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唐變得那么多,只是有些方面好像還同以前差不多。像是在我拒絕他那個無理的要求之后,瞇著眼看我半天,然后憋出一句:“本殿下也不會屈尊對你這樣的下手。”
要是真那樣就不會對我提那種要求了,我也不反駁他,只是默默地將他送出去,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只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喪氣地回到自己房間,可看到青蘋姐姐又覺得煩,果然還是要出去走一走的。可有青蘋姐姐在,去哪里都不會高興的吧?
看了眼青蘋姐姐,又低頭看自己的繡布,這樣的動作做的多了,也就引起她的注意了。
“小姐,是想要說什么嗎?”
我是有話要說,可是她也不見得會回答我,瞅了她半天,還是決定出門去。
“我想要出去,在這里呆得好煩。”
她掩了嘴,“好的,我去為你準備馬車。”
“……”其實我想要騎著馬去,但果然還是要乘馬車才會比較好吧?
……
靠在馬車里很是無聊地向外看,其實我只是不想呆在家里而已,到了外面也不知道去哪里。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鋪,即便看了也提不起興致。
“停──”
我看到穿著我朝衣服的查庫干了,好久沒見他,之前也允諾說要同他好好地聚一聚,何況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也不怎么好。
“陸玖?你今日也沒去太學(xué)?”
“你也沒去么?”莫名地高興了一點,但同他靠得近了,發(fā)現(xiàn)他似乎很難過。查庫干一般會把想法藏心里,有什么事也不肯說,看他同我一樣沒去太學(xué),又一個人騎著馬在街頭亂逛,頓時就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我也不管青蘋姐姐到底是要防我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請你喝酒去!”
“小姐?”青蘋姐姐似乎有話要說,我決定不理會她。
“沒有聽錯,我要請查庫干喝酒。”轉(zhuǎn)頭問查庫干,“想去哪里?”
他顯然也很意外,“你要喝酒?”
“……”是為了讓你心情好些啊,不過如果我這么說,他肯定會說不用了之類的話的,而且我心里確實也是悶著的,很用力地點頭,“剛才同照唐吵了一通,心情不大好,想要去喝點,哥哥他們又忙著,你能陪我去嗎?”
他愣在那里,也點了點頭,“好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唔,那還是胡姬酒樓吧。”我在外頭喝酒的地方可不多,想來想去也只有那里。
“好,”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走吧。”
他換了裝束,看上去居然也沒什么別扭,他是什么時候開始穿這衣服的?我剛回來的時候,他好像還是穿著自己的那種袍子的。
“你要喝梅子酒嗎?”
“梅子酒太甜了,我要喝點別的。”
他看了我一眼,幫我點了葡萄酒。
“葡萄酒也是甜的啊。”鼓著臉有些不高興了。
“喝太辛辣的酒對你的嗓子不好。”
“我又不唱歌,不好有什么的?”摸了摸嗓子,打量他的衣服。
他也發(fā)現(xiàn)這點了,有些局促地問我,“穿著很奇怪嗎?”
“不奇怪。”我安慰他。
他挑了挑眉,“十七殿下說我來這里已經(jīng)快六年了,偶爾也該穿成這樣試試。”
“你同婉紫都認識那么多年了,怎么還叫她十七殿下?”
“你們不是說什么親疏有別嗎?”
“雖然是有這個說法,可怎么樣你們也算是親的吧?”而且還有訂婚的傳言呢,我瞅著他,“你是不是喜歡上別的姑娘了,婉紫那么期待同你的婚事呢。”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我知道。”
“不過若是有喜歡的人,自然不會想著別人的,是吧?”握著白玉杯,我有些不確定地問他。
他將白瓷杯里的酒喝完,凝視我半天,“是的。”低頭又在杯里斟滿酒。
那我閑著的時候總會想到其他人,是怎么回事呢,難道我不喜歡大哥?學(xué)著他的樣子將葡萄酒喝完,鼓起臉,“婉紫想要你穿成這樣么,雖然沒什么別扭的,可是看著同你以前不大一樣了。”
他的白瓷杯又空了,“哪里不一樣了?”
