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盡眠走出警局,已經晚上八點多。
她抬頭仰望黑漆漆的夜空,眸光安靜而沉淀。
蘭席凌走到她身側,“你們談了什么?”
“沒什么,就問了他什么時候能出來。”虞盡眠淡聲說,抬起腳步走向車子。
蘭席凌沒動,站在原地,看著她一路走出警局的大門。
等她上了車,他才抬步上前。
虞盡眠看到他彎腰進來,說:“我想去看看蘭二哥。”
蘭席凌上車的動作一頓,“現在?”
“嗯,就現在,這幾天忙訂婚禮,應該也沒時間出來了。”
蘭席凌想想也是,便開車去了殯儀館。
大晚上的殯儀館分外嚇人,陰氣十分重,只是進了個大門,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撲面而來。
到底是個小姑娘,虞盡眠下車后,臉上有些害怕,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心有戚戚焉,“蘭二哥的遺體在殯儀館?你剛才怎么不早說?”
她以為蘭烈的遺體一直在醫院的太平間。
蘭席凌伸手打算攬她的肩膀,給予她安全感,卻被女孩兒搶先一步退開。
他目光壓下,早已按捺不住,直接把人拉到了懷里,強行摟住她的腰。
“你干嘛!”男人身上的侵略和搶奪氣息十分強烈,本就害怕的虞盡眠,更覺得恐慌,整個人都驚跳了起來。
她用力推了推他,“蘭席凌,你給我松手!”
蘭席凌笑了笑,“眠眠,在我面前不要裝傻,你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不就是想我這樣抱著你?”
這男人指鹿為馬,顛倒是非黑白,虞盡眠氣得肝兒都疼了,又怪自己心大,大晚上的,居然會和覬覦她的男人單獨來這種鬼地方。
她忍了忍,想罵他,嘴唇忽然被男人的手指按住,“別說話,這里亡靈太多,別吵到它們。”
虞盡眠渾身一個激靈,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臉色漸漸蒼白下來。
她被嚇到了。
蘭席凌眸色亮亮的,指腹下柔軟的觸感傳來,讓他酥酥麻麻的,整個兒心尖都在發癢。
他盯著女孩兒的嘴唇,很想吻她。
虞盡眠拍開他的手,“快走吧。”
蘭席凌一聲低笑,壓抑著對她的渴望,忍耐著,松開手臂,牽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大概是嚇的,他一邊拉著她走,一邊不易覺察地揉著她的手心。
虞盡眠整個人緊繃著,男人太過親密的舉動,讓她非常不舒服。
兩人走到一間殯儀室,安放遺體的靈床上被白布覆蓋著,拱起的形狀十分怪異,根本不像人的身型。
她皺眉,蘭席凌卻忽然拉開了白布!
虞盡眠“啊”的一聲低低驚叫,臉色驟然慘白。
她盯著靈床上那一大坨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出是人樣兒的塊狀物,無比驚駭。
無法想象,這個已經被燒焦一樣的塊狀物居然是那個痞帥十足,每天送她茉莉花,逗她開心的蘭烈。
虞盡眠抖了抖嘴唇,哽著嗓子問:“為什么會這樣……蘭二哥是怎么死的?”
蘭席凌說:“有人在他的車子上安裝了炸彈,他去開會的路上爆炸了。當時的車里有三個人,一個司機,一個他的秘書,還有他自己,當場死亡。你現在看到的遺體,經法醫鑒定,是三個人身上的某個軀體粘合了,并不是蘭二一個人的。”
死無全尸!
要不是蘭席凌扶住她,虞盡眠早已站不住腳了。
“難道就一點兒都查不到是誰動的手腳?”她顫著嗓音問。
“查到了,但不過是對方的一個嘍啰替死鬼而已。”蘭席凌眼神漸漸狠厲起來,“只要是人動的手,他就跑不掉,總有一天會泄露馬腳。”
虞盡眠大概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關聯,包括幕后主使的動機和目的。
蘭徹和蘭席凌是外公最信任的兩個人,殺了蘭烈,嫁禍蘭徹,扳倒其中一個,無異于斬斷了外公的一只右臂。
那么接下來對方要對付的人是……
蘭席凌嗎?
她看向身側的男人,目光隱含擔憂。
蘭席凌勾唇道:“你在擔心我?”
虞盡眠動了動唇,面露惶色,“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不希望蘭家的任何一個好人出事。”
“好人?”蘭席凌笑了聲,似有譏諷,“蘭家從來沒有什么好人,我也不是。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給對方害我的機會,你不會做寡婦。”
話一頓,他忽然又說:“哦,對了,你和孟九云的婚姻關系,我已經讓人去C國處理了。”
虞盡眠皺眉。
“我可不想做有夫之婦的情人,要做就做你的丈夫。”蘭席凌重新將白布蓋上,“時間不早了,走吧。”
虞盡眠不想和他在這種地方紅眼白臉地爭辯,她也想盡快離開這里。
夜晚的殯儀館總有一股某種讓活人渾身汗毛凜凜的氣氛流蕩。
直到回到金沙角,她都無法消弭那種在殯儀館的陰森感覺。
回房之前,虞盡眠叫住了蘭席凌,“我們什么時候試穿訂婚禮服?”
