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乳黃色的,大海是藍黑色的,周渺看著他的眼睛,是帶著星星的。
鄭平洲靠著礁石,望著眼前這個人,害怕碰一碰,這片縹緲的景象就要碎成夢境。他抓住礁石上凸起的棱角,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痛感,才放心了一些,緊繃著的肩膀也隨之松懈下來。
浪花慢慢地變小,溫柔地蕩在他們腰間,弄得他們身體越貼越緊,也越來越熱。
鄭平洲的衣服都濕透了,沾在他的胸口,緊緊貼著那里的皮肉,而在皮肉之下,他的心臟跳得一下比一下用力。一滴海水順著眉骨流下來,滾過臉頰,在他說話的時候,落進那兩片薄唇之中,將唇瓣浸得發亮:“你來,是為了給我過生日的嗎?”
“是。”
周渺直接地承認了。他原本提前一個月就在準備給鄭平洲過生日的事了,早早就訂好了餐廳和酒店,還準備了能放二十分鐘的煙花,只是沒想到鄭平洲完全把這事給忘了,突然說要來海島勘景,導致他準備了很久的計劃全部泡了湯,一時間,讓他有點無法接受——畢竟鄭平洲的生日,對他來說幾乎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誰知道鄭平洲自己卻這么不當回事!
他也不知道和誰生悶氣,等到鄭平洲走了才開始后悔沒有送一送他,在那之后又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提前一天晚上飛來F國,并把酒店前的海灘租下,設計讓鄭平洲在零點的時候來到這里,送出一個生日驚喜。
“這段時間太忙了,生日都讓我給忙忘了,沒想到你還記得。”鄭平洲也笑了起來,深邃秀麗的眉眼舒展開來,仿佛初雪消融的春景,“我在美國的那兩年,都是不過生日的,沒想到回國了,還有這樣好的待遇。”
周渺深深地看向鄭平洲,即便他在過去的幾十年里,無數次地領略過這雙眼眸的萬千姿態,再見時,還是會為它們著迷。
他突然很想,很想親一親鄭平洲的眼睛。
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當這個吻貼近時,鄭平洲垂下了眼。微涼的唇瓣貼上來時,鄭平洲渾身猛地顫了一下,接著,他忍無可忍地一把抓住周渺的肩膀,使了巧勁回身將周渺按在了礁石上。
這下兩個人的位置完全顛倒,周渺懶洋洋地靠在石頭上,仰頭去看鄭平洲,將自己最脆弱的脖頸完全露了出來。他哼笑著道:“你弄疼我了。”
鄭平洲捧著周渺的臉,對準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嘴,狠狠地吻了上去。
兩人的唇舌交纏在一起,輾轉廝磨,發出曖、昧的水聲,這點聲音在他們的耳朵里,比巨浪的聲音還要大上數百倍。
鄭平洲的氣息壓下來的時候,是那么熾熱強硬、不容拒絕,帶著濃濃的索取與占有,頃刻之間就霸占了周渺所有的呼吸。周渺只能將所有防線都撤去,張著唇任他掠奪一般地親吻,在空氣越來越稀薄的時候,他大腦一片空白,不禁將手搭在了鄭平洲的肩上,將自己更虔誠地獻給鄭平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結束了這個吻,兩個人渾身發燙,面紅耳赤,像是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鄭平洲用指腹擦過周渺唇邊那個淺淺的牙印,用一雙深沉的眸子盯著周渺,啞著聲音問道:“我可以……開始享用我的生日禮物了嗎?”
周渺沒有用言語回答,而是再次環住鄭平洲的脖子,踮著腳吻了上去。
他們在海浪中親吻,在沙灘上擁抱,海水打透了他們的衣衫,細沙沾了他們滿身。
他們仍未停下。
夜色未完,有情人永遠都有說不盡的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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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鄭平洲從被子里掙扎著爬起來,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盯著周渺愣了足有一分鐘,才確認那些回憶是真實的,而不是他做了場過分絢爛的春夢。
周渺伸出手順了順鄭平洲頭上翹起的頭發,從一旁拿出來了一沓文件,遞給鄭平洲:“這個是你的生日禮物。”
鄭平洲拿過來翻了兩下,發現那上面都是英文,他只讀了兩行就詫異地抬起頭,愣怔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有點冒傻氣,周渺看著看著,嘴角就不由勾了起來。
“這是?”
