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中學(xué)的食堂質(zhì)量有些一言難盡，學(xué)生們都愛在外面吃午飯。

車厘子和米莉也不例外。

今天成績出來，兩個人都考得不錯，早在考試前她們就商量好，如果這次期中考成績還行的話，她們就去吃西餐犒勞一下自己。

可惜原本非常好的心情被周幕城攪沒了，她們兩個都沒有慶祝的胃口。

米莉在心里逼逼，其實她還是想去慶祝一下的，只是車厘子的心情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好，她也就先不提什么慶祝的事了。

在她們二人眼里，周幕城都是個巨大的麻煩體。

車厘子為自己的小命擔憂。米莉則為好友的成績、情感歸屬以及人身安全擔憂。

畢竟周幕城身后那堆瘋狂的迷妹都不是好惹的，米莉想，好友很有可能因為周幕城對她的另眼相待而被各種惡意針對。

以前有個林嵐琦在暗處為她樹敵就已經(jīng)很麻煩了，如果再多一個周幕城，那簡直不敢想象。

……

她們選擇了就近的西北拉面。

店里的老板和員工都是新疆人，老板留著絡(luò)腮胡，負責點單和收錢。另外三人似乎是一個家庭，一對中年夫妻都是廚師，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服務(wù)員帥哥。

年輕帥哥大概一米八出頭。

維吾爾族人的五官和外國人十分相似，他們的五官都十分立體，帥哥也不例外。

他的眼睛是天藍色的。

每次上菜送湯的時候，都會給顧客一個很陽光的笑容，惹得一大堆女同學(xué)芳心大亂。

米莉不止一次對車厘子說，這家店的生意能這么好，一個是因為他們做的面和蓋澆飯確實好吃，另外一個，是小帥哥犧牲了自己的色相換來的。

車厘子不可置否。

今天的客人同樣很多，好在她們出來的早，才不用像往常那樣站在一邊排隊等位子。比她們稍微后來一點的人就沒那么幸運了，現(xiàn)在店門口已經(jīng)站了好幾個人，都在等著先來的客人吃完離開，他們才能有位子坐。

兩人面對面坐著，米莉拿著紙巾反復(fù)的擦拭早已被擦得干干凈凈的桌子，目光定在對面的車厘子臉上。好幾次張口，最后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車厘子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低斂的眼瞼，眉心微蹙，一雙嘴唇無意識的抿著，看著就一副心事忡忡的樣子，似乎很為周幕城接近她的事感到憂心。

從學(xué)校走來這里，她基本都沒說幾句話。

米莉嘆了口氣。

車厘子一路沉默寡言，因為她都在腦子里和系統(tǒng)交流。

她猜測周幕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作為穿越者的身份，不然他不可能突然和她說話。說不定……說不定她早在上次死老鼠事件發(fā)生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被周幕城看穿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車厘子心里有個小人，那個小人已經(jīng)淚流面滿了。

系統(tǒng)的聲音也有些哀戚，“走一步是一步吧。”

生命時刻受到威脅的一人一系統(tǒng)，在車厘子的腦海里抱成了團，互相取暖。

秋風蕭瑟。

米莉攏了攏校服外套，腦海里也是思緒萬千。

這是周幕城第二次主動接近好友了。

難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周幕城和妙妙有了別的接觸？不然他為什么獨獨對妙妙另眼相待？

心里有一萬個問題問不出口，米莉有些焦慮。令人遺憾的是，生活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愛找茬的人可能會遲到，但是絕不會缺席。

這不？她們二人等了半天，面還沒上，找茬的人倒是先來了。

兩個女生站在車厘子和米莉的桌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超長的斜劉海和改小的校服褲腳彰顯著她們與眾不同的身份——

這是兩個太妹。

頭發(fā)沒有染色，可以看出她們“混”的水平可能只是中等。米莉在心里得出結(jié)論。

“你就是齊妙吧？”太妹甲開口。

車厘子抬頭看去，“是我。”

她冷靜得有些不尋常，看在太妹眼里：“你挺囂張啊。”

“我沒有。”

“你哪只眼睛看出妙妙囂張了？”一邊的米莉說出了車厘子心中的疑惑。

太妹乙好像有些易怒，聽米莉這么反問，她竟然二話不說就扯住了米莉的馬尾，用力往下拉，迫使米莉抬頭看她。

“我們和齊妙說話你插什么嘴？這么囂張？”

