對于梁嘉言而言,這可真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他甚至都想放鞭炮來慶祝——周渺走的這幾個月里,大事都是周渺自己在線上處理完成,但其余的冗雜事務(wù)通通都丟給了他,叫他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梁嘉言不僅見不到女朋友,還要被迫加班,頓覺生活無望,在日漸繁忙的工作里禿了頭。
周渺回來后,梁嘉言終于過上久違的咸魚生活,他是衷心希望,鄭平洲的導(dǎo)演生涯要是短一點就好了。
遠在工作室,坐在電腦前專心剪輯的鄭平洲不由打了一個噴嚏。
“鄭導(dǎo),我先走了啊。”
冷酷無情的鄭老板頭也沒抬地道:“早退扣錢啊。”
“還有沒有人性啊!你自己看看,都已經(jīng)超過下班時間十分鐘了!”江遠崩潰地道,“我都連著加了一周的班了,鄭導(dǎo),鄭大帥哥,鄭爸爸,你就放我回家吧。”
“說得那么凄慘,加班費少給你了嗎?”鄭平洲慢悠悠地掀起眼皮,支著頭看向江遠,見他滿臉愁容,不由覺得好笑,“你下班吧。”
江遠眼睛一亮,強忍下拔腿就跑的沖動,正想客套兩句,拍拍馬屁,就聽鄭平洲道:“下班這么早,別又去胡混喝酒啊。”
這話說得江遠愣了愣,他很快將臉上的表情收整好,轉(zhuǎn)過身去揮了揮手:“我已經(jīng)不去繆斯了。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出去拍個廣告呢,你也早些休息啊。”
“咔嗒”一聲,門被重新關(guān)上了,辦公室里只剩下鄭平洲一個人,頓時顯得有些空曠。他伸了個懶腰,正打算站起來給自己沖杯咖啡,突然聽到手機的提示音響了一下。
鄭平洲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是周渺發(fā)來的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他點開回復(fù)框,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回家吃吧,我給你做。
想了想,又多添了一句:我去接你?
鄭平洲盯著手機,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回復(fù),眼睛都看酸了,他撇了撇嘴,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后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著杯子去沖咖啡了。
另一邊,周渺接了個合作方打來的電話,對方要求非常多,周渺不得不花時間和他掰扯了一會兒,掛電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聊了將近一個小時。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點開微信后發(fā)現(xiàn)列表里出現(xiàn)了一個很眼生的頭像——他再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鄭平洲的微信。
他先是點進去,把一個小時前鄭平洲發(fā)來的未讀消息看了,而后將這過于粉嫩的頭像放大了——那是一張很少女的表情包,一只白色的小貓,兩只肉嘟嘟的爪子搭在桌子上,眼睛睜得滾圓,正專注地看著電腦,底下則是一行粉色加粗的字:我喜歡的人怎么還不回我消息。
周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咬著下唇,把手機按在心口,手指微微發(fā)顫……
天啊!他家平洲怎么那么可愛啊!!!
周渺盯著手機,嘴角越翹越高,他的心像是被那只貓給踩住了,一片讓人酸軟的**從里面迸出,傳去了四肢百骸,叫他渾身都酥了。
好半天他的內(nèi)心才平復(fù)下來,將手機從胸口拿起來,敲了幾個字作為回復(fù):那你現(xiàn)在來接我吧。
周渺剛要放下手機,鄭平洲就緊接著發(fā)了條消息過來:下樓。
周渺:?
鄭平洲:負一樓停車場,C區(qū)14號。
周渺沒想到鄭平洲已經(jīng)來了,他東西也不收拾了,匆匆將電腦關(guān)掉后,就拎起外套快步下樓去了。等電梯停在了負一層,他大步流星地往C區(qū)走,剛走過B區(qū),就遠遠見到一個修長的人影靠在黑色越野車上,垂著頭擺弄著手機。
他面上不自覺地露出些笑意,一步一步走過去,皮鞋后跟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停車場內(nèi)格外清晰,鄭平洲卻故意裝聾,直到他都走到鄭平洲面前了,這人也只垂頭看手機。
“在這等多久了?”
鄭平洲鼻子里泄出一聲冷哼,上下兩片唇緊緊合在一起,似乎并沒有回答的打算。
“我不是故意的,有個客戶給我打電話,談了點工作上的事情,沒注意時間就聊到現(xiàn)在……”周渺眉頭一動,軟著聲音認錯,“不是故意不回小白貓消息的。”
“小白貓”終于抬起頭來,眼神涼絲絲,耳根卻是紅彤彤的:“你胡說什么呢。”
周渺靠了過去,踮起腳親了親鄭平洲的嘴角:“想吃老公做的飯了,回家好不好?”
