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驀地一緊,手心的戒指狠狠地擱著手掌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梁秦一腳狠踩上車門一路上狂飆,又一個紅燈,梁秦一拳砸在方向盤上不顧一切地直接沖了出去,短短的一路上心亂得幾乎不能思考,他一直是一個原則性極強的人,在他以往的人生里這樣的慌亂和緊張從來都無跡可循,只是遇到林暮之后似乎一切都被打亂了,他怎么能冷靜,那是他愛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他看著她長大,看著她一點一點堅強,看著她倔強地咬著唇卻把眼淚憋回去的樣子,卻從沒想象過她蒼白無力的樣子。
趕到醫院的時候那輛救護車似乎也剛剛到,梁秦顧不上把車開進停車場直接下了車連車門都沒關就朝著那輛救護車跑了過去跟著人流往里跑,正要往前去看的時候被急救科的主任拉住,梁秦腦子里嗡了一片有些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聽她說什么讓自己主刀,梁秦點點頭為了抓緊時間沒去往擔架車那里擠直接跑去急救室準備,作為一名醫生,無論如何他必須先冷靜下來。
戴著手套走上手術臺梁秦不禁一愣,不是林暮?那種安心和慶幸在下一秒看清了病床上那個人那張臉之后……就被一陣莫名的悲哀和憤怒取代,沉重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梁秦甚至有些穩不住拿著手術刀的手,直到秦晉在他身邊小聲提醒了句“暮暮沒事,在外面”,秦晉說著攤平手掌,“我來吧,你看起來情緒不太穩定。”
無聲地點點頭,梁秦把手術刀遞過去自己站在一邊打下手,無論如何他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作為醫生的職業道德還是他的第一準則,看秦晉嫻熟而流暢的動作再看看病床上那張蒼白的,帶著熟悉的陌生的那張臉,梁秦薄唇抿成了一道線,指甲下意識地狠狠地摳著手心也無法緩解那種鈍痛。
林暮,你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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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急救室外面的休息椅上林暮狠狠地絞著手指抬頭看著手術室的燈,看著手術中三個字林暮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嗡地炸開了,手術室里沐朝生死未卜的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情去在意門口那輛屬于梁秦的車,有心情去擔心他是不是看到沐朝。
她其實……是個很狠心的人吧,其實她和林虞一樣任性一樣死性不改,把頭埋進膝蓋里林暮整個人縮成一團,只剩下她一個人,一直以來她以為在友情這方面是程果依賴她,卻沒意識到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她深深地依賴程果,就像現在程果和安奈都不在,她一個人靠著醫院冰涼的墻壁驚慌失措,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情即將走進一條死胡同再也沒有出路卻再也無能為力。
十四年來,她的拳頭越來越硬,她從來不哭從來不流露出任何脆弱,以為自己的心臟也越來越硬越來越無堅不摧的時候,才發現她一下子倒退回了原點,其實她還是像十四年前一樣,一樣的無能為力,除了逃避她什么都做不到。
一只溫暖的手勾上自己的脖子,林暮下意識地抬眸看過去卻對上了南安安那雙清澈的鹿眼,南安安那二貨微微張著眸子看著她手心的血跡驚喜,是驚喜地嗷了一聲,一巴掌拍向她的肩膀晃晃另一只纏著紗布的爪子,“阿暮,你手也掛彩了,好巧,我也是啊,你怎么了,我是捅了別人一刀,嘿嘿,所謂為朋友插別人兩刀!你呢?”
林暮本來悲從中來,卻被南安安這樣一打斷頓時有些無言以對,愣愣地坐在原地聽南安安語速極快地講自己的豐功偉績,頓了頓南安安疑惑地問,“哎,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門口急救車了,你不會就是剛才出車禍那個吧,居然只傷到手,太不科學了,急救室里躺的是誰啊,你看起來跟死了男人一樣悲傷,你不會真的死了男人吧,我哥沒事吧?”
