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的手機也響了。
客廳里三人都朝他們倆看過來，只見孟九云彎腰蹲下，動作溫柔地將背上的女孩兒放下來，然后才接電話。
他冷道：“說。”
軍團那邊的人回道：“頭兒，我們來遲了一步，福利院的院長說她已經(jīng)在一個小時之前離開了。”
“調(diào)取周邊的監(jiān)控，有消息立刻打電話給我。”
命令完，孟九云將手機揣褲兜里，視線落在坐沙發(fā)上的三人，眉目冷冽下來。
虞盡眠感覺到他突然的情緒變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默默握緊。
她看向坐在兩人中間的女人，女人的年紀約莫四十幾歲，她的打扮時髦又貴氣，那張臉未施粉黛，卻精致絕美。
雖然已經(jīng)上了年紀，她卻沒有女人蒼老后的那種年老頹敗感，那雙漆黑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有些天真無邪。
長眉桃花眼，五官精致絕倫，看著女人熟悉的眼睛和眉形，虞盡眠就認出她來了。
她是孟叔叔的母親，孟韻。
兒肖母。
孟叔叔精致的長相是隨了他的母親的。
只是……
虞盡眠不由想起那次在夢里夢到的情形——
女人這張美麗的臉猙獰而扭曲，用藤條往死里抽打少年時期的孟叔叔，嘴里惡毒地謾罵著，根本不像疼愛自己孩子的母親。
她不知道這個夢境是真是假，但她從平日里也感覺得出，孟叔叔和他的媽媽感情并不好。
她甚至從來沒有聽他提及過自己的母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境的影響，虞盡眠有些討厭孟韻。
兩方僵持著，女人一直目光無邪地看著他們兩人，似乎在分辨她和孟叔叔的身份。
池向北率先起身，“哥，你回來了？”
孟九云面無表情，“你們怎么過來了？”
“你很久沒有去看媽了，我這次帶她回來參加我的婚禮，順道把她帶來見見你，你放心，她什么人都不記得，就只記得……”
池向北剛說完，孟韻拉著沐悅的手，忽然說：“安安，媽媽昨天教你跳的白天鵝，你學會了嗎？”
沐悅?cè)崧暭氄Z地回答：“媽媽，學是學會了，但是跳得不熟練，等我跳熟練了，我再跳給你看，好不好？”
池向北也不戳穿，還跟著一塊兒安撫孟韻，“媽，你就讓安安休息一兩天，她這幾天都累壞了，她還在長身體呢！”
“跳舞就要從小抓起，一天都不能偷懶。”孟韻慈愛地點了點沐悅的鼻子，寵溺，“你這個小調(diào)皮，就知道糊弄我，小心媽媽不給你糖吃。”
沐悅抱住她的手臂撒嬌，“媽媽，我知道了，我會勤加練習的。”
隨著他們?nèi)说脑挘荼M眠陷入了茫然中。
安安……
為什么和她那次夢到的名字一樣？
難道那些不是夢，是她曾經(jīng)小時候的記憶？
可她為什么會叫孟叔叔的母親媽媽？
而她身側(cè)的孟九云背脊挺直，一身冷硬，臉色也越來越冰冷。
他打斷三人的話，沉聲開口：“她不是安安，她是向北的妻子，沐悅。”
“哥！”池向北神色慌張地喊了他一聲，阻止他說話。
可孟韻這會兒似乎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她目光愣愣地落在孟九云的身上，又看看沐悅，表情有些茫然和混亂。
“她不是安安？”
眼看著她似乎要發(fā)作，沐悅連忙安撫，“媽媽，我就是安安，你別聽他胡說，你看看我，我就是你的安安。”
“對對，媽，她就是安安，安安回來了，你還可以教她跳舞。”池向北也連連撫慰孟韻的情緒。
孟韻茫然了一會兒，最后回過神來，死死捏住沐悅的手腕，說話有些散亂，情緒也異常激動。
“對對，你就是安安，我們安安是個小天才，我們安安長大后可是要當國際舞蹈家的，安安啊，你別再離開媽媽了，你以后一定要承襲媽媽的愿望，當個著名的舞蹈家。聽媽媽的話，以后別和阿云那個小混賬一起，要不然媽媽會不高興，他和他爸一樣，是個混蛋……”
“好好，我不和他一起，就和媽媽一起好好跳舞。”
“夠了！”孟九云冷意不止，眉間沾染怒氣，“她不是安安！”
“哥，你和一個神志不清的人計較什么！要不是小悅，媽這段時間的情緒哪能這么快穩(wěn)定下來，你為什么非要戳穿？虞盡眠和小悅誰是安安，有那么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不服氣，就給我滾！”
“哥……”
兩兄弟冰冷相對，劍拔弩張。
男人的手微微顫抖，似乎在竭力壓制情緒，虞盡眠雙手緊緊握住了孟九云的手。
她感覺到孟叔叔心內(nèi)翻滾的心緒，她第一次見他如此動怒，她甚至感覺到了他深深隱埋在心底的悲傷和難過。
然而就在這時候，孟韻忽然從沙發(fā)上起身，一個箭步朝孟九云跑過來，像是認出了他是誰，對著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這個混蛋！小混賬！你把我的安安弄哪里去了？你把她弄哪里去了！你和你那個混賬父親一樣，都是混蛋！早知道生下你的時候，就應該把你掐死……掐死！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啊！”
孟韻一邊狠狠地打，一邊惡毒地咒罵著，眼神狂亂。
而孟九云卻一聲不吭地承受著，任由她的拳頭落在身上。
虞盡眠看得驚呆了。
腦袋里不知有什么東西像水一樣漫出來，一點一點地流瀉，她好像看到了這個女人用鞭子一直在打少年時期的孟叔叔，一直打，一直打，打得他的背脊血肉模糊……
女人的謾罵聲不停在耳邊縈繞，虞盡眠終于回過神來，用力推開了孟韻。
“不要打他……不要打他！我不許你打他！”
孟韻被推了個踉蹌，池向北和沐悅急忙上來扶住她。
而女人似乎還不甘心，穩(wěn)住身體之后，又沖上來，也不管是孟九云，還是虞盡眠，就是一陣狠狠地廝打。
眼看著她的拳頭又要落在男人的身上，虞盡眠一把抱住他，撲在了他的身上。
孟九云臉色冷極了，攬緊了她的腰，側(cè)身閃過，孟韻撲了空，摔倒在地上。
“媽！”池向北臉色一變，跑過來扶起她，上下查看，“媽，你有沒有傷著？”
被刺激的孟韻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瘋狂中，用力掙扎著，那雙眼睛盯向孟九云，似乎恨毒了他。
這樣的場景，池向北從小看到過無數(shù)次，他心里難受極了。
他嗓音哽咽著，“媽，哥不是混蛋，他是你兒子，你兒子啊！”
“不是……不是……他不是我兒子……他不是我兒子！我就應該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