“你沒有帶鷹。”
“這樣的衣服不好帶。”
我繼續(xù)看他,“嗯,就像在一只兇獸的脖子上栓著鏈條,還不讓他吃肉的那種感覺。”
“……”他對著小酒壺皺眉,朝外頭叫了送酒的胡姬,讓她換上大碗和酒缸。
這個應(yīng)該是心情很不好的表現(xiàn)吧?再一次慶幸自己叫住他了,不然他一個人肯定會更悶的。拍了拍桌子,“要不要再叫些肉呢?”
他沉默著點頭,我轉(zhuǎn)頭另外點了些酒點,再看他,還是捧著自己的白玉酒杯,“我也是正為婚事煩著,你也知道現(xiàn)在外頭對于我的身世是怎么傳的,他們說我肯定嫁不了世家公子了,可是我也沒有想著一定要嫁給世家的,規(guī)矩那么多,還不如一直在家里。但是,家里也有規(guī)矩,也是世家。”
“陸玖……”
他欲言又止,結(jié)果把一大碗酒一口氣喝完了,我聽韓楚說過,他很能喝,可是這樣喝的狀態(tài)有些嚇到我了。
所以我覺得應(yīng)該說些什么,“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傻了?哥哥說會娶我了,我還自尋煩惱,正常的不該好好待嫁么。”
我又喝了點,“可是我還是有些害怕,不大安心。”
“姑娘嘛,有想法是正常的。我覺得你適合暖和的地方。”
我很是擔心地看著他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想要引他多說些話,“那是,我可怕冷了,記不記得冬天的時候我總是裹成球?在南方穿得也多,好久不在這里,真不知道今年要穿多少件衣服。好在我把你們送我的那些毛裘都帶回來了,應(yīng)該能做好多件吧。對了,你在信里有說過,會在冬天帶我去打獵的,今年就帶我去吧。”
他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說是,然后說點別的,可是他嘆了口氣,喝完了又倒了一碗。
他是真的有什么心事吧,我按住他拿碗的手,“查庫干?”
“今年不行了,陸玖。”
“哎?”他的心事同今年冬天有關(guān)么,“那明年也好。”
“近幾年都不行了,我要回去了。”
“喝了酒就回去?讓我送你吧。”不過他的手還被我握著呢。
“不是回府上,而是回家鄉(xiāng),”他反手緊握住我的,“我阿……父親歸天了。”
“哎?”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若是解國國王歸天,那也該當做個大消息傳得人人皆知啊。
“懷太子的事比較重要。”
“那,你是什么時候回去,就這幾天嗎?”別人的離去我都是有些準備的,可是查庫干的消息,完全措手不及。
“今晚。”
一點消息也沒有啊,而且他還穿著這里的衣服,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要走,反而像是要久住的。離開的時間還同長安離京的時間一樣,那不是意味著沒有多少人會去送他嗎?朝里的那些大臣大多都會去送懷太子吧?
“我也不想有太多人送。”
“可是,就那樣走豈不是會很……”凄涼?
他松開我的手,滿上自己的碗,“這不是什么風光的事,陸玖。”
“可是還是會不高興的吧,而且這么突然,我都來不及準備禮物。”
“我會回來的,”他把酒喝完,像是發(fā)誓,語氣很肯定,“我會回來的。”
他說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我覺得奔了喪再回來,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打算一直呆在這里嗎?可是照唐說他是要回去接他父親的皇位的。
接了皇位的人才不會回來呢,不過也許會回來簽盟書之類的。我開始覺得他之前也有喝過酒,所以現(xiàn)在是醉了的,不同他辯駁,“你準備好了嗎,包袱行李?”
“準備好了。”
“我不明白,一般人這個時候不該在家里嗎?”
“陸玖,你也說是家里,我只是客居在此而已。”
想起他那個有些尷尬的處境,我也只好悶悶地喝酒。
“我沒想過走之前能看到你,最近你都……不大好找。”
“對不起。”我總覺得大家都會有很多時間的。
“沒有必要,陸玖。”他看著我,臉上露出笑,“你能陪我喝酒,就已經(jīng)很好了,你是這里唯一真正關(guān)心我的,我會回來找你的。”
“關(guān)心你的人有很多的,像是婉……”
“我知道。”
他打斷我,我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自己也知道那種事有多煩人。想了很久,還是撲過去抱住他,“你對我也是很好的,晚上我可能不能為你送行了,你回去了要保重,若有時間就給我來信吧,我肯定會在收到信的當天就回的,不會那么拖。”
他給了我一個重重的擁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