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強市。
月星酒店，包廂內。
“……咳咳，郭臺長，還是您來點吧。”
小張推了一下正在興致勃勃看菜單的女朋友，訕笑著將菜單從女朋友手里搶過來，遞向了郭臺長。
“讓你們點，你們點就行了。”
郭臺長眼睛一棱，沒好氣的說道：“怎么著，還怕我不掏錢是不是？”
“那倒不是這個意思。”
小張干笑了一聲，尷尬的說道：“咱們之前不是以為是吃大戶……呃，吃陳總，不對，是沾陳總的光嗎？這沒有想到最后是沾您的光，我們這不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嗎？”
“沒什么意思的張哥。”
陳浩將菜單推給他，笑瞇瞇的說道：“怎么著，還怕一頓飯把你們郭臺長給吃窮了？”
“沒錯，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今天最大的任務就是吃好就行了，反正又不用你們結賬，你們操這閑心干嘛？”
郭臺長板著臉說道。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啊郭臺長。”小張聞言，搓了搓手，訕笑道：“那我點個爆炒兔肉吧。”
三十塊錢沒有了……郭臺長剛才瞟了一眼菜單，恰好就看到了這個爆炒兔肉的價格，他一個月工資也才不過八九百塊錢而已。
花點兒錢，也就忍了。
最讓郭臺長郁悶的是，陳浩還在旁邊煽風點火：“張哥，你多點幾個，我正好今天晚上有點兒餓了，對了，那個什么醬牛肉啦，烤鴨啦，盡管點就行了，對，找貴的點，我吃不慣便宜的。”
郭臺長差點兒要吐血出來。
“陳兄弟，不帶你這么挪喻人的啊。”
郭臺長苦笑了一聲，拿起酒瓶打開，給陳浩杯子里倒了一杯，心服口服的說道：“行了，陳兄弟，今天算我小看你了，我老郭在這里給你賠禮道歉了！”
說完，他舉起酒杯，和陳浩碰了一下，一仰頭，將一杯白酒干了，哈出一口酒氣，又佩服又搖頭的說道：“陳兄弟，我覺得，你真不應該去做生意，而是應該去電視臺工作，你這眼光，真是太毒了。”
“陳總，我也敬您一杯。”
小王舉起酒杯，和陳浩碰了一下，佩服的說道：“郭臺長說的沒錯，您來電視臺工作，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啊！”
小張自然也敬了陳浩一杯酒，笑嘻嘻的說道：“謝謝陳總，跟陳總混了一頓飯吃……哦，不對，應該是謝謝郭臺長。”
“你這家伙，還有完沒完啊？”
郭臺長笑罵了一句：“再提這檔子事兒，信不信我回頭讓你去洗廁所去。”
眾人大笑。
一邊吃喝，一邊閑聊了起來。
“陳兄弟，我有個事情想要問你。”
吃了一會兒，郭臺長放下筷子，認真的對陳浩說道：“盧波那小子，那番話，是不是你教他的啊？”
“哦？”
陳浩有些意外，笑著說道：“為什么這么問？”
郭臺長立刻心里就有數了，笑道：“盧波那家伙以前雖然也會忽悠人，但是沒有這么煽情啊，你瞅瞅他今天那幾句話，簡直比唱的都好聽。”
“沒錯。”
聽他這么一說，小張和小王兩人也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紛紛說道：“盧波老師沒有這么煽情的。”
“我也沒怎么教。”
陳浩笑了笑，說道：“就是在他們臨行前，我找那幾個編導都聊了聊，畢竟，咱們這個新節目，暫時沒什么名氣，而且華強市電視臺，對于全國觀眾而言，還是一個新臺，所以就只能用好節目來吸引觀眾。”
“好節目就是煽情？”郭臺長好奇的問道。
“那自然不是。”陳浩笑了笑，說道：“我覺得好節目就是讓觀眾可以一邊看電視，一邊討論。”
“這就是好節目？”
郭臺長有些不解。
實際上，小張和小王兩人也同樣不明白。
“好節目的標準有很多。”
陳浩想了想，說道：“但是想要做一個爆款節目，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要讓觀眾有爭議，去討論。”
“有爭議？”
郭臺長隱隱約約的，似乎明白了一點兒什么，但是又沒有抓住那個頭緒，就像是有張白紙擋在他面前似的，只要捅破這層紙，他就能夠看見對面，但偏偏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其實再過幾年，隨著時代的快速發展，再過幾年以后，郭臺長就明白陳浩所說的意思了。
但是目前嘛。
國人有許多事情，還都在摸索嘗試之中。
“是啊，有爭議。”
陳浩笑了笑，舉例說道：“一個節目必須得有觀眾值得去吐糟，追捧的地方，比如就拿盧波要求留下來追逐夢想的那個女孩來說吧，你們難道沒有覺得，可以有太多吐糟的地方了嗎？”
“有嗎？”
郭臺長看了看小王，小王想了想，搖頭說道：“我覺得很好，很感動啊。”
小張主動說道：“沒錯，我也覺得很感動。”
“呵呵，那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陳浩看見三人都沒有想明白，笑道：“哪一個來參加海選的人，不是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呢？按照盧波老師那番話，豈不是，每個人都不應該淘汰嗎？”
