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的一瞬間,歐陽俊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還是憑著所有的毅力,這才沒有倒下。
他緩了好幾秒,然后沖時矜菀道:“菀菀,我們走慢一點。”
“嗯。”時矜菀扶著左腿幾乎不能動的歐陽俊,二十多米的距離,挪動起來卻花了十多分鐘。
她扶著他坐下,又將唯一的碗拿了過來,盛了一碗湯:“俊叔叔,先喝點海鮮湯,我們再吃海螺肉。”
歐陽俊一愣:“菀菀,你剛才熬的?”
時矜菀點頭:“剛才退潮,就撿了一些海螺和螃蟹。”
說著,她蹲在他的身邊,將碗遞過去。
“謝謝菀菀。”歐陽俊接了過去,手因為發燒,有些沒準頭,不小心碰到了時矜菀的手。
她猛地顫了一下,手里的湯差點潑出來,這才將碗放在了歐陽俊的手心,然后,迅速將有水泡的手背在了身后。
“菀菀,怎么了?”歐陽俊察覺她不對,于是問道。
她搖頭,指著他手里的碗:“嘗嘗。”
他虛弱地笑了一下,拿起來喝了一口。
即使沒有什么調料,但是味道很好。
他抬眼沖她道:“謝謝菀菀,很好喝,幸好有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見歐陽俊都喝完,這才接過他的碗,用不銹鋼筷子夾了一些貝殼出來:“俊叔叔,多吃,我今天撿了很多。就是可惜卻調料,將就吃吧!”
他看著她殷切的目光,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于是,一個一個,將所有的貝殼都吃了。
她又給他夾過來螃蟹,他接過去,見她還什么都沒吃,不由問道:“菀菀,你呢?”
她比劃著:“只有一個碗是好的。”
他連忙將手里的碗遞給她,可是,想到自己吃過了,心頭又略微有些猶豫。
時矜菀卻接了過去,然后乘了一碗湯,直接就喝了,沖他笑:“我們一起吃螃蟹吧?”
天色越來越暗,當二人將一鍋海鮮都吃完的時候,月亮都隱隱出來了。
海邊一到了晚上,就有些涼意。
時矜菀見歐陽俊的上衣在打架的破了,風這么一吹的時候,他似乎有些冷,伸手攏了攏衣服。
她心頭微動,沖他比劃:“俊叔叔,你還有一件衣服只是被燒了幾個破洞,要不然先換上那一件?”
他點了點頭,接過她手里的衣服,正要脫,卻突然看到面前的女孩背過了身子。
他覺得好笑,可是,片刻之后,才發現他記憶里還不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小女孩,什么時候已經長這么大了?
尤其是,現在他坐著,她站著,仰視的角度下,顯得她更加高挑。
她的防曬衫給他用來包扎了,此刻,只是穿著一件背心,背過去的時候,露出漂亮纖細的胳膊,長發披散著落在后背,赫然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姑娘。
原來,他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啊?那么,他是不是老了?
心頭突然有那么輕微的悵然,歐陽俊換好了衣服,沖時矜菀道:“菀菀,你累了一天,坐下來休息吧!”
她的確也很累了,于是,坐在了歐陽俊的身邊,因為貼得近,她的胳膊無意間碰到了他的,突然,覺得有些燙。
“俊叔叔,你發燒了?”時矜菀凝眸,然后,迅速伸出手,去碰觸歐陽俊的額頭。
她忘了她的手心有水泡,這么一碰,頓時一陣生疼。
他察覺到,頓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果然,就看到了她手上的水泡。
心突然有些澀澀的疼,歐陽俊抬眼看著她:“燙傷了,怎么不給我說?”
她垂下眼睛,咬著唇不說話。
都是她太笨了,做飯都會燙到。
他將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吹著氣:“是不是很疼?”
她只剩一只手,不好比劃,只能搖頭。
他有些無奈,伸出手臂,將她拉入懷里:“菀菀,都是我太大意,考慮不周,連累了你。”
只是,當歐陽俊抱住時矜菀的時候,突然發現她的后背上好像貼了個什么。
他伸手將它扯了下來,頓時,瞳孔一縮!
“俊叔叔,怎么了?”時矜菀從他的懷里出來,看向那個小的金屬片。
“是定位儀器。”歐陽俊恍然:“怪不得能夠精確掌握我們的行蹤,原來是早有準備!”
菀菀有些驚魂未定:“俊叔叔,那怎么辦?”
他思索了片刻:“你去那邊,找個看不到這里的地方,用打火機燒一會兒,里面的芯片就會損壞。然后,挖開沙子埋起來。”
“好的,我馬上就去!”時矜菀比劃著,連忙起身。
他叮囑道:“小心燙著自己!”