“放手你這個瘋婆子！”米莉奮起反擊，奈何馬尾一直被對方抓著，她被壓制得有些厲害，短時間內(nèi)大概無法憑自己的努力掙脫。

車厘子沒想到她們這么囂張，一言不合就動手。她想上前幫米莉，太妹甲卻抓住了她的手腕，讓她掙脫不能。齊妙很少鍛煉，身體素質(zhì)比較差，力氣也小的可憐，靠蠻力是掙脫不了眼前這個頗有些力氣的太妹的。

車厘子冷靜下來，回想以前沈淵教她的擒拿術(shù)，在腦子里演了一輪之后，趁太妹甲不注意，一個反手脫離了太妹的控制，把她推到一邊。

太妹甲被推了個趔趄，太妹乙怒了，松開米莉的馬尾就要上來打車厘子。

這一次，有人牽制住了她高高揚起的手。

她身后站了個人。

“同學(xué)，吃飯就吃飯，不要打架。”藍色眼睛的新疆小帥哥笑著說。

太妹乙想掙扎，掙扎不脫。

“有話好好說，不要在我們的店里鬧事哦。”陽光男孩在勸架的時候也很陽光，配上他那張帥氣的臉，讓人根本無法遷怒于他。

太妹乙又掙扎了兩下，終于放棄了做無用功。

太妹甲走到她身邊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擺，兩人惡狠狠地等了車厘子一眼，走了。

吃個飯都不安生。

車厘子跟帥哥說了聲謝謝，米莉也跟著說了聲謝謝，等帥哥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之后，才轉(zhuǎn)過頭來，揉著自己還在隱隱發(fā)疼的頭皮，呲牙咧嘴。

“男人長得太好看了就是不行，天天就知道惹事。”

車厘子無話可說，只能嘆氣。

“林嵐琦的迷妹找你麻煩那還情有可原，畢竟人家是真的喜歡你。那個周幕城的迷妹算什么？他只是和你說了句話而已，就跑過來動手動腳，她們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車厘子：“唉……”

過了好一會兒，米莉還在嘰嘰喳喳地控訴著那些整天吃飽了飯沒事找事做，放著書不好好讀就知道追漂亮男生的小迷妹，車厘子默默聽了很久，耳朵好像要起繭子了。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個小姑娘是個話嘮體質(zhì)？大概是最近生活有點過于“有聲有色”，所以有些體質(zhì)被激發(fā)出來了吧。

車厘子實在被米莉嘮得有些頭暈了，她伸手抓住米莉放在桌上的手，可憐兮兮的賣萌：“是我連累了你。”消停會兒吧，你繼續(xù)這樣下去，以后是會變成長舌大媽的。

“沒事沒事，”米莉一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我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針對，坐在那里半句話都不說？再說了，這樣一來，以后我就可以跟別人說，我讀書的時候也是遭遇過校園暴力的，這樣我的讀書生涯也不算太無趣。”

車厘子黑線，“這算值得高興的事嗎？”

“算吧……不然如果有人問你讀書的時候有沒有什么好玩的事，你說，除了讀書和暗戀，其他什么都沒有，那不是很尷尬嗎？”

好吧。

就算是好朋友，兩個人的思路也會不盡相同。就好比現(xiàn)在，車厘子就不是很能理解米莉的腦回路。

她的好朋友似乎不是一個單純的書呆子，除了最近被激發(fā)出來的話嘮意外，她內(nèi)心里也許還隱藏了一只黑暗的小獸。那只小獸平常都蟄伏著不動聲色，一旦有熱鬧了就會出現(xiàn)。

它的名字叫——

搞事。

……

下午第一節(jié)體育課，平淡無奇。

“眼保健操”是一個很奇妙的存在，相比于認真做操保護眼睛，學(xué)生們更喜歡偷偷睜眼東張西望，或者干點別的小動作。連車厘子都不能免俗。

她也是“眼保健操”厭惡群體中的一員。

眼保健操被安排在上午第二節(jié)課和下午第一節(jié)課的課后，而如果下午第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的話，眼保健操這個環(huán)節(jié)就能被免去了，車厘子心情大好。

和米莉兩個人手挽著手，一邊吃著冰激凌，踩著眼保健操的旋律慢悠悠地回到班級，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閑感。回到座位上還沒坐穩(wěn)，就有同學(xué)傳話說班主任找她，讓她去辦公室。

