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宋君陽翻過身來，在黑暗中凝視著她的臉，“明天你媽和我媽就要來了。她們來了，我們就必須睡在一起，不可能還分房睡。你就當今晚是彩排。”

“那你睡地上。你在我旁邊，我睡不著。”秦栩栩說著話，防備的狀態一直未曾改變。

宋君陽無語望天花板，“你放心，沒你同意，我再不碰你。”

“不行，你必須睡地上。要不然就回你的書房。”秦栩栩不退讓。

宋君陽不想跟她繼續爭辯下去，他起身開燈，在床下打了一個地鋪，躺下去，對秦栩栩說：“這下滿意了？”

秦栩栩看他寧愿打地鋪都不走，想不通他到底在堅持什么。拉著被子重新躺下來，警告說：“不許趁我睡著了爬到床上來。”

宋君陽卻被這句話點醒，嘴上答應著好，心里卻想著，傻子才不上去。

于是秦栩栩就在第二天醒來時，看到一個高清無、碼光著膀子的男人，面對著她睡的正熟。

她一瞬間坐起來，惶恐地檢查自己的衣服是不是還完整。發現是虛驚一場后。她呆呆地盯著宋君陽的臉，心里忽然生出可悲的感覺，這感覺讓她覺得可笑。

明明是兩年夫妻，有過最親密的肌膚相親，可剛才她的反應，實在是不知該說什么好啊。

她下床，洗漱化妝，換衣服。從洗手間出來時，發現宋君陽已經醒了。想起他的失信行為，她視他如無物，漠然走出臥室。留宋君陽一個人坐在床上，茫茫然左思右想昨晚上什么時候，為什么脫了睡衣。

時間還早，秦栩栩在早餐店吃了早餐，才慢悠悠地晃到公交車站臺等車。如果不是宋君陽在家的關系，她完全不會這么早出來。對她來說，現在和宋君陽共處一室的感覺，只會讓她渾身不自在。

宋君陽開著車子在她面前停下來，打開車窗，對她說：“上車，我送你。”

站臺上此刻只有秦栩栩一個人，她對著宋君陽冷笑了一下，“不需要勞動您大駕。”

宋君陽無奈，“栩栩，我們現在還沒離婚，你至于要跟我劃清界限，不接受我的好意么？”

“你的好意我身單力薄，承受不起。”秦栩栩往旁邊站了站，看了眼公交車來的方向，她要等的那路車正在往這里駛來。

宋君陽握著方向盤，見秦栩栩態度強硬不打算上車。他只好就此作罷。公交車已經在他后面鳴笛示意他讓出位子，他只好重新啟動車子離去。

***

秦栩栩的媽媽馮燕和宋君陽的媽媽梁秋月年紀相同。退休前，一個是公司會計，一個是工廠主管。兩人共同的愛好就是廣場舞。

兩人現在退休了，有了大把富裕的用不完的時間，更一心沉醉在廣場舞的世界里。

不跳舞就相約著一起出去玩兒，把年輕時沒機會和時間逛的著名景點都去了個遍。整天形影不離，是名副其實的老姐妹。就像栩栩和宋君瑜一樣。

老家離栩栩和宋君陽定居的城市并不太遠，動車不過半小時時間。兩位老姐妹上了車以后，梁秋月拿著手機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和宋君陽聯系。宋君陽雖然是她生的，可這孩子從小主意正，像個小大人，和他們兩口子也不太親。

特別是上大學和工作以后她要不給他打電話，他能一年都不跟家里人聯系。并且她一打電話多問兩句，他就不耐煩說忙掛電話。要不是逢年過節的還知道孝敬他們老兩口，他們真覺得這孩子是個白眼狼，白生白養了。

當初他忽然帶著栩栩回家說要結婚。她開始心里是不想愿意的。栩栩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自然是個頂好沒挑的姑娘。秦家就這一個閨女，自家兒子那怪脾氣她了解，要是娶了她以后，像對他們老兩口似的冷冷淡淡對栩栩。那他們多對不起老秦家兩口子。

可兩個年輕人一個愿意娶，一個愿意嫁。他們長輩的意見反而不重要了，就那么倉促的結成了婚。連酒席都只請了兩邊親戚一起吃個飯便算完事。梁秋月想起來都覺得這婚事辦的終究不算完美，也沒收回這么多年他們吃別人家酒席撒出去的份子錢。

“快問問，君陽到底有沒有時間來？沒時間就算了，咱們兩個又不是頭一回出門，不用他們接，咱們下了火車，打個出租就過去了。”

栩栩媽馮燕留著時髦中長發，染成栗色做了卷兒，雖然年過五十了。可皮膚白皙，臉上皺紋也沒多少，身材纖細，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的樣子。她對宋君陽這個女婿還是很滿意的，畢竟名校出身，還年紀輕輕就做到在這個省會城市里買房買車不求家里人。多少人羨慕她女兒嫁得好啊。