她的主動,令蘭席凌挑眉,“真的想通了?”
“難不成還是假的?外公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我和他……”虞盡眠面露凄色,和他實話實說,“我很愛他,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一個愛字就能消弭的。但是,無論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未來會怎樣,我都只愛他一個人,孟叔叔永遠都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
也不管蘭席凌是什么臉色,她伸手捂住了胸口處的心臟,輕輕按了按,“我妥協了,但不是對這里妥協,而是對我的迫不得已妥協,對我的父母妥協。”
蘭席凌面色漸漸冷下來,十分難看,好像能吃人。
“你是在告訴我,我只能得到你的身體,卻得不到你的心?”
虞盡眠沉默,面上默認,心里卻想,你連我的身體都別妄想得到。
蘭席凌走上去,在兩人錯身分開之時,他說:“人心善變,我有的是時間,下個星期二我帶你去試穿禮服。”
虞盡眠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轉了好幾個彎兒。
她站了片刻,推開門,走進房間,關門。
正要開燈,一雙手臂從她身后抱過來。
有力的手臂,強烈的氣息,凌然的氣勢,虞盡眠感受到了男人身體里蘊含著的強大力量和爆發力。
她很意外:“孟叔叔,你怎么來了?”
“怎么這么晚回來?”
兩人同時開口,虞盡眠愣了下,笑了,“我還去殯儀館看了蘭二哥。”
孟九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垂,伸手開了燈,然后把人轉過身來,兩人面對面。
明亮的光線下,小姑娘的眼睛有些紅紅的,還有些水腫,他眉頭一皺,“哭過了?”
虞盡眠抱住了他精瘦的腰,整個人埋入了他的懷里,低聲說:“是啊,我哭過了,哭得很傷心,很難受,心好像要碎掉一樣。”
“因為蘭烈?”孟九云想到她大晚上去了殯儀館,不大高興。
還哭得什么心要碎掉一樣,又不是她男人死了,有這么難受?
“以后不準因為其他男人哭。”孟九云面色黑沉。
“嗯。”虞盡眠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沒有解釋她哭的真正原因,“孟叔叔,你抱抱我,抱緊我。”
俊美的男人眉目清冷,墨色黑瞳里帶了些許笑意,環在她身上的手臂收攏。
“有這么想我?”
“是啊,很想很想,每分每秒都在想。”埋在男人懷里的那雙眼睛有些澀澀的,虞盡眠笑得發苦,“孟叔叔,你今晚不要走了,好不好?”
她不想和他分開,哪怕多相處一秒也是好的。
小姑娘撒起嬌來,嬌滴滴的,像軟軟的棉花糖一樣,讓人想狠狠蹂躪,卻又怕碰壞她。
孟九云十分受用,心情激蕩,“小嬌氣包。”
他在她頭頂一聲低語,虞盡眠已經被他攔腰抱了起來。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并沒有抗議,十分乖巧地靠在他身上,被他輕輕壓在了柔軟的床上。
男人微涼的薄唇壓下來,吻得緩慢而仔細,漸漸的,開始狂野又霸道起來。
虞盡眠從臉頰到耳朵都是紅的,她抬手,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今晚的小姑娘格外的熱情如火,而且十分主動,徹底拋棄了羞恥心。
孟九云被她撩撥得一刻都不想離開她。
房間里,情火蔓延……
良久過去,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
情欲漸漸消退,氣氛無比溫馨。
孟九云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發,低頭在她顫動的睫毛上落下輕輕一吻,“睡吧。”
虞盡眠享受著他的愛撫,嗓音沙啞,“我不想睡,你睡吧,我看著你睡。”
她就是想看著他,一直看著他,哪怕多看他一眼也好。
孟九云忽然調整了姿勢,又壓過來,“不睡,那就繼續。”
虞盡眠眨了眨眼睛,和他那雙黑漆漆的眼對視著,心里猛地激蕩了一下。
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孟叔叔,你喜歡小孩兒嗎?”
“還好。”孟九云回答,又說,“只要是你生的,我就喜歡。”
虞盡眠伸手將他抱住,眸底閃爍著細碎的星光,“我想要一個孩子,你的孩子。”
男人正色,“你還小,等你再大點兒。”
“我滿十八了,不小了。”
“這事兒我說了算。”
這大半年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她的身體一直沒養好,孟九云把她當眼珠子疼著寵著,怎么可能讓她現在就懷孕?
虞盡眠垂下眼睫,不再與他對視,輕輕地回了聲,“哦……”
孟九云身體壓下,暗啞的嗓音勸哄著:“但我們來做點兒有意義的事情。”
于是乎,寂靜漆黑的夜晚,又是一番瘋狂的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