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一滴滴落在地面上,簡萌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女生見到她臉色灰敗,不再反駁,得意地大笑起來。
“你是不是在想,言箬一定不知道你失蹤了,所以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還為別的女人打架?”
“可惜,這幾天記者都快把言箬工作室的門檻踩破了,人家還無動于衷,只派了經紀人出來應付了事。”
“人家美人在懷,怎么會顧得上你呢?”
頭發還在那女生手里拽著,頭皮上的扯痛迫使簡萌清醒,她卻無比希望此刻是在做夢。
是做夢嗎?是吧?
如果不是夢境,她為什么這般低落呢?簡萌想要說些話反駁,卻一句都說不上來。
她的四肢無力地攤著,眼睛閉起來禁錮住眼淚,一陣悲哀席卷了她。
她怎么隨時會陷入這樣尷尬的局面呢,每次覺得自己可以成為人生中的女主角,卻又被打回那個命運坎坷的女二。
她倒希望自己喉嚨真的啞了,這樣就不用被逼著承認她被言箬遺忘了。
那女生仍在她耳邊說些刺激的話。
“你知道為什么大家不討厭余櫻櫻和言箬炒cp,卻反感你倆配在一起嗎?”
手機里,巴黎的視頻換成了一張相片,是去年某個慈善晚會時,簡萌和言箬、余櫻櫻等明星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有些不自然地站在臺上,中心位是余櫻櫻和言箬,她被安排在角落。
盛裝打扮的兩人如同最閃耀的王子和公主,而自己,被攝像師卡去了半張臉都沒被人發現。偏偏她還笑得一臉憨厚,以為自己和這些大明星拍到了合影。
“看到了嗎?我來就是想要你認清自己。”女生自顧自欣賞著照片中的兩人,惋惜似的朝簡萌慢悠悠嘆了口氣。
“有些人,不好好教訓一下,就以為自己能攀上枝頭做鳳凰~”
簡萌死死盯著那張照片,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原來,自己一直在卑微的境地里打轉。
而這些卑微的來源,不就是她娛樂圈明星里最底層的身份么?
可笑的是,像她這樣不起眼的小愛豆,前有俞楚楚奪她的出道位,后有私生粉不顧坐牢的風險綁架她。
就連那個曾經是她偶像的余PD,在她就快冒出頭時,也要費盡心機把她名聲搞臭。
小愛豆就是這樣,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么?
“那又怎么樣,如果我是沒有一點威脅,你怎么會特地來跟我說這些。”
簡萌打起精神,似笑非笑地諷刺她,就算今天死在這里,她也不想讓這個女生得意。
女生見簡萌還在嘴犟,又是伸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緊緊地抓著簡萌的頭發,看到簡萌口鼻都在流血,情狀凄慘,也絲毫不愿停下。
“來找你是因為好心。你和言箬,一個是天上雪,一個是地下塵。你和他,根本不配!”
女生笑著,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她在等著簡萌的自信心一點一點被消磨。
殺人誅心,一定要從她最恐懼的地方侵入。
“簡萌,你是永遠比不上櫻櫻的。就算你重新投胎,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頭。”
快要呼吸不上來,簡萌抬起手,想要掙開女生的禁錮,卻又頹然地垂下。
看著照片里笑得千嬌百媚的余櫻櫻,被一群明星包圍著,眾星捧月、光芒萬丈,她緩緩地閉上眼睛,無力反駁這句結論。
“你們……早晚會遭到報應……”
少女終是承受不住這些惡語,就算再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承認,她與言箬余櫻櫻這樣的人,的確是云泥之別。
女生看著簡萌失去了斗志,頓時沒了興致。
她手一松,簡萌就像一只垂落的風箏,腦袋直直地磕到地上,沉悶的一聲,讓整間化妝室都響了一響。
好痛……痛到快絕望了。
“算了,改天再陪你玩。”女生站起身,見到簡萌還是不發一言,像丟棄一塊抹布一樣離開了房間。
簡萌伏在地上,此刻屈辱的淚水才決堤而出,她想使力爬起來,卻怎么都使不上力氣,額頭也已經磕破了,在一點一點往外滲血。
身體的痛苦和心理的折磨在同時進行著,經歷了這些,她不得不懷疑之前發生的一切。
她是不相信導師對她都是虛情假意的,導師這樣冷淡如水的人,怎么會為他不感興趣的人花時間。
可是,好像每次遇到余櫻櫻,導師都會毫不猶豫地拋下她。
哪怕他說他喜歡自己,每次她想相信,給自己做好一萬分的心理建設后,都會被現實狠狠打臉。
簡萌吐出口腔里殘留的血,心如死灰。
正如余櫻櫻那天說的,她之于導師,也不過是導師貪圖一個“新鮮”罷了。
新鮮勁過了,就又要回到余櫻櫻身邊去了。
“媛媛啊,好像被你說中了……我的初戀剛剛開始,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
一雙手上全是簡萌的血,化妝室外,女生嫌惡地拿出手帕擦拭著血跡。
黑寂里,有另一人站在角落,正等著女生的回話,他施施然開口,聲音嘶啞難聽:
“死了么?”
