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管家在外面敲門,聲音是關切的:“二少爺,您明天還有事,還是趕緊去休息吧!
從很早起傅井博就有個疑問,為什么傅家的每個人都像長了十幾雙的眼睛,不管他在家里做了什么事馬上就會被知曉。
他又站了一會,抬手把窗子關上,卻沒有回到床上,而是走到房門前,拉開了那扇木門:“想讓我睡就別讓她叫了!”
管家一臉錯愕,不禁側耳去聽,卻什么也沒聽到,又抬頭確定了一下他的臉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語氣里透著一絲關心:“二少爺今晚喝的不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讓人去煮一些醒酒湯?”
砰!
房門被人甩上了。
傅井博從前的脾氣不是這樣的,雖然較之于嚴肅認真的傅少商來說活潑酒脫了不少,但是待人還是很客氣有禮的,特別是對待像他這樣的老員工,很是謙遜有加,有時候甚至于多了幾分依賴。
一切的轉變似乎是從他畢業后開始接觸公司的業務開始的。
管家不敢多猜,只叫了人守在房外,囑咐他一有事就去叫他,然后才離開。
傅井博關了燈,拿出了耳塞,轉頭去尋找睡意,輾轉了幾圈,他從抽屜里摸出了褪黑素,盒子還沒開封,是他秘書幫他買的,說是對于休息很有幫助,一個多月了他一直沒碰過。
他坐起來,擰開了燈,沒有水,直接將藥片扔到嘴里,咬碎后咽了下去,藥末的粉面在喉嚨里飛散著,嗆得他咳嗽了幾聲,忘了耳里塞著耳塞,一時間耳鳴起來,嗡嗡的雜音聲中仿佛又夾雜了什么聲音在里面,他甩了甩頭,倒下去,再次將耳塞放入耳中。
……
之前有李念在,公司離了畢秋還是能正常運行,有什么急事大家都有意識的去找李念去解決,可是李念現在在醫院,歸期不定,畢秋這小半天的假都請的異常心虛。
走進公司,大大小小的文件像雪花一樣的砸下來,她看著秘書渴望又無奈的眼睛都有些不敢直視,不過幸而那幫老家伙最近倒沒怎么惹事。
不過這也是自然,吾總的投資進來了,大家的利益又來了,這時候鬧事不是自斷財路嗎?
畢秋處理完文件,借著電腦的光看到嘴唇還是有些腫,于是推了兩個酒會。
秘書走進來,把一份傳真過來的文件交給她。
畢秋看了一眼,是葬禮的程序表。
老爺子這輩子沒什么信仰,只信自己,所以葬禮也不好按某種儀式來弄,便依造著最穩妥的中式葬禮來辦,墓地就在西山后面的半山腰上,緊挨著幾位長輩……
畢秋掃了一遍,沒看出什么問題,心里不禁有些詫異,云志尹竟然放過這么好的機會為自己造勢。
員工都下班了,畢秋為了贖那半天假,還在辦公室里熬著。
正埋頭修改著合同,冷不丁,有人來敲門。
她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況且那聲音又短又輕,于是又埋頭下去。
“畢總!
就在她重新投入到工作里時,一道低沉而詭異的聲線像羽毛一樣劃過她的耳邊。
她陡的一驚,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八點。
這個時間上樓的電梯早關了,只有持著總裁特有的電梯卡才能激活,連保安都沒有這樣的特權,更不可能是從安全通道上來的。
她微微欠身,右手在桌子下面摸了摸,摸到了一個小小的電棍拿在手里,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前,她試圖透過那層磨砂窗子去看,只是一團黑暗,門外也沒有了聲響,她深吸了口氣,陡的將門推開。
一陣冷風灌進來,門外空空如也,只能隱約看到桌椅了的形狀,她抬手將外面的燈打開,隨著燈光大亮,一切都無所遁形。
她愣了兩秒,退回到辦公室,然后將門反鎖,心這時才感覺到后怕,一陣冷汗過后,她有了些理智,迅速回到桌旁,按下保安室的電話。
對方向她保證絕對沒有人進去過,每個監控都看過了,連大門的監控都顯示沒有人進入過公司的范圍。
對方這么言之鑿鑿,她倒不能再懷疑了,畢秋冷靜了兩秒,吩咐了兩句,然后才掛了電話。
幾分鐘后,兩個保安人員從安全通道爬了上來,氣喘吁吁的出現在畢秋面前,還是拍著胸脯保證一路上沒遇到任何人,連外面的辦公室也檢查過了,也是沒有人。
畢秋感覺對方看她的眼睛都透著一股詭異,只能假裝鎮靜的解釋是風吹動了門。
可她知道并不是。
隨著保安下了樓,坐上車的那一秒,她又甩了下頭,抬手摸向嘴唇不禁以為是中毒帶來的副作用,可那一聲畢總清楚的讓人頭皮發麻。
車子徑直開去了醫院,下了車,她打了一個電話,對方是她之上午時通過人介紹認識的一個考授,對方的名頭大,工作也忙,不容易才能碰到頭,畢秋便趕忙過來了。
敲了門,還沒進去她就聽到對方正在和人通電話,似乎也是在溝通患者的事,畢秋聽著他對那人的口氣十分的恭敬,雙方約好了時間,就是明天。
她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終于等對方打完了電話,她一臉笑容的走進去。
教授倒是態度很謙和,沒什么架子,但是一等畢秋談到有一個串者想請他去看看,老人才圓滑的推拒道;“真是抱歉了,我最近真真的沒有時間了,再有兩天我還要飛國外參加一個科研項目,不如我把你介紹給我的一個學生,他可是我最驕傲的一個學生了!
