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念氣憤地站了起來,便要追出去,店小二道:“姑娘,您買的東西……”
“全給我倒進水道里!”林愛念怒道,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店門。
見到宋祖與趙玉兒拉著手,氣氛溫馨地慢慢走著,她更是氣得胸中有如火燒,但是不知怎樣,這種氣憤里,卻帶著一種教她無法呼吸的難過,好像小時候受了委屈,忍不住便想投入母親懷里大哭一場,那種帶著幾分酸楚的心情。
自從母親去世之后,便沒有人這么樣地疼愛自己,父親雖然極為寵她,但是父親的寵,與母親那像是熨著她的心腸的溫柔、貼心,是全然不同的。因此,多年以來,林愛念已經忘了溫暖纖細的感情表現,只會直來直往,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
林愛念咬著牙跟在他們身后,宋祖這回帶趙玉兒進了一間大飯鋪,想:“你林大小姐再有錢,也不能出手就包下一間飯店整天的東西吧!”
他們兩人一坐下,林愛念后腳便跟了進來,徑自坐在他們附近的一個大桌。
店小二忙上前道:“小姐,這一桌是給十個人用的,您換個雅座如何?”
林愛念伸手一拍,將一錠大銀子放在桌上,怒道:“我就要這桌!”
那店小二見她出手闊綽,不敢怠慢,道:“是,是。”
這間飯鋪不小,跑堂的就有好幾個,有人招呼了宋祖和趙玉兒,他們點了些蘇州有名的小點心,又叫沏上一壺好茶,這才放下了心,林愛念應該是玩不出什么花樣了。
不料等他們回頭一看,林愛念桌上竟已送上了一大堆山珍海味。
趙玉兒低聲問道:“她吃得了這么多嗎?”
宋祖道:“別理她,這個燒賣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你嘗嘗看。”
趙玉兒吃了一點,雖覺沒什么特別,但是難得的是宋祖的溫柔體貼,便笑著點點頭,道:“真好吃。”
大桌的林愛念來了一小塊炒鱸魚片,只吃了一口,便呸地吐了出來,道:“這是什么東西?難吃死了!”
趙玉兒望著她,宋祖有點兒生氣起來了,旁邊有一桌這樣的客人,誰還吃得下?
接著林愛念又舀了一匙菰菜羹,只喝了一點點,便皺眉道:“呸呸呸!這種菰菜根本不能吃!”
她吃一樣,挑剔一樣,簡直是把這間店說得一無是處,宋祖冷笑著,暗想:“這不是財大氣粗嗎?看一會兒人家廚師怎么教訓你!”
果然,沒多久這間店的廚師便氣沖沖地走了出來,見到林愛念一個小姑娘,點了這么一大桌,每樣都只動了一口,一臉不屑地在喝茶清口,氣得臉都紅了,道:“這位姑娘,您看不起我的廚藝,可以到別處吃去,不要在此地暴殄天物!”
林愛念哼了一聲,道:“你是這里的廚子?你還有臉出來丟人現眼?暴殄天物的是你不是我。”
廚師道:“你說什么?”
林愛念道:“別的不說,你把這斑肝湯做成這樣,不是暴殄天物嗎?”
“好,我倒要聽聽你怎么個不滿意!”
林愛念道:“你把斑魚的肉跟肝,味兒都混在一起,這怎么吃?只能拿去喂豬!”
那廚師道:“斑魚本來就是去皮穢之后,以雞湯一起煨的,有什么不對?”
林愛念道:“你怎么不將魚去了皮穢,先去了魚骨,把肝肉分開,肉用雞湯單獨煨,肝下酒三分,然后以別的鮮雞湯慢火煨起。再以二分水、一分秋油,煮熟了斑魚湯,然后下肝,再佐以火腿、鮮筍、香菇,起鍋時才下姜汁蔥段,這是不是比較入味?而且這樣的話,魚肝金黃,浮于水面;魚肉雪白,與紅色的火腿、青翠的綠蔥相映,不是好看好吃得多?”
那廚師一愣,道:“這……”
林愛念又指著那盤名貴紅艷的絨螯蟹,道:“還有,你將這蟹水蒸了就拿出來混?送給我都不吃!”
廚師的口氣已有點松動,道:“古人說蟹宜獨食,不宜搭配他物,因此這上好的蟹王蒸熟了,只能醮點姜末香醋而食,有何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