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道:“凡人的病,用凡人的藥來醫;仙人的劍,可得用仙藥來救。要救她母子二人,不用特別的仙藥是辦不到的。”
“仙藥?”宋祖追問道:“什么仙藥?只要能救活她我一定去取得。”
老婆婆道:“要治好她們母子的傷,惟有得金翅鳳凰蛋、火眼麒麟角二物。這兩樣東西,都很難得。我手上也是沒有的。”
宋祖道:“有藥就是有取法,請告訴我,我會馬上去取。”
老婆婆看了看宋祖,道:“以你現在的身體,我看……難呦!在這靈山神木林深處,找到金翅鳳凰的窩,可取其蛋殼,而白月族居住的邀月城麒麟洞中,則有只千年火眼麒麟精,將之降伏可得其角。不過你要記住:此二獸乃我邀月族圣獸,你只可取藥,不可傷其性命,融會遭天譴。”
“原來前輩您是邀月人。”宋祖道,他心情略為放松之后,又想到:“對了,愛念呢?”
老婆婆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道:“她嘛……”
宋祖看出不對,道:“愛念呢?”
那老婆婆默默地側過身子,她背后的另一張石床上覆蓋著白布,那白布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應該是個人。
宋祖像被悶雷當頭打中,呆立著無法動彈。
老婆婆道:“她已經瞑目了……”
宋祖緩緩道:“您說……這就是……月……愛念?”
老婆婆點了點頭,宋祖萬分不信,便要伸手去掀布,被那老婆婆一把拉住了手,道:“你先忍著!聽我說,她不但身受重傷,早就回天乏術,在你們危急之時,又親自以身擋了落下的劍柱,天靈碎裂……送到我這里來時,早就已經斷氣了。”
宋祖的手不斷抖著,整個腦中一片空白。那老婆婆這才慢慢地掀起白布,露出林愛念閉目的臉。
宋祖雙腿酸軟,拄著木杖才勉強能立,顫聲道:“不……愛念她……她……”這時宋祖已泣不成聲了。
老婆婆重新蓋上白布,道:“你回去躺著吧,死了是活不過來的。”
宋祖慢慢地走上前去,坐在林愛念尸體邊,拉出白布底下的冰冷小手,緊緊握著。
林愛念如細膩的手上,布著新傷舊痕,宋祖細細地撫著她修長的手指、玉璧似的手掌。這段日子闖蕩江湖,全是她在旁相依相扶,一個千金小姐,為了他而不辭風雪之苦,手上也到處是傷,而自己竟沒給過她半句溫言蜜語,如今只留下一心悔恨。
宋祖與林愛念相識的種種過往,如同滾滾的洪流,在宋祖的腦海中川流不息。宋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只是呆坐著,沉陷在回憶之中,他的淚水已經哭干了,他一聲不響,就這樣拉著林愛念冰冷的手,默默的、長久的一動也不動……
那老婆婆見宋祖呆滯的樣子,只得輕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老婆婆緩緩地起出屋子,屋外是一大片的杏花,地面上栽著奇香撲鼻的各種花卉,粉白艷紅,煞是美麗。在落葉的飛絮中,獨狐天雄子負手而立,身邊還站著姜婉兒。
天雄子望向老婆婆,道:“圣姑,他們的情況如何?”
被稱作“圣姑”的老婆婆道:“小兩口的命是撿回來了,而林姑娘就……唉!”
天雄子道:“以圣姑的回春妙手,也救不回她?”
圣姑冷笑了一聲,道:“我也不過是個略懂醫術的邀月人,哪是起死回生的神仙?”
圣姑也是邀月人,她們所信奉的女媧后裔被天雄子當成妖,關在鎖妖塔,已讓她氣恨不過,雖然天雄子在鎖妖塔崩陷之刻,出手救了宋祖三人,但是后功不能補前過,圣姑還是對他有幾分痛恨。
天雄子啞口無言,他會出手相救,表示已經承認錯誤,但是非常高傲的他,實在無法開口承認過失。
天雄子只好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的醫術是世上絕無僅有,天下人皆知。”
圣姑道:“哼,算你識相,知道找我這老太太來醫病人。還有,我早已經退位好幾十年,別再叫我圣姑啦!”
天雄子嘆了口氣,道:“好吧!林姑娘是我兄弟的獨生女兒,請你千萬救她一命。”
圣姑道:“你兄弟的獨生女兒是人,玉兒姑娘就不是人?你忍心把她在關在塔里?哼,什么降妖伏魔,逞什么能?亂抓一通,誰知道冤枉了多少好人!”
天雄子強忍著氣,讓圣姑罵個不停,道:“此塔已毀,再多說也是無用了,究竟林姑娘能不能活?若是無法,請讓我把尸體帶回蘇州,交給我兄弟。”
圣姑這才言歸正傳,道:“要她活過來是不可能了,不過,讓她不死的方法我倒是不少。”
天雄子道:“此言何意?”
圣姑道:“呵呵……告訴你也沒用,你走吧!時候到了,你自然明白。”
圣姑說完轉身便走,關上了大門,不再理會天雄子。
她的話這樣說,天雄子知道再問無用,對身邊的姜婉兒道:“走吧!”
姜婉兒道:“去哪里?”
“替你找個容身之處。”
姜婉兒跟著天雄子而行,在鎖妖塔崩陷之時,天雄子在高處遠眺,不但出手救了宋祖三人,術法不濟的姜婉兒也被他瞧見了。
姜婉兒的容貌體態,與當初害他同門前輩成魔的妖女完全一樣,天雄子便也將她救起,想問當年她為何要這樣害得天雄山蒙羞。
及至救起了她,天雄子才知道她并非女苑,而是前輩的女兒。在追問之下,得知鎖妖塔內的前輩因悔恨自盡,不由得感慨辛酸;而前輩死后亡靈不散,蒙昧無知,殺死闖進塔內的天雄山弟子,也是為了恪守門訓,不讓子弟入塔,卻被誤以為是成了妖魔,這一切更是讓天雄子感傷無比。天雄子既知前輩一心念著天雄山,并無反背之意,對姜婉兒當然也只生親情,而敵意全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