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一本終究沒有勇氣了斷了自己。
死亡的恐懼,令他思維更加的靈敏起來!
而越靈敏,就越覺得死亡恐懼!
不敢再抬頭,看一眼掛在房梁上褲腰帶。
許久,心緒平息下來,他重新坐到了書桌后。
望向書桌上的絕命書,喟然長嘆一聲。
將之一把抓起在手中,團成了一團,放在一邊!
墨已干。
重新研磨。提筆書寫,寫的是認錯書。
張明碧等了好久,還不見顧一本出來,不由胡思亂想,暗道:老家伙不會想不開,自尋短見了吧?
想到這點,不由大吃一驚!
連忙叫人,前面帶路,要去找顧一本!
行到半路,正與顧一本迎面對著。
張明碧大睜著眼睛,瞪向對他!
顧一本神色平靜:[你怎么來了?]
張明碧暗松了口氣:[這么久還不出來,我還擔心你想不開呢。]露出了微笑,[你要是自尋短見了,豈不是給朝廷、給陛下留下個逼死老臣的惡名?]
他說這種話,其實是在說:你就應該死!只有你死了,你們才能扳回一局!
他之前震驚于顧一本的可能不測!但見他活的好好的,心里就又對他不屑起來。說話之時,頗有諷刺的味道。
顧一本當然聽的懂他的話,但是裝作聽不懂。
·死亡的恐怖,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想象不到的!
·而養尊處優、活的有滋有味的人,就更恐怖于死亡了!
·生活本就困苦的,對死亡的恐懼,應該會少些。
·生活差到極端的,死亡甚至是脫離苦海的解脫之策呢!
鬼門關前走一遭,顧一本感覺自己得到了升華,境界提高了!
“為人臣子的,就該為君分憂。我雖致休了,卻也不敢忘卻!鳖櫼槐疽槐菊浀恼f道,“豈能一死以陷君上于不義?”
貪生怕死,卻說得天花亂墜,一副忠臣模樣!
張明碧暗暗腹誹、鄙夷。
回到了衙門。
顧鏡懸的認錯書也寫好了。
張明碧派衙役去請撫臺、藩臺、內使。
一行人從臬臺衙門出去,敲鑼打鼓,驚動百姓,去到人多的街口,尋了幾張桌子,拼湊成了個高臺。
一書辦向百姓宣說了事情。
百姓早知顧家攤上事情了!
聽說要當著他們的面認錯、并保證不再犯,各個興致盎然!
撫臺、藩臺、內使都到了。
又等了一會兒,百姓越聚越多,成千上萬,人山人海,街對面的屋頂上、樹梢上都有人在!
張明碧這才令顧鏡懸、顧一本一一的宣讀認錯書、打保證。
顧鏡懸低垂著腦袋,羞恥至極,恨不得鉆地縫里去!
顧一本真不愧是他爹,心態就是好,更勝一籌,他望向人群,卻很坦然。
·人生百年,彈指芳華,何必在乎世人的看法?
他想開了。
[騙子!]
[你們顧家就是騙子!]
[欺世盜名!]
[虛偽君子!]
人群之中,有人挑頭在叫罵!
也不知是自發的,還是另有故事。
激起群情一片,鬧哄哄的,跟著節奏,振臂叫罵!兇神惡煞,恨不得將顧家父子打死、食肉寢皮似的!
經此一役。
清流民望大跌。
皇帝劉玄于民間的聲望,在派往各地的內使、青龍會的暗中操作中,更高更大了!
一代明君雄主的形象,被構造了出來!
這構造,不是虛空的偽造。
而是建立在切實的基礎上的!
歷代王朝,教化百姓,都講究忠君愛國。
但總是收效甚微!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這種教化,趨于虛偽。
一面在吹噓皇帝多么的天命所在、多么的偉光正;而另一面皇帝皇族卻貪鄙無度,在不住的吸取民利。
這叫宣傳,怎么說服人呢?