郭臺長三人頓時一下就傻眼了。
的確。
好像按照陳浩這個邏輯來說的話，似乎真的就是這樣了。
“你看，這就是一個可以讓觀眾吐槽的點了，對不對？”
陳浩慢條斯理的夾起一筷子菜。
“那盧波為什么會選這樣一個人呢？”
郭臺長沉吟了一下，忽然間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陳浩登時有些意外，心里暗忖，果然還是姜是老的辣啊，他笑道：“你怎么看，郭臺長。”
郭臺長仔細認真的思忖了一下，手指在桌子輕輕敲了幾下，說道：“我暫時還沒有想明白，但是我估計，盧波挑選這個人，應該是有原因的……應該是陳兄弟你之前就安排過他的，是不是這樣？”
他看向陳浩。
“沒錯。”
陳浩點了點頭，承認了。
“陳總。”
小王的好奇心瞬間爆棚，急忙問道：“那你怎么會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呢？難道你會掐算？不能吧！”
陳浩哭笑不得，說道：“就算我會掐算，我也不會算到有這樣一個人吧，對不對？”
“這倒也是。”
小王的好奇心瞬間大減，仔細想了想，畢竟，是在川省發生的事情，而陳浩在北省這邊，相隔一千多公里，怎么可能能算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那肯定就是有一定標準的。”
郭臺長點燃一根香煙，沉吟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這樣，對不對陳兄弟？”
“嗯，沒錯。”
陳浩點頭，坦然承認了。
“那這個標準是什么？”郭臺長虛心請教著，他發現，陳浩這家伙，雖然年輕歲數小，但是肚子里的貨，可真是有種掏都掏不完的感覺，有些時候明明覺得，這些事情陳浩不應該懂才對。
但結果反而是陳浩不但懂，而且懂的比他還多。
這就很可怕了。
難怪就連陶國強對陳浩都是那么信任。
“很簡單。”
陳浩豎起三根手指，說道：“就三個字而已。”
郭臺長等人打起了精神。
“普通人。”
陳浩憋著笑說道。
“這……”
郭臺長頓時哭笑不得，“兄弟，你別開玩笑好不好？”
“我真沒開玩笑。”
陳浩知道他誤會了，解釋說道：“你想想看，郭臺長，盧波說的那個為夢想追逐的女孩，她有什么優點嗎？沒有吧，上臺緊張，相貌平凡，唱歌跑調，其實絕大多數人，都是和她一樣的。”
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人性中的真善美，你們聽說過嗎？”
“沒有。”
郭臺長立刻搖頭。
“簡單的來說，就是在兇惡的人，在他內心深處，也肯定會有一絲屬于人性中真善美的地方。”
陳浩打了一個比喻，“我記得看過一個報道，講的是外國一個罪犯，有一次被警察包圍，走投無路了，然后劫持了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結果，這個罪犯后來看見這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對他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最后，罪犯主動投降了。”
“這個報道我好像也在報道上看到過。”
小王立刻舉手說道。
“沒錯，我也有點兒印象。”
郭臺長點了點頭，旋即，話鋒一轉，說道：“這和超級女聲有關系嗎？和你剛才說的普通人有什么關系？”他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有了。”
陳浩解釋說道：“比如就像是那個女孩，當盧波說完那番話后，你們不覺得，很感動嗎？”
“當然覺得了。”
郭臺長第一個點頭。
“其實從人的本性上來分析，你們之所以感動，有以下幾點，第一，那個女孩比較丑一些，第二，那個女孩看起來很弱小，第三，那個女孩有些彷徨無助。”
陳浩說完后，看著郭臺長，笑道：“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這樣的？”
“好像還真的是。”
郭臺長仔細想了想，嗯了一聲。
“那我們現在重新來一個人設。”
陳浩接著說道：“如果將這個有點兒丑的女孩，換成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家庭條件優越到你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很富有，然后她還很傲氣，如果是這個一個參賽選手，被淘汰掉了，盧波老師再說同樣的一番話，你心里還會感動，同情這個女孩嗎？”
頓了一下，他輕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好像很假的感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