林暮眨眨眼睛突然有種十四年來從沒有過的哭的沖動,還好后面跟過來的安凝跟她打了個招呼后就果斷地把那位缺心眼子帶走了,否則,林暮那一拳就直直地揮過去了。
南安安走了以后,林暮靠著墻數著秒表心里亂得像火鍋一樣,看到急救室的燈一暗就直接沖了過去力道之大險些把一個護士撞倒,醫生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到只是固執地伸手去沐朝鼻子下面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覺到了之后才終于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直接自己去頂了那個護士的位置扶著移動病床跟著他們一路狂奔得連幾個護士都趕不上,幾乎只用了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把沐朝一路推進了病房。
卻沒看到,自己身后那道修長的影子投在木質地板上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蕭索,在走廊白得晃眼的燈下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身旁的一個實習醫生跟在梁秦身后眉飛色舞地說著剛才的事情,“老大,我算是相信愛情的力量了,你知道嗎,這次車禍受傷的居然不是坐副駕駛座上的人,而是開車的人,這得有多大的意志才能在即將撞車的那一秒把方向盤向另一邊打啊,要知道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是左打方向盤的,所以說副駕駛座是最危險的,這次居然,百年難遇啊!他肯定很愛很愛那個女孩子啊,太感人了,太偉大了,嘖嘖,你撞我干什么,什么,咱們老大的老婆?開什么國際玩笑?咱老大的老婆去推別人干嗎?”小實習醫生說得正起勁又被身后的小護士一撞,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捂上嘴噤若寒蟬,完了完了,得罪大BOSS了。
聽到那所謂偉大的愛情,梁秦自嘲地笑笑摘了手套往病房的方向走過去,身后秦晉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說了句難兄難弟,他卻沒心情做什么回應,林暮一個人推著擔架車在走廊里跑得飛快,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卻像是一記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心臟上,壓抑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一向喜歡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喜歡她不顧一切的瘋狂,卻從沒假設過,這種瘋狂用到不是他的人身上 。
那時候,他還覺得是夏柒太過驕傲所以接受不了他不愛她,那時候還下定論往往太過驕傲的人在感情里總是看不清楚,主觀影響判斷,卻沒想到一語成讖,太過驕傲太過自信的人又豈止是夏柒,他自己也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一直都是這樣,我站在你身后,你的目光卻其實從沒放在我身上,林暮,我為你停駐在我身上的目光欣喜若狂的時候,你的目光卻其實一直都穿過了我投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而我直到現在才知道,到底是你偽裝得太好,還是我已經陷得太深,深到連這么簡單的、這么顯而易見的事實都分辨不清楚,還固執地以為,那是愛情。
之所以你從來不敢讓我和沐朝見面,之所以你在初中的時候就情竇初開,之所以你對我狂追不舍,之所以你固執地向我要一個承諾,一個即使你做錯了什么我也不會不要你的承諾。
你從不接受任何背叛,貓如此,人……也一樣。
就像十四年前那只加菲貓,你決絕地再也不碰它,卻會在隔著那么久的時光之后找一個一模一樣的藍胖重新開始。
而直到親眼看著沐朝那張和我幾分相似的臉,我才徹底地承認,那像三流惡俗電視劇一樣的情節,居然是你給我們的愛情設定的開始!
“砰”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帶著一絲決絕的回響,梁秦收回砸在墻上的手面無表情地經過轉角往沐朝的病房走。
“梁秦你瘋了,不想拿手術刀了嗎?”秦晉著急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梁秦甩了一下右手上的血珠一言不發地站在沐朝的病房外面,隔著一條窄窄的門縫,林暮坐在椅子上背對著他,整個病房安靜地可怕。
坐在病床的一角林暮看到沐朝沒事才終于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去擦眼睛才發現她根本沒哭,似乎是怎樣的悲傷她都已經喪失了哭的能力,扯了扯嘴角林暮拖著椅子坐過去伸手又探了探沐朝的鼻息才算真的放心,醫生說的話她什么都沒聽清也不知道剛才沐朝除了頭還傷到了哪里,呆呆地坐在病床旁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如果那時候她不和他吵,如果她沒那么任性……一向倨傲的男人不會這么虛弱而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不是不愛她嗎,不是不在乎她嗎,不是已經拋棄了嗎,為什么在那個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卻堅定地往另一邊打方向盤,把所有的希望都留給自己而把他自己暴露在危險里直直地撞上去?
這算什么呢?
林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到沐朝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第一個下意識的反應竟然是往外跑,卻在轉身的一瞬間穩住了身子回過頭,有些不安地扶著桌子一手,一手握著茶杯,“你,你醒了,哪里難受?”
“哪里都難受。”沐朝語氣淡淡的,有些疲憊地合上眼睛,說出的話卻狠狠地加重了林暮的愧疚。
林暮握著水杯的手收緊,整個人被愧疚和不安折磨地有些懵了,“我去給你買些吃的吧,額,”看著沐朝額頭上的紗布林暮有些口不擇言,“你腦袋受傷了,他們說,吃什么補什么,我記得那邊有賣豬腦子的我去給你買,比較遠,你先等會兒……”說著逃一樣往外跑卻在聽到沐朝一聲吸氣聲之后迅速又跑回來,看沐朝有些費力地想支起身子,林暮終于算是有了些眼力見兒,拿起沙發上的抱枕體貼地放到沐朝身后。
沐朝看林暮擺好了抱枕就瞇著眼睛往后靠,然后就是“咚”地一聲腦袋撞上床板的悶響,疼得沐朝是真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投向一旁拿著抱枕的林暮,這貨居然在他靠上去的同時飛速地抽了抱枕,“林暮,你想要我的命嗎?”
林暮尷尬地拿著抱枕,理直氣壯地解釋,“我,我還沒放好還沒擺正,我有強迫癥,我不喜歡正方形的東西被擺成菱形。”說著林暮彌補一樣拿起水杯湊到沐朝嘴邊……手一抖倒了沐朝一杯子水,林暮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飛快地把抱枕往沐朝身后一放就往病房外跑。
“你去哪兒?”劇痛之下傲嬌如沐朝更沒了好語氣。
“我去買個豬腦子。”看沐朝狠狠地皺著眉,林暮自己小聲地補充,“我……我吃,我補。”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爺開始虐梁boss了,嗷嗷~之前讓爺虐梁boss的姑娘們,乃們如愿以償了,嘿嘿~~~~爺好蕩漾,嗷嗚嗷嗚~
不過其實不算真虐對吧,畢竟現在在咱暮暮心里梁BOSS比沐朝重要,嘿嘿,所以說,親女婿還是比后兒子要幸福噠,哦哈哈哈哈,今天在微博上有個姑娘夸爺了嗷嗷,爺好開心爺以后要更勤奮,捂臉,今天更得有些晚,爺這廂有禮了,爺滾去碎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