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抬了抬眼皮。
她空出來的手,揪著他的襯衫衣領(lǐng)。指尖越揪越緊,仿佛在下什么樣的決心。
望著那不斷顫抖的長睫,付易琛屏息靜氣的等著。
好久沒聽到她說話,他幾乎要等不下去,卻聽到她開口:“阿姨勸我放過你的話,讓我難過讓我再也不見你的話,我也難過甚至今天在辦公室里,那位小姐的存在也讓我難過,讓我耿耿于懷”
他的呼吸,隨著夏然的話,變得越發(fā)的粗重。
她,還在繼續(xù)
“怎么辦?易琛我可能又對你動心了”她的嗓音哽咽起來,迷茫而又無助,又帶著痛苦的壓抑。
兩手只是緊緊揪著他的衣領(lǐng),仿佛想讓他帶領(lǐng)著迷了路的她走出迷霧森林。“我知道我這樣很過分我已經(jīng)有未婚夫,是不應(yīng)該這樣的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能這樣輕而易舉的不愛,又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動心我知道很過分,可我根本管不住我自己唔”
夏然的唇,被薄唇,激動、激狂、狂喜的密密堵住。
她所有破碎的話語,頓時都消失在這個吻里。
付易琛難以言喻此刻心頭跳躍的感覺,就仿佛沉積在心里很久很久的千尺冰雪,卻因為她這些破碎的話語,輕而易舉的融化。
揪著他襯衫的小手,一點一點軟下來。
浴室里
燈光清淺,溫馨的籠罩著緊緊相擁的一對人兒——讓人有種時光回溯的錯覺,恍惚間,覺得一切都完好如初。
兩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樓下廳里的人都已經(jīng)被付夫人識趣的支開。
熱騰騰的飯菜,都擺在餐桌上。
夏然紅著臉,坐下來。想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一段話,她就覺得面色發(fā)燙,可是
竟然一點后悔的感覺也沒有。
oh!她真是太糟糕了!明明有了未婚夫,現(xiàn)在這樣簡直有些過分。是不是她真的該好好和鑰暉去談?wù)劊?
可是
他的腿
想到過去那幾個月在澳洲,洛鑰暉傾盡一切的照顧,夏然愧疚難當。以怨報德,是最最差勁!
自己怎么就成了這樣的人呢?
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不可理喻。
“嗯?怎么不吃?”付易琛陪著她坐在餐桌邊。
望著她的神情晦暗不明,有懊喪,有糾結(jié),有愧疚。他多少能猜出一些她的心思,但沒有點破。
夏然這才回過神來,拿起勺子,喝了口桂枝湯。
真真是甜進心里
好像是最好的良藥一般,連小腹一直持續(xù)的陣痛,此刻似乎都莫名的消散
原來,她最好的良藥,不是洛鑰暉而是他
“易琛,一會能送我回去嗎?”她喝光湯,提出要求。
付易琛望著她,“已經(jīng)很晚了,其實今晚你可以留下。”
似怕她多想,他又補了一句:“我睡客房就好。”
“不了。”夏然卻是淡淡一笑,拒絕了。“我想回去好好想想。”
送她到樓下,夏然推開門下車,付易琛跟著下來。
“你開車小心點。”夏然轉(zhuǎn)過頭來叮囑他,邊關(guān)上車門。
他點點頭,一步步緩緩靠近夏然。夏然靠在車上,借著燈光看著他隱在黑暗中的輪廓,他的眸子很深,很亮,閃爍著細細碎碎的光,竟讓她看迷了眼。
“我想找天帶你去看醫(yī)生。”
“醫(yī)生?”夏然疑惑的望著他,“我身體并沒有什么問題。”
“不是身體。”付易琛探指,比了比她的胸口,“是這兒。夏夏,你的心,出了問題。”
黑夜里,他們不曾發(fā)現(xiàn),一輛黑色車隱匿在路邊。
洛鑰暉望著靠得那樣近的兩人,只覺得背脊生寒。
聽不到他們的對話,看不清楚他們彼此看對方的眼神,卻從動作和距離,看的出他們此刻變得不一樣的親昵
“洛總,要下車嗎?”李錦松試探的問。
“下車做什么?”洛鑰暉哼了一聲,有些自嘲的撇唇。
真下車,只會讓自己難堪而已。
在夏夏和付易琛之間,他永遠都是那個多余的。既然是多余的,又何需給自己找沒趣?
“錦松,開車走。”洛鑰暉命令一句,車消失在街上的最后一秒,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愛情和事業(yè)——付易琛,只允許選一件,你到底會挑什么?