“你不是喜歡海島嗎?前些日子我正好遇到個想賣私人島嶼的,我看條件不錯,就買下來了。”周渺見著鄭平洲呆滯的表情,笑意不由擴大了許多,“就是在F國。不過不是這個主島,是東邊稍微遠一點的一座小島……等吃過早飯,我帶你去看看。”
鄭平洲過了很久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話來:“這可真是有史以來,我收到過最貴的一份生日禮物了。”
他坐在床沿,翻了幾頁合同,發現周渺是以他的名義購買的這座島,不由小聲埋怨道:“花這么多錢干嗎?敗家。”
周渺聽了也不生氣,反而挺享受這種做財大氣粗金主的感覺,他想著,千金買美人一笑,也算值了。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畢竟美人的眼刀也很嚇人。
“碰巧你生日嘛,就送個你喜歡的。以后就送你點‘不敗家’的小玩意,好吧?”周渺拍了拍他的后肩,輕聲道,“起來吧,一起去餐廳吃個早飯。”
鄭平洲“嗯”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地爬起來去洗漱,好像還在消化著這份特殊的大禮。
周渺心情格外好,他坐在沙發上,一邊翻著酒店準備的雜志,一邊等鄭平洲,但躍上眉梢的喜悅是藏都藏不住的。
他翹著腿“嘩啦啦”地翻雜志,實際上里面的內容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正在洗手臺前刷牙的那個人。
如此高興的緣由自然也和鄭平洲有關——在昨夜,周渺好像隱約地窺見了一點鄭平洲的心意,這讓他覺得,也許,鄭平洲現在也開始有一點點喜歡他了。
否則又為什么會那樣熱烈地吻他,迫不及待地占有他?
周渺想起昨晚的瘋狂,臊得整個人都恨不得蜷起來,他把臉埋進雜志里,用氣音緩緩地念道:“鄭,平,洲……”
哪怕那個人對他只有一點點喜歡,也像是滴水之于沙漠之中的行者,足以讓他欣喜若狂了。
等鄭平洲洗漱完畢,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后,兩人一起離開了房間。在等待電梯來到這一層的時候,周渺打量著幾天不見的鄭平洲,忍不住問道:“你怎么曬成這樣?”
“嗯?哪樣?”
“皮膚都曬紅了。我以前不是給你買過防曬霜,讓你出去拍電影的時候用嗎?沒帶過來嗎?”
鄭平洲支吾了一下:“哦,嗯……沒帶過來。”
“怎么不帶來?你看你曬得皮膚都紅了。”
“反正我在這里經常下水游泳,涂了下水也會被洗掉的,我就不費那些功夫了。”
“我給你買的是防水的防曬霜。”
鄭平洲:……?
他是真的不研究這些東西,不知道防曬竟然還有防水的款式,再加上防曬霜涂在臉上,總讓他覺得油膩膩的不舒服,干脆就能不擦就不擦了,躲在傘下陰涼處。他剛要開口說些什么,電梯門突然就開了,里面傳來的一聲“平洲哥哥”,讓電梯外兩個人的身體瞬間就僵**起來。
他們倆對視一眼,接著又不約而同地迅速將目光移開,鄭平洲在心底暗暗叫苦,他怎么就把這個小祖宗給忘了呢?!
鄭平洲先邁開步子走了進去,他拽著賀懷景的胳膊,壓低聲音道:“不是說了不要這么叫我嗎!”
“昨天你不是也說了都隨我的嗎?”
“你!”
賀懷景轉過頭去,目光落在皮笑肉不笑的周渺身上,滿懷戒備地問道:“你是誰?”
周渺瞪了鄭平洲一眼,按住心底已有燎原之勢的小火苗,走進了電梯,說道:“賀小少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不久前的慈善晚會上我們也有過一面之緣的,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抱歉,我確實不記得了。”賀懷景敷衍地點了點頭,不愿在這個人身上多花時間,他轉而搖晃起鄭平洲的胳膊,黏黏糊糊地道,“平洲哥哥,我們一起吃早飯好不好?”
“賀二,不好意思,他已經答應和我去吃早飯了。”周渺笑瞇瞇地看向賀懷景,目光卻比刀劍還要凌厲、比冰雪還要冷上三分,“要是想和你‘平洲哥哥’吃早餐,趕明兒趁早吧。”
言語間,電梯抵達了餐廳所在的六樓,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徐徐打開了。
鄭平洲本想向周渺解釋,但賀懷景在這里他又開不了口,若說就這樣和周渺去吃飯,把賀懷景丟在這,又怕會出什么意外,兩相為難之下,他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鄭平洲揉著額角,求救一般地看向周渺,試探性地問道:“要不我們三個一起吃吧……就是頓早飯而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