鄭平洲瞇了瞇眼,隔著西褲捏了一把周渺挺翹的臀部,然后拉開車門,鉆進駕駛位:“上車。”
可不是貓么,就要人順毛哄才行。
周渺先是把自己的大衣向后座一扔,長腿一跨,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系安全帶的時候,不知道腳踢到了什么東西,他彎腰撿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盒已經(jīng)洗好了的車厘子。
“本來想和你一起去逛超市的,等得太無聊了,就自己去了。”鄭平洲將車子啟動,隨口問道,“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你看著來吧。”
周渺靠在椅背上,撿了粒車厘子放在嘴里,等車子開出地下車庫,他才發(fā)現(xiàn)外面飄起了小雪,路面上不知何時積了薄薄的一層白。時值年底,大街上彩燈都換成了紅色的,映在雪面上,好似蓋了片紅色薄紗,所望之處,盡是一片喜色。
他忽然生出些感慨,時間走得太快了,好像一眨眼,一年就過去了。
不過這一年,他所獲良多……至少,以后的路無論多遠、多長,總不是自己一個人走了。
“最近進展還順利嗎?”
“嗯,年后應(yīng)該就去送審了。”鄭平洲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年夏天就可以上映了。”
車厘子酸甜的汁液在唇齒間爆開,周渺閉上眼睛,聽著旁邊鄭平洲清淺的呼吸聲,心里一片寧靜。車里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熱風(fēng)迎面吹在周渺臉上,讓他想起了夏日的晚風(fēng)。
他已經(jīng),開始悄悄期待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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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季薰起了個大早,起床后先是泡熱水澡敷面膜,認真化了個妝,挑了件格子的套裝裙,心情很好地上班去了。
等她到了拍攝廣告的攝影棚,問了工作人員,得知唐喬早就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正在化妝間里做造型。季薰轉(zhuǎn)頭去和一旁的下屬核對流程,翻看材料的時候,聽到有人喊她:“季總。”
季薰抬起頭一看,見到站在她面前的唐喬,頓感眼前一亮——他的臉實在是很完美,不需要過多的修飾,只打了薄薄一層粉底,眉毛簡單修了一下,涂了層潤唇膏,就再沒有別的修飾了。唐喬穿著件豆綠色的絲質(zhì)襯衫,襯得他皮膚更白了,如同包在綠葉里的一朵梔子花,清秀又馥郁。
“不錯,果然和我設(shè)想的一樣。”
季薰?jié)M意地將人上下打量一番,得意地在心里想著,她的眼光果然不會出錯。
她第一次見唐喬,是在電器城的門口,那時候,她正為工作上的事情發(fā)愁。季薰是被總公司派來國內(nèi)的負責(zé)人,由于這個品牌是第一次進軍中國市場,剛剛起步,所以公司里很多事情都要她經(jīng)手。新品牌要打開銷路,第一條廣告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但廣告公司都設(shè)計好方案了,她挑來挑去,一直沒能挑到合適的明星或是模特來拍攝廣告。
道黎這個品牌主要的賣點是天然有機,護膚品是男女通用的,主打理念是男女的肌膚都要得到最好的呵護,因此找一個美得模糊性別的美男效果最好,但策劃交上來的人選中,沒有一個是能讓季薰?jié)M意的。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巧,俗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季薰偶然碰見了唐喬,并且一眼就相中了唐喬……她篤定這個男人會是最適合廣告的人選,便想方設(shè)法弄來了唐喬的電話號碼。一開始唐喬拒絕得非常果斷,季薰費盡口舌也沒能說服他,只好找了個借口將人約出來,打算威逼利誘之。
但那日,事情遠比季薰想象的要順利,她拉開話匣子,只說了個開頭,談話就結(jié)束了——在聽到她說會擬邀鄭平洲工作室來拍攝這支廣告之后,唐喬整個人都晃了一晃,手里的咖啡潑出半杯,好半天才回神。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唐喬竟把此事答應(yīng)了下來。
季薰暗自猜測,唐喬可能是鄭平洲的粉絲,所以才這么激動,然而這支廣告雖然是和鄭平洲工作室合作,但拍攝是由工作室另外一位導(dǎo)演江遠來的,季薰搖了搖頭,心道他可能是要失望了。
“季薰,我沒來晚吧?路上有點堵,我繞了遠路——”江遠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面色慘白地盯著站在季薰身后的男人,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喉嚨里生出一股燒灼的痛感,“這就是你說的……新人模特?”
季薰拍了拍唐喬的后肩,說道:“對呀,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唐喬。”
“您好,江導(dǎo)。”唐喬深吸一口氣,努力撐出一個笑來,主動伸出一只手來,“很高興認識您。”
江遠側(cè)過頭,兩手垂在腿側(cè),絲毫沒有要理會那只伸到面前的手的意思,語氣也淡淡的,無波無瀾:“只是工作關(guān)系,就不必‘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