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戳穿了,大哥又將臉板回去,我也學著他將臉板起來,然后把染成紅色的爵弁給他戴上,“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我替他加了三次,然后把頭發理順了,結果他的臉還是板在那里,我有些失望,又有點生氣,退了幾步,“嗯,好了。”
大哥安安靜靜,我準備了那么久,他就沒有一點兒表示。就算我做得不好,將整個程序精簡到不能再簡陋了,好歹也是我一片心意嘛。就算皮弁縫反了不能戴,就算那個爵弁紅得太艷,就算我把這些搞得亂七八糟,可他總得說幾句什么的。
“陸玖……”
我等了半天,他終于開口了。
“你從錢府束發禮后一直鬼鬼祟祟,就是在準備這個?”
“唔,差不多啦──”因為之前還煩過求親的事,以及大哥喜歡上別人的事,“哥哥……”我想問他到底會不會喜歡別人,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開口。他是我大哥,將來肯定是要娶親的啊。
“你為什么準備這個?”
大哥的聲音有點怪,我瞅了他一眼,瞧著他的臉色似乎有點好一些,才走得近了,“哥哥,你看他們連個束發都這樣隆重,你連冠禮都沒有,豈不是很委屈。我算過啦,你之前束發也沒搞過,小哥說他的束發禮有好多客人的,過了年你就該二十二了,再不冠一下就該而立了。”
“你覺得我委屈了?”
他伸手將我攬過去,我抱著他的肩站著,擺弄著他頭上的爵弁,確定他眼里沒有生氣的情緒,才開口,“要是別人都有我卻沒有,我就會覺得委屈。再說了,哥哥,你是不是覺得被我‘冠’了更委屈啊,我有看書的,本來還要換衣服,但是我女紅不好,就沒有做了……”
“我今年已經將那些事做完了,本打算今年回京的,但你說要到江南好好逛逛,你自跟著我來這里后,除了練劍與練舞,出去玩都是同蘆小公子一起的。我們雖然同住了近五年,卻從來沒有這樣兩人一齊出來走過,便借著這些時候好好走,一旦回京了,我會很忙,你也會忙起來吧,將來一起的時間就少了。”
“哥哥的意思是,本來在年前回京,老爹會給你辦冠禮的嗎?”
見他點頭,我覺得自己這一個月全都白過了,還把好事給辦砸了。要不是我說要出來玩,大哥的冠禮也會很隆重,而不是像這樣過家家般簡陋的。
“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事了……”做事一廂情愿,我伸手去解他頭上的爵弁,虧得我還以為他會開心,“難怪哥哥剛才都繃著臉,是看著我做傻事想笑,一直忍得難受。”
“我自然是想笑的,”我都已經很難受了,大哥居然一點臉面也不留給我,他將我拉到他腿上坐下,要我靠著他,“別撅著嘴,你這樣為我著想,我怎么會不高興呢?”
“胡說,只是看我要哭了才說這話來哄我的。連這個姿勢都是之前專門哄我開心用的!”我喜歡他這樣抱著我的感覺,也喜歡他低聲在我耳邊說話,揀好聽的哄我,所以他每回哄我高興都是這樣的。
“要哭了?讓我看看。”
我的臉被他抬起來,我看到他果然是眼含笑意,嘴角上揚,我就更難過了,“你就那樣看著我犯傻,明知道我這一個月都偷偷在忙,你都不提點我一下!”
“怎么真哭了,”大哥擦掉我的眼淚,“我就知道你一個月在忙著什么,但是你不說,我自然就不問,何況自從那日蘆小公子找你說過話之后,你就靜默得不大正常。我……一直在等你告訴我理由。”
“沒有什么理由,就是遇上想不通的事,又不好問你,所以才找長安問的。”
“我以為你遇事想不通,第一個找的會是我。”
大哥的語氣聽著比我還幽怨,害我有些內疚,可那真不是可以同他談的事,所以只好偏開臉,“我已經想通了,所以就不找你了。”
“那這個‘冠禮’是你將長安排在我前頭的補償?”
“不要再提冠禮了!”那個只能提醒我做過多傻的事。
“好,我不提,陸玖,過了年我該二十二,你也該十四了,雖然依著禮,是要到及笄才論及婚嫁的,但天朝之中,十一二成婚的姑娘也不算少。”
他突然提起婚嫁,我就緊張了,難道羽揚說的向我父母提親,其實直接向大哥提了?大哥會怎么看呢?
“陸玖……”
我膽戰心驚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等半天,他才拍了拍我的肩,“你能想著我的事,我很高興。我只是希望以后,你若有事,能第一個找我。”
他居然還是在計較之前的事,我慌忙解釋,“我遇事總是先找你的,那個找長安……哥哥怎么知道我找了長安?”我到了杭州之后,也有寫過不少信的,又不是只寫給長安。大哥怎么能篤定我就是找的長安呢?
他將我的臉按在他胸前,“是長安寫信來說的。”
難怪大哥會提起嫁娶,會這么在意我找長安問事,原來長安那個大嘴巴早就將一切都透露干凈了!
“長安果然是壞蛋,一點也不知道保密,虧我還以為他可信!”
“他說……你最近想著嫁人了。”大哥的語氣很是猶豫。
“誰說的,誰說的?我才沒有想過要嫁人呢,那可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了!”我氣得要跳起來,“長安將我的事全說了就算了,他居然還添油加醋!”
大哥還是將我按下來,“我也覺得依你的性子,若沒有被人刺激,定然不會這么早想著嫁人。可是蘆小公子那日說了什么?”
“沒有,他什么也沒說!”大哥怎么就不讓我抬頭看他呢,我蹭了蹭,“什么嫁娶,我從來都沒想過,長安他亂說!”
“那倒是叫我白擔心了許久。”
他終于放開按在我腦后的手,我不大明白地瞧著他,“哥哥擔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