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閻霆依舊挺立著高大的身軀背對著她,不發(fā)一言。
過了許久,就在景云夕以為對方就要掙開她的手離去之際,他忽而轉(zhuǎn)頭,悠悠開口:“不相信我?”
景云夕抬頭,仰視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剛毅俊臉,只能一個勁的搖頭,說不出一個字,止住的淚水再次不受控地溢出眼眶,滑落面頰。
明明已經(jīng)脫離了險境,在令人安心的大叔身邊,可就是忍不住流淚:羞愧、自責、對他的歉疚……滿溢。
雷閻霆伸手,憐惜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依舊冷然地道:“既然你不信我的話不信我的判斷,非要親眼所見親身經(jīng)歷才明曉孰是孰非,那我只能放手讓你親自經(jīng)歷一切,讓你自己知曉誰對誰錯……”
此刻的雷閻霆,就好比大家長面對晚輩一般,語重心長地給對方講道理:“我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親身經(jīng)歷,永遠不會甘心也不會輕易去相信,我想保護你想讓你少走彎路,但是一切都是徒勞……”
“有些路,即便再坎坷再險阻,每個人都要走都要經(jīng)歷,更何況是這么執(zhí)拗對的你。”
伴隨著對方冷靜睿智的言語,明明沒有半分嚴厲沒有半分苛責,卻是讓景云夕的淚水越流越多;粗糙大掌溫柔撫摸的舉止,更是刺激著她的淚腺……
“大叔……”景云夕哽咽地喚著她,透過迷蒙的雙眼望著此刻宛若和夜色混為一體的人,仿佛隨時就要踏著夜風離去消失一般,不由得更緊地拽住他的衣袖。
雷閻霆依舊淡淡地望著眼前愧疚不已的小人兒:“讓你獨自去尋找真相、面對你的已見,但是我永遠會在你有危險的時候、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xiàn),不要怕……”
明明是那么溫柔那么呵護的維護話語,景云夕只感覺心頭堵堵的,說不出什么滋味,很難受。
她寧愿眼前的人,和上次一樣粗魯?shù)刈е约浩瓶诖罅R幾番或者干脆給自己一巴掌,那樣她還能心安幾分;偏偏他就和縱容小孩為所欲為的大家長一般,縱容她的一切縱容她的無知,替她默默無聞地收拾殘局,費心費力將她帶出險境……
景云夕不想面對這樣冷然淡定卻沒有情緒的他,再也忍不住一頭鉆進他的胸前,帶著哭腔地道:“大叔,你怪我罵我吧!是我的錯是我的固執(zhí),連累你和凌宇,你打我?guī)紫乱脖痊F(xiàn)在這樣好啊!”
景云夕說著就抓起他溫柔覆在自己臉上的大掌,將其用力甩在自己臉上,愈加哽咽地道:“你打我吧!一切都是我的任性,一點也不懂你的苦心你的難處,只知道和你作對、說那些氣話……嗚嗚嗚……”
雷閻霆捧起哭得和淚人般的景云夕的臉頰,薄唇微微揚起一抹弧溫柔的弧度:“我沒有怪你,只是擔心你的安慰罷了,今天被嚇壞了吧?別哭了,早點休息。”
“大叔大叔!”景云夕狠狠抱住就要轉(zhuǎn)身離去的人,不肯撒手,在他懷里抽噎道,“大叔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你該怪我的!”他如此冷靜的縱容,讓她覺得他就要徹底放棄了她一般……
“聽話,早點上去睡覺,”雷閻霆拉下了她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我還有點事要處理。”說著便不顧景云夕對的挽留,兀自進屋朝邁步上樓,朝書房行去……
望著他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景云夕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書房后,無力地喚一聲:“大叔……”
另一方,霍家別墅。
霍司燚抱著嚇得大哭的霍琪睿,安撫:“沒事了,聰聰別哭,有沒有受傷?”
霍琪睿一邊嚎啕一邊搖頭:“沒有,只是那個人好恐怖啊!整個人都冷冷的好恐怖……媽媽沒事嗎?”
霍司燚的眸色深了深,開口:“他不會傷害她。”將自己懷中的兒子抱得更緊。
好半天,霍琪睿才止住哭泣,扒拉著擔憂地望著自己的霍司燚,開口:“爸爸,你不要強迫媽媽,不要欺負媽媽,聰聰不想看到媽媽哭……”
聽著兒子突然的話語,霍司燚低頭復雜地望著他:“不強迫?不強迫她可沒法永遠當聰聰?shù)膵寢專斅敻试阜艞墸俊?
聽聞此,霍琪睿內(nèi)心糾結了一會,還是埋頭在父親懷中,悶悶地開口:“如果媽媽一定要走……那就讓她走吧,大不了、大不了聰聰再找別的媽媽……”
在霍司燚的訝然中,只見懷中的兒子仰頭懇切的道:“爸爸,你答應我,不能欺負媽媽!聰聰喜歡她,喜歡她那樣暖暖的笑容,不喜歡媽媽傷心的樣子,聰聰希望媽媽可以永遠那樣笑……”
那童真的話語,小孩子那最純粹的心靈,深深地震撼著被世道早已染成漆黑的霍司燚的心,低頭與他那沾染著水汽的剔透圓眸對視了半晌,抱著他上樓:“好,爸爸答應你。”
得到父親的允諾,霍琪睿終于咧開小嘴笑得開懷,伸頭親了口他的臉頰:“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
到達自己房門外時,霍琪睿問:“爸爸,媽媽明天還會來看聰聰嗎?”
霍司燚望著兒子那滿是希冀的雙眸,實在是不忍心打破他的期望,只是還是將事實殘忍吐露:“聰聰對不起,以后媽媽估計不會再來了……”
果不其然,霍琪睿那明亮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但是轉(zhuǎn)而又亮起來:“那我能不能繼續(xù)去找媽媽?明天讓保鏢叔叔送我去媽媽的咖啡廳好不好?她不來聰聰去找她一樣的。”
“好。”霍司燚沒有思慮多久,便答應。
“木馬,”霍琪睿開心地再次給父親一個大啵啵,“爸爸那晚安啦!聰聰要去睡覺了,明天早起找媽媽!”
“爸爸陪你?”
霍琪睿立馬拒絕:“不要,聰聰這么大的人了,還要爸爸陪著睡,多丟人啊!”
“呵呵……”霍司燚低笑著將兒子抱入屋,與他道了晚安便出了房間,同樣繼續(xù)去書房忙碌。
而房間內(nèi)的霍琪睿,直至父親離開后半晌,掏出兜里的紙條看了又看,上面是用黑色鋼筆寫下的一行剛勁有力的字眼:想見你的親生媽媽嗎?明天老地方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