快速消滅完冰激凌，車厘子走到辦公室門口，正好看到周幕城從里面走出來。她往旁邊一偏，給周幕城讓位，周幕城卻停下腳步，微微俯下身來。

目光和她平視。

車厘子內(nèi)心OS：他要干嘛啊啊啊！！！——冷靜！

系統(tǒng)：我感受到了高級系統(tǒng)的威壓啊啊啊！救命！

“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表情。”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似乎還帶了絲-誘哄的味道，聽得車厘子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狹長鳳眸，現(xiàn)在正微瞇著注視著她，眼底情緒莫名，車厘子看不清楚，也不敢多看，不敢探究。

她被一個披著沈淵外表的男人壓制了。

她剛剛適應(yīng)穿越者的身份，剛剛調(diào)整好心情決定全力以赴做任務(wù)，就被新來的大山壓迫了。

嗚嗚嗚……

似是被她想哭又憋著的委屈表情取悅了，周幕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以后請多指教了。”他說完，不等車厘子反應(yīng)，抬腳離開。

什么意思？車厘子一頭霧水，看著他的背影蹙眉。

系統(tǒng)：大概是，讓你以后小心點？

車厘子：“你別嚇我吧……”

系統(tǒng)：寶寶委屈。剛才那個高級系統(tǒng)好像在壓迫我嚶嚶……

車厘子的腦海里有一片意識空間，意識空間里除了系統(tǒng)以外其他什么都沒有。她平常和系統(tǒng)交流都是在意識空間里進行的，她有時還能幻化出代表自己的小人，做一些肢體動作表達各種情緒。

就在剛才，她看到系統(tǒng)強行往自己的顯示屏上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四個字：“梨花帶雨”。

所以它其實不是很緊張吧？不然怎么還有心思給自己貼紙條？

“你能感受到高級系統(tǒng)的存在？”

系統(tǒng)一邊嚶嚶嚶，一邊抽空回答道：本來是不行的。按照設(shè)定，初級系統(tǒng)是掃描不到高級系統(tǒng)的。以前我沒有過這種感覺，上次掃描周幕城的情感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就是這一次才有的。

車厘子眉心緊蹙，一個想法在她心里慢慢生成。

如果……如果實在沒辦法，就只能那么做了！

她暗自下決心，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怎么站在門口不進去？”是車厘子的物理老師。

車厘子回身朝物理老師笑了笑，還沒開口，物理老師又說道：“這次考試考得很不錯，你一個人拉動了全班的平均分，以后繼續(xù)保持。”

“好的老師。”

“是齊妙來了啊。”辦公室內(nèi)傳來班主任的聲音，車厘子應(yīng)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生物老師就坐在班主任旁邊，化學(xué)老師也在，大家看到車厘子，就像看到了自家爭氣的小孩，紛紛露出了老母親般欣慰的笑容。

“齊妙這次考得很不錯啊，單科在市里都上了排名。”生物老師說。

“她的化學(xué)是全市第一。”化學(xué)老師十分自豪。

“生物也是全市第一。”生物老師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

就在這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中，傳來一道聲音與眾不同，“就是政治不太好，只考了三十一分。”政治老師說著，用幽怨的眼神看著車厘子。

“老陳別說，歷史才二十三分。”歷史老師加入討論。

“地理五十六，只做了單選題和多選題，連線全對，后面的題一道都沒寫。”剛從外面走來的地理老師加入討論組。

“只能說這次理科卷子都太難了，其他人理科成績嚴重拖后腿，文科相對來說也不簡單，所以她數(shù)理化生好，史地政不考也能拿年段第一。”

“齊妙，語文和英語能學(xué)好，為什么不能好好背一背歷史呢？”

“政治也是稍微背一背就行的，如果你這次文科不是短板，說不定能拿全市前三。”

車厘子：……

經(jīng)過這么一打岔，轉(zhuǎn)眼到了第二節(jié)課的上課時間。

班主任見車厘子低垂著腦袋不敢看人，出來解圍道：“你們都快去上課吧，我好好教育一下她。”然后又問化學(xué)老師：“這節(jié)課你講解卷子嗎？”

化學(xué)老師很上道：“對，齊妙這次卷面分滿分，你和她好好說說，這節(jié)課不上都沒關(guān)系。”

所以這是要批判一節(jié)課的節(jié)奏嗎？車厘子汗顏。

偏偏歷史老師還出來火上澆油：“周老師你可得好好說說她，下次絕對不能像這次這樣，只寫選擇題了。”

班主任周老師連聲答應(yīng)：“一定，一定。”

老師們都走了，辦公室只剩班主任和車厘子兩個人。班主任示意車厘子坐在她旁邊，然后開始面對面教育。

“為什么史地政都不寫？”

車厘子想了想，決定說真話：“我想讀理科。”

“所以文科完全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