話都說了這份上就是在逐客了,畢秋站起身,道了謝,走到門口,腳步又是一遲疑,忽然又轉身走了回來。
“實不相瞞,我說的這個病人就是我母親,我知道您工作很忙,我在這里懇求您,哪怕抽出幾個小時的時間也好,我實在是找不到其它的辦法了!
男人還是嘆著氣,表情里寫著同情:“真的很對不起,不是我不想幫你,像你這樣每天過來求我的人很多,我只有一雙手,一個身體,也不是華佗在世,如果大家一致認為這個病沒有什么有效的治療手段的話,那么我也可能為力了。”
從醫院里出來,畢秋的腳步仿佛去來時沉重了很多,回到車上,她把頭倚在方向盤上,一時間的脫力。
好一會,她才把車子重新發動,向著前方的黑暗駛去。
十點整,醫院關閉了探病的通道,畢秋被關在病房的大門外,只有隔著一層玻璃看向遠處的病房。
她站了一會,看到她盯住的那間病房里的燈熄了,不一會,從里面鑷手鑷腳走出一個身影,她所處的地方光線較暗,那人看不到她,她卻看得清那人的臉。
畢鄭南走出去很遠,才從哪里摸出一顆煙,走到窗口吸起來,那背影在短短的半月里就佝僂了不少,少了幾分迫力,倒像是被病催跨的是他一般。
只抽了半根,病房里傳出了什么,他把煙一掐,轉身又走了回去,病房門一關,走廊里又徹底安靜下來。
她仰著頭,等鼻子里的酸脹過了,才轉身一步步的走出去。
她說了她今晚不回來,南黎川也深心為然,以為她是去幫祖父守靈,于是也沒做什么晚餐,一個人匆匆就著幾口泡面,解了西裝,穿著一件羊毛衫,坐在沙發上處理起工作來。
所以等鑰匙開門的聲音一響,他才不由的一愣,隨手將電腦扣上。
畢秋從門外走進來,一進門就嚷著好冷,飛快的脫了鞋,腦門像是安了雷達,徑直埋著頭就往他懷里沖,竟然把他站了一個后仰,直接仰倒在了沙發上。
畢秋一身的寒氣,拼他命的往他的身上拱,雙手死死的摟緊他,害他些不喘不過氣,他愣了一下,才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微微一拉,給自己一些喘氣的空間。
“你不是有車嗎?沒開空調?”自己開車還能把自己弄的像從北極剛回來的一般,這女人也是不一般,早知道就該派個司機接送她,雖然他己經派了人在暗中保護她,可是那些人是萬萬不能讓她知道的。
這才想起手下應該是匯報了她的行程,只是他一直在忙忽略了。
“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她拼命的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恨不得把自己也融到他身上去,和他成為一體。
南黎川哦了一聲,直覺她的情緒有些異樣,也沒說什么,抬手把眼睛摘掉,專心致致的抱住她。
屋里開著空調,不一會,懷里的女人就又重新暖和起來。
美香在懷當然是好事,可是她這么一言不發也讓人有些擔心。
南黎川撐起一只手臂,將摟著她坐起來,畢秋順勢的倒在他懷里,臉像是粘在他胸口一般,怎樣也不讓人看到。
“出了什么事嗎?”他問。
畢秋只是沉默。
知道無法從她嘴里撬出什么,他于是將她放下,用毛毯包住,立在沙發上,大手在她肚子上一抹,平的,猜到她沒吃什么,干脆的起了身。
聽著廚房里傳出的乒乒乓乓的聲音,畢秋把自己放倒,滾了一圈,頭向著里,又安靜下來。
太晚了怕她不會消化,南黎川只做了簡單的粥和菜,等他端著飯菜出來時,畢秋己經從一條蟲,變面了一攤面,因為太熱,毯子被踢倒了一邊,衣服也扯開了一些,四仰八叉的攤在沙發上,一只手蓋在眼皮了,像等著人來撿拾的小動物。
他無奈的走過去,把這只可憐的,無主的,混身散發著悲傷氣息的小東西抱起來,在屋子慢慢的轉著圈。
了解這后,南黎川才覺得畢秋這人其實挺矛盾的,說她強勢,真是高估了她,她只是一層硬殼,里面堆的全是經年累月碰壁后得出的理論,學的三分像,卻始終不是那種人,可是相對的,她在那層殼后躲的久了,就越發的依賴它給她帶來的安全感。
他像抱著娃娃一樣的哄了一會,畢秋的肚子終于咕的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