女生聽到這聲音,臉上忙換了一種表情,剛剛還是一個言箬的瘋狂私生粉,現在已經恢復成了冷靜得力的下屬。如果里面的簡萌看到這一出,也要對這女生的演技甘拜下風。
“老板,沒死,按你的吩咐,把視頻給她看了。”
出聲之人冷靜得可怕:“做得好。她狀態怎么樣?”
女生回想簡萌奄奄一息的樣子,回答道:“和死差不多了,就剩一口氣。老板,我不太懂,為什么要在她身上費那么大勁?”
“不該問的不要問。”
被女生稱為老板的人有種不容挑戰的威嚴,他一出聲,女生忙垂下頭,不敢再問。
她曉得,做他們這一行的,話一旦多起來就是死期到了。
只是她不明白,盡管只是觀察簡萌了幾天,也看得出這個女生普普通通沒什么背景,老板卻下了這樣殘忍的命令,不必讓簡萌死,但要讓簡萌失去對人生的希望,搞得她費了好大勁去研究這女孩的人際關系網。
罷了罷了,這么多年,死在她手下的亡魂多了去了,何時需要這一點憐憫之心,估算估算,這小明星能撐過今晚已經是奇跡了。
手中的染血手帕突然被人抽中,女生轉頭一看,老板已經嗅著手帕上的血腥味,往化妝室走去。
他要進去?
女生有些訝異,她知道老板的某些變態癖好,不禁開始為那個可憐的簡萌默哀,碰到他們老板,真是算她倒霉了。
到時候她死了,還要自己來處理尸體,女生有些頭疼,這個鬼地方,要拖一具死尸出去,還真是麻煩啊!
“元澔,你覺得這里有問題?”
大樓地下車庫里,一大批人正在搜尋,樓上的各個房間角落他們都已搜查過,還是沒有發現可疑之處,就在眾人放棄時,元澔堅持要到樓下再看一看。
“梅姐,你相信直覺嗎?”
“我覺得阿簡沒有離我們很遠,她在等著我們……”
元澔看著偌大的停車場,有些怔松。
Amay看著元澔恍惚的模樣,心中一酸,就要落下淚來。
“我相信。好,我們再找一遍,找不到就再找!”
小可此時也從警官那里問詢完畢,氣喘吁吁地朝他們轉述:
“警方說這棟大樓原來是一家比較有名的歌舞廳,后來往上加蓋了樓層。他們正在聯系以前在這里工作過的人,看看有沒有什么小的密室我們沒有發現。”
“真的嗎?原來歌舞廳有幾層?”Amay感到事情或許有轉機,心中一喜。
“地下室加樓上一層。后來地下室被擴建成了地下車庫……”
不等小可說完,元澔又像重新充滿電一般,邊跑邊找起來:“梅姐,我四處去看看,我真的感覺到阿簡就在這里!”
小可有些心疼,忙追上元澔的步伐,補充道:“可是警方搜過了這一層所有的區域,都沒有發現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他們也只是碰運氣……”
話說到最后,語氣帶了一絲愧疚,因為她看到元澔眼睛里已經有了眼淚。
盡管從元澔16歲時就開始做他經紀人,小可卻未見過這個少年哭過,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是陽光開朗的模樣。
她看著少年沉默著,好看的狐貍眼包了滿滿的熱淚,嘆了口氣,像哄孩子一樣逗他笑。
“可別掉眼淚啊,到時候窨井蓋下的老鼠們以為車庫里下雨了,出來一看,是你這個小帥哥哭成大花貓,不都得嚇死!”
少年卻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他用力地抹了把臉,停下腳步頹然蹲到地上,亂蓬蓬的腦袋垂著,看著那窨井蓋出神。
小可見他一聲不吭,死盯著那窨井蓋,不禁后悔起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正要說點什么轉移話題,元澔卻突然開口了。
“小可,你剛剛說什么?”
元澔研究著那窨井蓋,眼神越來越亮。
小可以為他這么多天累著了,想要趕他去酒店:“這幾天你都沒睡覺,精神都不大好了,去休息下吧,這里有我……”
“小可,我說你剛剛說什么!”
少年轉過頭看她,被淚水沖刷過的狐貍眼格外澄澈,正充滿神采地看著她。
“我……剛剛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