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色俱厲,“不準再吃了!”
孟九云一向情緒內斂,像現在這樣情緒外露的憤怒,容素潔十分吃驚。
虞盡眠聽了,也是嚇得手一抖,卻依舊低著頭,還想把面塞進嘴里。
男人起身走到她身邊,一把奪過她手里的筷子。
女孩兒終于抬眸望他,“給我,把筷子給我,我想吃!
見他不語,她求他,“孟叔叔,就這么一次,下次不會了,好不好?”
“不行!泵暇旁颇抗饫涿C,“你跟我上來。”
虞盡眠忍不住握緊了雙手,臉色發白地看著已經上樓的男人,只好拉開餐椅跟上去。
容素潔瞇眼望著她的背影,臉色沉沉,若有所思。
這丫頭明顯有精神病史!
她絕對不能讓虞盡眠留在阿云身邊,誰知道她什么時候精神病發作傷了阿云?
……
寂靜的書房里,只有打印機的聲音。
孟九云把打印好的測試題給她,“做完上面的所有測試題,就現在!
“我不要!”虞盡眠害怕地退后了一步,本能地抗拒,“我不要測!”
她知道她現在很不正常,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更不能被他發現她曾經接受過精神治療的病史!
“孟叔叔,我不要測。”
“那就跟我去醫院!蹦腥说恼Z氣冷硬到不容置喙。
虞盡眠立在原地很久,嘴唇有些發顫。
兩人就這么長久對峙。
最終,在男人的氣勢壓迫下,她妥協了,坐在椅子上,拿起筆慢慢地做完所有的測試題目。
“我可以回房間了嗎?”
孟九云點頭。
待虞盡眠離開,他將測試題傳真給作為心理醫生的好友。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一接通,那邊的人就問道:“三哥,這誰的測試題?”
孟九云斂眉,“你別管是誰的,直接告訴我情況!
“這人明顯有應激性精神障礙,不過,這個病屬于良性心理疾病,經過適當治療,能達到終身痊愈的療效!蹦腥嗽捯活D,語氣凝肅,“不過,看這個測試結果,她這是病情復發,這個情況就不好說了!
孟九云臉色凝重,言簡意賅地將虞盡眠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卻得到好友一個令他吃驚的結論。
“三哥,這小姑娘之前估計遇到過類似的性侵!
性侵?
他眸色變冷。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有種莫名的憤怒涌上心口。
孟九云忽然就想起裴時舟郵件過來的那份檔案資料。
難怪她身邊沒有一個男性朋友,就連在皇家國際舞蹈學院的舞伴也是個同性戀者。
難怪,她似乎特別怕他,并不是因為膽小的緣故。
他捏了下眉心,閉了閉眼,情緒萬分復雜,“阿修,像她這種病情復發的情況,能治愈么?”
“小姑娘的情況目前還不算嚴重,她能以暴飲暴食來克制情緒,就說明她的心態還算不錯,意志力很堅強,所以她還沒達到抑郁的狀態,就是這個方法不大好!苯邪⑿薜哪腥苏f,“不過,這種測試題也不一定準確,你什么時候把她帶過來我看看!
“好。”
也沒心情寒暄,孟九云掛了電話。
……
暗夜沉沉,原本應該沉睡的人,又做起了噩夢。
虞盡眠蜷縮在床上,嘴里嚶嚶嚀嚀地囈語,一會兒是那個惡魔般男人的面孔,一會兒是辛老那副滿腦肥腸的老臉……
“Alisa,永遠待在我身邊吧……”
“乖女孩兒,我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男人,為什么要拒絕我?再不聽話,我不會放過你身邊所有的人……”
“哼,裝什么清純,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了……”
“眠眠,過來,不要躲我,乖乖陪我睡一覺,我就放了你,別怕……”
虞盡眠嘴唇蒼白,黏膩的汗沁滿了整張臉。
她用力揮舞著手臂驅趕這兩張陰魂不散的臉,驚聲叫著,“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噩夢驚醒!
她驟然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氣,胸口劇烈起伏。
愣愣地躺了一會兒,她下床,赤腳走出房間,連燈都不開,在黑暗里摸索著下樓。
白嫩嫩的腳底觸在昂貴的大理石上,冷冰冰的,虞盡眠卻絲毫無所覺,急切地走向廚房。
她翻箱倒柜,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直到在冰箱里找到幾包生面。
虞盡眠慌亂地拆開包裝,直接將生面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著,好像只要一直吃著東西,就能緩解充斥在心內的恐懼和無助。
她一邊吃,一邊流著眼淚。
只要再吃一點兒,再吃一丁點兒,就不會害怕了。
一直在書房辦公到凌晨的孟九云聽到樓下的動靜,凝神走下樓。
廚房里流瀉出微弱的燈光來,他擰眉走過去,只見冰箱打開著,白微的開門燈照亮了縮在角落里一直吃著生面的小姑娘。
孟九云快步走過去,一把奪了她手里的生面,“別吃。”
虞盡眠抬頭。
她仰臉凝望他,烏眸里閃著晶瑩的光澤。
她在哭。
孟九云目光復雜,冷硬而強大的心柔軟起來。
他蹲下,伸手擦干她臉上的眼淚,“明天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
因為男人突然的靠近,虞盡眠忽然就瑟縮了下,警惕地搖頭,“我不要去醫院!
她不想再一遍又一遍回憶那些痛苦而骯臟的記憶,她沒那么強大,再度治療,她一定會崩潰的!
她眼眶里全是氤氳的水霧,“我不要去醫院,我自己會努力克制那些不好的情緒……”
“這就是你克制情緒的方法?”孟九云沉聲,“再這樣下去,你只會越來越嚴重。如果你想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活著,就和我去醫院!
虞盡眠沉默了,她低頭,無聲流著眼淚。
淚水冷不防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像烙鐵一樣滾燙。
孟九云略微皺眉,語氣不軟也不硬,“去睡覺,明天去醫院。”
“我不想睡……”只要眼睛閉上,那些齷蹉不堪的情景就會涌上來。
感受到她內心的懼意,可他不擅長溫言軟語安撫別人的情緒,更遑論對方只是一個高中生。
他只說:“我會安排最權威的心理醫生,有些事情別人幫不了你,只有靠你自己。”
硬邦邦的語氣落下,孟九云起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