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杜雷能明白這一點,也許就不會要他等了。你要我等你的時候你自己豈非也同樣在等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像是寶劍的雙鋒。
你要去傷害別人時,自己也往往會同樣受到傷害。
有時你自己受到的傷害甚至比對方更重宋憶念輕輕吐出口氣,只覺得心情十分平靜。現在已是末時刻。
四這陰暗的屋予,正在一條陰暗的長巷盡頭,本來的主人是個多病而吝嗇的老人,據說一直等到他的尸體發臭時,才被人發覺。
孔雀租下了這屋予,倒不是因為吝嗇。
他已有足夠的力量去位最好的客棧可是他寧愿住在這里。
對他說來,“孔雀”這名字也是種諷刺。他的人絕不橡那種華麗高貴,喜歡炫耀的禽鳥,卻像是只見不得天日的蝙蝠。
拇指進來的時候,他正躺在那張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上。
屋里唯一的小窗已被木板釘死。光線陰暗得也正象是蝙蝠的洞拇指坐下來,喘著氣,他永遠不明白孔雀為什么喜歡住在這里。
孔雀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等他喘氣的聲音稍微小了些,才問道“杜雷呢。”
拇指道:“他還在等。”
孔雀道“我跟他分手的時候,正是未時。”
孔雀又道“他淮備再讓宋憶念等多久?”
拇指道“我已經告訴了他,至少要等到申時才去。”
孔雀嘴角露出惡毒的笑意,道“站在那鬼地方等兩個時辰,那種罪只伯很不好受。”
拇指卻皺著眉,道“我只擔心一件事。”孔雀道“什么事?”
拇指道“宋憶念雖然在等,杜雷日己也在等,我只擔心他比宋憶念更受不了。”
孔雀淡淡道“如果他死在宋憶念刀下,你有沒有損失?”
拇指道“沒有。”
孔雀道“那么傷有什么好擔心的?”
拇指笑了,用衣袖擦了擦汗,又道“我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孔雀在聽。
拇指道“顏人王真的已中了毒,而且中的毒很不輕。”
孔雀道:“這消息是從哪里來的。”
拇指道是用五百兩銀子買來的。”
孔雀眼睛發亮,道“能夠值五百兩銀子的消息,通常都狠可靠拇指道:所以我們隨時都可以去殺了他。”
孔雀道“我們現在就去。”
現在正是未時刻。
午時己過去很久陽光卻更強烈熾熱,春已漸老,漫長的夏日即將到來。
宋憶念不喜歡夏天。
夏天是屬于孩子們的白天赤裸著在池塘里打滾,在草地上翻跟斗,摘草莓,捉蝴蝶,到了晚上坐在瓜棚下吃著用井水浸過的甜瓜,聽大人們姑阿姨換幾顆棕子塘。
黃金般的夏日,黃金般的童年,永遠只有歡樂,沒有悲傷。
宋憶念卻從來也沒有道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夏天。
他記憶中的夏天,不是在流汗,就是在流血,不是躲在懊熱的矮樹林里苦練拔刀,就是在烈日沙漠中等著撥刀。
拔刀一遍又一遍,水無休止的拔刀這簡單的動作。竟已變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下一次拔刀是在什么時候?
刀的本身,就象征著死亡。
拔刀的時刻,就是死亡的時刻。
這次他的刀拔出來,死的是誰?
宋憶念垂下頭,凝視著自己握刀的手,手冰冷,手蒼白,刀漆黑。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杜雷的腳步聲。
這時正是未時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