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柏的孩子?你們沒騙我?”付夫人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抓著兒子手臂的手激動得有些顫抖。
“是琛勸我生下來的,他想讓我留下阿柏最后的血脈。”談談接過話茬。提到未亡人,大廳里的氛圍頓時被一層憂傷的霧靄籠罩住。
付夫人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兒子居然還留著一滴血脈,這對于她來說是驚喜的。她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女人——生下一個已經沒有了父親的孩子,該需要多大的勇氣?這么多年又要遭受多少非議?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您說過”談談抱著茶,就著暖意喝了一口,才終于鼓起勇氣。語氣里有幾分蒼涼。
付夫人望著她。她卻沒有勇氣和她對視,只慢慢的啟唇,“阿柏是因為我,才會出事的。當年那個藝人就是我”
她的話,讓付夫人震得睜大眼。
“是你?!是你才讓阿柏慘死?!”付夫人原本有的感激,也在這一刻被憎惡代替。
她恨娛樂圈,就是因為娛樂圈的混亂奪走了他兒子。她更恨讓他義無反顧喪命的女人,卻沒想到,那女人現在就在跟前。
想到逝去的兒子,她豁然起身,胸口痛得厲害,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媽!”付易琛將她穩住,撫著她的后背,“您冷靜點,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對不起,阿姨”談談愧疚難當,“砰”的一聲跪在付夫人腳邊,“我知道您一定不會原諒我,但請您去看看孩子,孩子是阿柏的,她是無辜的”
付夫人閉了閉眼,掃了眼談談,“不是你要求,我也會去看孩子。阿琛,帶我去看看阿柏的孩子。”
付夫人來看孩子的時候,孩子并沒有多少生氣的躺在床上。
那蒼白稚嫩的面孔,讓付夫人心里一陣酸楚,幾乎掉下淚來。
她進門,就激動的把孩子密密摟進了懷里。
妞妞有些怕生,被摟住,也不敢掙扎,只是怯怯的望著眼前這高雅的婆婆。“婆婆”
她稚嫩的嗓子怯生生的喚了一句,像只受了驚的小兔子。付夫人這才清醒,連忙放開她。付易琛上前一步,攬著妞妞細瘦的肩頭,“媽,妞妞有些怕生,慢慢來。”
付夫人激動得直點頭,雙眼就凝在孫女兒臉上,片刻都不能挪開,“像,真像和我們阿柏小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
妞妞聽不懂婆婆的話,只能歪著小腦袋,枕在爹地肩上望著婆婆,“爹地,婆婆在說什么?”
有爹地在,她膽子大了不少,不那么膽怯了。
“妞妞,這是爹地的母親,你要叫奶奶。”付易琛和孩子說。
“對我是妞妞的奶奶”付夫人期盼的望著孩子,淚光閃閃。
奶奶?
她就是傳說中的奶奶?
妞妞稚嫩的眸子倏然一亮,但很快又黯下去。細細的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付易琛看出她的異常,擔心的問:“怎么了,妞妞?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沒有。”妞妞搖頭,而后攪了攪手指,有些膽怯的開口:“妞妞以為奶奶不喜歡妞妞”
“怎么會這么說?”付夫人疼愛的看著孩子。
“奶奶沒有來看過妞妞”孩子的聲音更細了。
付夫人心里一陣愧疚也紅了眼眶。
付易琛嘆口氣,一手攬著孩子,一手攬著母親,“妞妞,奶奶疼你還來不及。來,叫奶奶。以后奶奶會每天都來看你。”
“真的嗎?”妞妞激動得兩眼閃亮。
“是,當然是真的。”付夫人顫抖著聲音保證。
妞妞脆生生的叫了聲奶奶。,直甜到付夫人心里去。
孩子很快就累了。
大人不能在房間里久留,付易琛和付夫人并肩出來,談談沒進去,一直默然的守在門外。
見他們出來了,才站起身來。望一眼房間,才出聲:“我進去看看她。”
“別進去了,她睡著了。”付易琛阻止她的動作。
“哦。”談談還是忍不住,將門推開一個小小的縫隙,探頭看了一眼,這才心滿意足的輕輕帶上門。
付夫人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妞妞是怎么了?生病了?”
付易琛點點頭,“您別擔心,我們正在想辦法。”
“醫院里需要臍帶血,才能救孩子。”談談補上一句,有意無意的掃了眼付易琛。
他皺起眉。
臍帶血?
“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和易琛可以生個孩子的話,或許能救妞妞。”
付夫人震驚的望著兒子。
付易琛只是抿著唇不語,付夫人唇動了動,才開口:“這事你是怎么考慮的?”