看到她跑開,他又開始擔心起來。直到她回來,他才松了口氣。
時矜菀回到歐陽俊身邊,又碰了碰他的額頭:“俊叔叔,你好像真有些低燒。”
“沒事,我再喝點水,睡一覺就好了。”歐陽俊說著,喝了點水,又將包扎的傷口打開,見已經止血,于是,就讓傷口那么敞著,好的其實要更快些。
夜幕拉開,兩人靠在一起,逐漸睡去。
半夜,時矜菀是被歐陽俊的動靜弄醒的。
她睜開眼睛,借著幽靜的月光,發現他眉頭緊蹙,睡得似乎很不舒服。
她擔心他燒得更厲害,連忙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可是,現在似乎已經退燒,菀菀有些不確定,于是,用自己的額頭抵了過去。
他們的溫度差不多,只是,他的額頭上有汗珠。
他應該是退燒了,不過,有些冷?
果然,她將耳朵湊近他的唇邊,便聽到他輕聲呢喃:“冷。”
可是,他們的衣服都燒壞了,原本以為可以住帳篷的,現在沒有帳篷,也沒有任何可以御寒的東西。
時矜菀想到了火,于是,連忙起身去找樹枝。
然而,海邊樹枝本來就不多,她不敢走遠,找了一圈就只找了那么一點兒,根本不夠取暖的。
看到歐陽俊還在發抖,她突然靈機一動,在他的旁邊躺下,然后,伸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迷糊中的他似乎感覺到了溫暖,也不自覺地將她抱緊。
漸漸地,歐陽俊慢慢平復下來,覺得不冷了,朦朧中,他覺得懷里有個溫熱柔.軟的東西,還帶著些微熟悉的氣息。
他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因為白天很累,時矜菀已經又睡著了。
歐陽俊看到她的小臉靠在他的胸口,安安靜靜的模樣,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他畢竟長期鍛煉,體質本來就好。此刻,已經退燒的他感覺到精神都好了很多。
他抬手,用手背輕輕滑過時矜菀的臉頰,柔.軟細嫩的感覺,更加清晰了。
聽到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就好像小時候一樣,他的眸底不由多了幾分寵溺的光,伸臂將她往懷里更加摟緊了幾分。
她無意識地伸出手,落在他的腰上。
因為貼近,少女的氣息變得更加清晰,同時,因為她只穿著背心,靠近的時候,他的肋骨處突然感覺到不同過去的柔.軟。
歐陽俊的眼睛猛地睜大,一瞬間意識到了那是什么。
十一歲的女孩,已經開始發育,雖然還只是花苞,但是,也和過去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完全不同了!
他低頭看向她,因為她此刻的姿態,領口稍微敞開,歐陽俊看了一眼,迅速別開了眼睛。
心跳,卻是漏掉了一拍。
他的小女孩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他感覺到因為剛剛的行為,心頭有些慌亂。好容易才將心緒平復了下來,然后,慢慢意識到,他,或許不能和以前一樣抱她了。
他將環著她的手臂慢慢抽走,然后,將她的手也從他的腰上抬起。
她在朦朧中似乎感覺到了什么,順著他的力道,向著另一面翻了個身。
頓時,懷中一空,溫暖消失的同時,似乎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虛感,只是這樣的感覺稍縱即逝,歐陽俊并沒有太留意。
時矜菀睡了一會兒,或許因為露天睡覺實在不踏實,過了一會兒她又醒了。
她睜開眼睛,翻身去摸了摸歐陽俊的額頭,確定他真的好了以后,徹底放了心。
現在似乎還很早,距離海上日出還有不少的時間,可是,時矜菀卻又沒了睡意。
她坐起來,目光落到了一旁放著的歐陽俊的破衣服上,心頭一動。
他夜里如果還冷,是不是能夠穿上兩件衣服?
可是,這件破了的話,御寒效果不好。正好工具盒里有針線,她就幫他補好吧!
拿出針線的時候,時矜菀都不由笑了笑,她真的從未想過,她和歐陽俊竟然還會穿有補丁的衣服。
她利用月光穿針引線,然后,開始細心地給歐陽俊將衣服補起來。
其實,剛才歐陽俊醒來之后,就斷斷續續睡得并不沉。
剛剛,突然又夢到了時矜菀被人抓住,他心頭一驚,連忙睜開了眼睛。
可是,當他轉頭往旁邊一看的時候,卻突然屏住了呼吸。
月光下,少女的臉龐好似洗盡鉛華的凝脂,她靜靜地坐在沙灘上,手里,還捧著他破了的衣衫。
針在她的指尖穿梭,有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水泡的地方,于是,蹙起了好看的眉,輕輕抽了口氣,然后,繼續認真而細致地幫他縫補。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抱抱她,可是,卻又生生忍住,只是就那么借著月光,看著月光下的她。
他長大了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