他,突然很想知道。
夏然拿鑰匙開門,以為思遠去和雷御天談戀愛了,卻沒想到家里亮著燈。
思遠正盤坐在沙發(fā)上抱著哈根達斯吃得津津有味。
“你又偷吃冰激凌!”夏然將鑰匙放在桌上,一臉不認同的樣子望著思遠。
思遠就是有個惡習(xí),越是冷的天,越喜歡吃生冷的東西。
思遠一聽聲音,拼命想往后面藏。夏然一臉的無奈,“御少知道了又要怪我沒有好好看著你。”
“哎喲,夏夏,你別染了他的惡習(xí)。他管得真是太多了啦,把我當小孩兒似的。”思遠不滿的嘟囔,言語間流露出來的卻全是甜蜜。
這讓夏然羨慕不已。
“今天你們怎么沒出去約會啊?”夏然直接沒收哈根達斯,重新放回冰箱里。
望著冰激凌離自己遠去,思遠不高興的撅撅嘴,“他今晚有很重要的事。不過,夏夏,你很不對勁耶!”
“嗯?我有什么不對?”夏然回過頭來。
只見思遠兩眼像探照燈似的在自己身上來回逡巡。唔,她竟然忘了,她是穿著袍子回來的!
“上午總不是穿成這樣出門的吧?”思遠壞笑著。
夏然也不隱瞞,走過去陪著思遠坐下,便老實交代,“其實我剛從他家里回來”
思遠果然驚訝的一挑眉,“是我錯過了什么精彩的故事嗎?”
夏然將頭靠在思遠肩上。
“思遠,如果,我說我現(xiàn)在想和鑰暉解除婚約,會不會有點過分?”
“啊?”
實在是跳躍太快,思遠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半晌,才回過神。夏然還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在等一個讓她心安的答案。
思遠知道夏然是期盼自己回答‘不過分’,讓她能更篤定的做個決定。
看來,這丫頭是真的又動心了!
思遠挑挑眉,“說真的哦,你就這么和他解除婚約確實有點過分了。”
果然吧!
連最好的姐妹都覺得過分。
夏然沮喪的垂下肩去,眸子里一片黯然。
“別這么難過,我話還沒說完呢。”思遠有些好笑的安慰她。“雖然是過分了點,不過,這好歹是你一輩子的事。再說,愛情這東西,是沒有對與錯的。先前你自己也說了,你對鑰暉不過只是喜歡。唔,或許其實連喜歡都算不上,只是你因為感激他,所以憑空想象出來的一種感情而已。可你現(xiàn)在對付易琛不同啊!你對付易琛是怎么樣,只有你心里最清楚。現(xiàn)在你為了他猶豫在要不要解除婚約的邊緣,以后即便是你和洛鑰暉結(jié)婚了,你還有可能為了他游走在離婚的邊緣。到時候給大家?guī)淼膫Γ筒幌瘳F(xiàn)在這樣了。”
結(jié)婚?
夏然因為思遠的話,心里一跳。
但,聽到‘結(jié)婚’二字時,她腦海里冒出來的竟然是付易琛那張臉。
完了!
她好像真的又跌進了一個他制造的漩渦里,出不來了
獨自回到房間,夏然沉吟了下,還是掏出手機來。
正如思遠說的那樣,感激,是無法支撐婚姻一輩子的。
自己和易琛的將來會是如何,她不確定,可是,此刻,她卻知道她和鑰暉的將來是怎么樣。
深吸口氣,斷然的摁下一連串號碼。
響了良久,才終于聽到洛鑰暉溫柔的聲音從那端傳來,“夏夏,這么晚有事嗎?”
“嗯”夏然咬了咬唇,緩緩開口:“鑰暉,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談?wù)劊F(xiàn)在方便嗎?”
洛鑰暉的手,擱在輪椅上。青筋,隱隱凸顯。
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讓他的心,仿佛被生生撕扯開了。
“鑰暉,你還在聽嗎?”久久沒聽到回答,夏然補問了一句。
“還在。”黑暗里,洛鑰暉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聽起來不那么沉重。他抿了抿唇,“夏夏,今晚我很累,精神也不是太好。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休息好了再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不太好。
夏然抬目望著窗外的燈火闌珊,抿了抿唇,“那好,等你精神好一點,我不急。那我先掛了。”
“夏夏”洛鑰暉又出聲叫住她,嗓音暗啞,語氣黯得不能再黯。
夏然似能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只是喜歡。”
夏然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問自己,愣了一瞬。莫非他是知道自己即將要說的話嗎?
“怎么不回答我?”洛鑰暉追問了一句。
難道,這么久她竟連一絲絲的喜歡,都不曾有過嗎?
“當然有。一直有。”夏然輕輕回答。聲音在暗夜里,清淡如煙。
喜歡,感謝
但,一直都清楚,那不是愛。
兩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