談談接了話,“易琛很疼妞妞,他不會放棄妞妞的。”
她的急切讓付夫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這女人,不單單有了阿柏的血脈,現在根本就是愛上了阿琛!
但現在,這不是應該考慮的問題。她知曉兒子的為難,也不逼他,只說:“這種事誰也不能替你拿決定。這不是件小事,想清楚再說。另外一個孩子,如果你們要生,也可以!但不能把我們付家的血肉當了犧牲品,我一個孫女兒出生沒有爸爸我已經夠心疼了,不能看著這個孩子出生又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阿姨,你的意思是”談談震驚的看著付夫人。
付夫人睨她一眼,“我什么意思也沒有,只是希望談小姐不要逼我兒子,讓他先把事情都想清楚了!是不是能接受你,是不是能接受給你一段婚姻,這都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說老實話,我并不喜歡你。但如果阿琛愿意接受你,我也只好接受。”
“思遠,你做的川貝湯好好喝”夏然笑著一口氣喝完一碗,又起身,“我還得喝一碗。太好喝了!今晚我還要多吃幾碗飯!”
盛完湯回來,她往思遠對面一坐,又夾了一筷子蘿卜絲塞進嘴里,大口大口的嚼起來。
笑容,卻燦爛到蒼白。
思遠心里疼得要命,她終于忍不住了,丟下筷子,伸手就將夏然手里的筷子奪走,“夏夏,夠了!別吃了!你今天已經吃了很多了!”
“我沒吃飽!”夏然又要去拿筷子。心,好空,需要太多太多的東西填滿。
“夏夏,咱別這么折磨自己了,行嗎?”
“思遠,今晚的蘿卜絲放多了辣椒哦。”辣得她眼淚直流。
她伸手去抹,新的卻已經又流了下來。
思遠很冤枉,為了照顧她因為感冒紅腫的喉嚨,她根本一丁點兒辣椒都沒有放。
“夏夏,別忍著,想哭就哭出來。”思遠拿過紙巾來塞到她手上,“好好哭一會兒,舒服了,咱們吃了藥,好好睡一覺。”
原本夏然心里還想忍著的,可是,思遠這話一出來,她的眼淚再憋不出。
啪嗒啪嗒,不斷的往下掉
辦公室里,一陣愁云慘淡。
慕雅鈞拿著文件,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一邊的人,寒著臉,筆一揮,方案又不過關。
這已經是整個團隊費盡所有心血,熬了幾個通宵,修改了五次的成果。
“付總”慕雅鈞抱著方案,實在有些不忍再去折磨設計部的人。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付易琛涼涼的打斷他的話。“a3407這塊地很重要。今年包括明年上半年整個集團的工作重心都會轉移到這兒,我不能允許有80分的成績出現!”
慕雅鈞被慣有的氣勢震得再說不出話,他收了聲,抱著方案硬著頭皮走出辦公室。外面,一群人黑著熊貓眼等著他發落。
辦公室的門被帶上,付易琛疲憊的丟下筆,將自己拋進軟椅里。轉了個圈,哀戚的神色投向窗外。
她在干什么?
現在應該還沒有回劇組。感冒有沒有好一點?藥是不是有按時吃?燒是不是退了?
心煩意亂,他撥弄著手機,卻按不出一個字。
直到深夜,他才兜了一個圈車卻停在了熟悉的小區樓下。
樓上,亮著燈。
她,是不是還沒有睡?
他安靜的靠在車椅里,直直的盯著那盞微弱的燈。曾經,他那樣子期盼那盞燈,希望她能施舍一點,將燈光照進他心里
可是,現在
他卻已經離那盞燈,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燈光,忽然就變得模糊了。黑夜里,他墨黑的深瞳里,暈出一片哀戚的霧靄。
他閉上眼,點了支煙
清晨。
“夏夏,要不你和劇組請一天假吧?等明天病好了,我送你去劇組。”思遠邊送夏然下樓,邊勸她。
夏然身子輕飄飄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但她堅持要走,“間一已經在樓下等我了,劇組要開工,我不能耽誤。”
“沒見過你這種性子的!就算要開工,身體健康也很重要吧?”
“思遠,別勸我了。到那邊說不定感冒一下子就好了。好了,下面挺冷的,你先上去吧。”她讓思遠上樓,又朝把車停在樓下的間一揮揮手,“間一”
夏然跑著過去,正好幾位晨掃的阿姨還在,他們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這垃圾桶里怎么這么多煙頭?也不知道丟得時候熄滅沒熄滅,這種天這么干燥,起火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