每次和女兒通電話，女兒有些抱怨女婿回家晚，跟她溝通少，她都會安慰女人，男人奮斗還不是為了養家？現在趁年輕忙一些是應該的，總比懶在家里無所事事，靠女人養活的那些男人強。

梁秋月和馮燕差不多的打扮品味。只是身材比馮燕稍顯豐腴，眉眼五官精致漂亮，宋君陽便是得到了她的遺傳，才有了那副迷倒了眾多女生的好皮相。

她聽完馮燕的話，才鼓起勇氣撥通兒子的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那邊才接起來。梁秋月聽到是宋君陽的聲音，便開口說：“君陽啊，我們已經上車了啊。”

“哦，你往車站走了。那好，那好。待會兒見。”

掛斷電話，梁秋月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對老姐妹說：“我怎么覺得我們家君陽不對勁呢？以前咱們倆來，他人影都不見一個。這次怎么這么熱情主動，還接咱們？奇怪，太奇怪了。”

“這有什么奇怪？以前沒空是工作上走不開啊，這次估計是咱們趕上他不忙了。”馮燕不以為意。

梁秋月撇了下嘴，高深莫測的大師似的點著頭，說：“我覺得不簡單，事出反常必有妖。”

“能有啥事？男人結了婚，有老婆調、教，肯定要和之前不一樣的。”馮燕舒服地靠著座椅玩消消樂。

梁秋月聽出她意思是說宋君陽有這個改變，是她女兒栩栩調、教得好。故作鄙夷地笑了一下，說：“是是是，君陽能變得這么貼心，栩栩功不可沒。栩栩是我的好兒媳。”

馮燕玩完了一局游戲，放下手機，“哎呀，說起來，他們倆是不是該準備要個孩子了？君陽今年二十八，栩栩也快二十六了。正是生孩子的黃金年齡期。”

“對，等找個時間，咱們跟他們倆說一下。是該生了，最好一次生兩個，咱們一人幫他們帶一個。”梁秋月想想都要開心死。畢竟含飴弄孫是她多年來的夢想。

況且她本就是個喜歡孩子的人，要不然不會在倡導“只生一個好”的年代，她甘愿被罰款，評不上先進，也要生第二個。

***

秦栩栩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說宋君陽已經把他們接回了家里。她放了心，讓他們在家先休息一下，等下午她早點下班，帶他們出去吃飯。

結果馮燕在那頭說：“君陽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好好上班吧。”

光聽媽媽的口氣，就知道看到宋君陽這次這么孝順貼心，她有多開心。秦栩栩掛斷電話，盯著手機左思右想，給宋君陽打了一個電話。

宋君陽很快接起來，“栩栩，媽她們我已經送回家了。”

“打過電話了，我知道。”秦栩栩說。

“嗯，我在酒店訂了晚飯，晚上陪他們好好吃一頓。”

秦栩栩深呼吸了一下，“宋君陽，你性格別這么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媽媽他們看出來我們之間有問題。”

宋君陽頓了頓，很肯定地說：“我們之間沒有問題。”

秦栩栩一時間被他太過肯定的語氣弄的不明所以，“沒有問題？”

“既然你沒想好，要怎么向媽媽們說你準備跟我離婚的事，那在他們看來，我們之間就沒有問題。不是么？”

秦栩栩沒出聲，宋君陽當她是默認，又接著說：“所以，我們之間沒有問題。”

什么沒有問題，有問題的，都要把她繞暈了。秦栩栩不想跟他多說，借口要做事了，掛了手機。

宋君陽回到公司，把李青叫過來。吩咐說：“這一個月里，我要正常上下班。你把我不必要的參加的會，，活動和飯局都推掉。”

李青翻看著他的日程安排，“好的，宋總。可明天早上六點，你要出差明城去看項目推動進程。晚上還要在那邊參加一個活動，只怕趕不回來。”

“找張副總替我去一趟吧。”宋君陽說。

李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宋總，你這是？”

宋君陽一手摸著下巴，一手滑動鼠標，盯著電腦屏幕，說：“家里我媽和岳母來了。”

李青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可不敢再多問，見宋君陽沒有其他吩咐了，便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秦栩栩下班后，和周彌一起從公司走出來。

“明天還得去醫院做檢查。”周彌笑著說，“懷了孩子才知道要做的檢查那么多。最麻煩的是現在未婚生子，條條框框限制很多。”

秦栩栩看了看她又大了一些的肚子，“總有辦法的。”

“是啊，不過是多花點錢，麻煩一些。現在孩子會動了，每次感覺到他在我肚子里動彈。我就覺得再麻煩辛苦也是值得。”周彌說。

秦栩栩小心地扶著她走下樓前的臺階，“我真的很佩服你，周總。如果換做是我，大概沒有這個勇氣。”

“那是，我都覺得自己很牛。”周彌笑，而后眼尖地發現了站在一輛車前的宋君陽。

“那不是你老公么？”她朝著宋君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秦栩栩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

果然，豪車配俊男。養眼，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