教化服不了人心,所以該民變還是民變,該造反還是造反!
。。。
夜幕籠罩著京城。
正是醞釀陰謀的好時候。
安康坊的某個小院里。
正房東面的書房里,橘黃的燭火,掩映著幾個人影,照射在紗窗上。
院里趴著一只尋常的黃狗,它也聽不到屋里的人說話的聲音。
書房中。
一副[神州堪輿圖],懸掛在東側的屏風上。
西側一張長桌,坐著五個人。
長桌南北向。北端坐著一個人,赫然就是劉玄!
而西側,并肩坐著曹少欽、岳飛;他們的對面,長桌的東側,坐著的是王熙、張瑜。
劉玄:[你們都是朕的心腹,今晚的談話,為絕密,不能向第六人透露,有違則以謀反罪論!]
四人凜然!
劉玄道:[朕想要一統神州,結束天下的百年動蕩!首先要攻取的,就是吳國?墒俏已讎c吳國,同為夏邦、吳國又常與夏邦共敵(蠻齊)作戰、他又不曾攻打我國。我國若興兵去打他,便失大義,無顏以對天下人。應該怎么辦呢?]
在場的四個人當中,王熙、張瑜最是心潮澎湃。
張瑜心想:[我皇英明神武、仁義無雙,一統神州,布施仁義于蒼生,實在是天下蒼生的福氣!]又想,[由南向北,攻伐天下,史所未有!但我朝君上神武,又有天眷,政息人和,必能成功!]
王熙看到張瑜來這里時,便心頭震驚:萬萬也沒想到啊,清流的干將張瑜,居然是陛下的心腹!我勒個去。
他以前心憂國事,也只在防守,憂慮吳國要是哪一天抽風了,舉兵南下,那該怎么辦?
最大的愿望,就是整軍備戰,積極研制火器!
但做夢也沒想到。
我皇天命所在賜予/(不知從哪里搞到了)掣電連發神銃,編練新軍,人稱滿萬不可敵,乃至于有了攻取天下的實力!
身懷利器,便想殺人。
有了攻取天下的這份實力,自然野心飆漲!
王熙壓抑著興奮,說道:[陛下,我新軍雖強,但還是初創,又未經戰場,可謂毫無經驗。吳軍武器雖不及我,但北府兵卒久經戰陣,頗為勇悍,心力勝我。要打吳國,必要先泄其北府軍的心力!]
劉玄饒有興趣的樣子:怎么泄?
王熙道:“我有一計,既可泄其心力,又可讓我新軍上戰場,得到磨礪!”
張瑜聞言,望向他,不由嘿的一笑,說道:[莫非是想派我新軍,到吳國去,幫他打蠻齊?]
王熙微驚,說道:[正是如此。]
張瑜道:“那我們可想一塊去了!
王熙欣喜,向皇帝說道:[此計一石二鳥,一來可以磨礪我軍;二來可令吳國北府軍見我新軍實力,必心存恐懼,不敢與之一戰,心力泄了,又何足道哉?]
張瑜道:[還有一個好處,我軍去幫吳國,也可彰顯仁義于天下!吳國北府軍雖強,但軍紀敗壞,民間常有‘匪過如梳,兵過如蓖’的說法,官府更是暴虐,所謂‘官過如剃’!]他的目光,望向岳飛,[岳武侯練兵,軍紀嚴明,以‘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打擄’訓教全師。我軍入吳,若能言行合一,恪守軍紀,必能折服民心!古訓得民心者得天下!待王師北伐,百姓必望風而迎吶!]
劉玄的目光,也落到了岳飛的身上。
相比較于他的軍事才能。
劉玄其實更看重他的政工才能。
他的腦海里,想起了一段話:軍隊不應該是沒有思想的戰爭機器。他應該有自己的思想。應該還是宣傳隊、播種機!他走到哪里,就應該把火種撒到哪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