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五日,天氣晴。
今天在庭院里發(fā)現(xiàn)了一株魔鬼網(wǎng),應(yīng)該是某位客人身上沾著種子帶來的,按理來說,牧場這種干燥的天氣很不適合這種植物的生長,可奇怪的是,它長得卻很茂盛,甚至已經(jīng)開始冒出氣根,準備向其他方向進展。
我對魔法植物沒什么了解,還是去問問瑪麗亞吧,如果會對我們可愛的梅麗莎造成威脅,我就去把它鏟了。
……
十一月七日,天氣陰。
瑪麗亞告訴我那不是魔鬼網(wǎng),只是某種耐旱的薔薇科植物,或許明年春天它還會開花呢,有些期待,到時候我可以把花插進客廳的花瓶里,愛心之家的色彩太單調(diào)了,或許多種些花花草草也能讓背井離鄉(xiāng)的神奇動物們心情好些。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得切一段下來研究研究。
……
十一月十五日,天氣大霧。
之前太忙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牽頭從家里買了一批蜷翼魔的毒液,這玩意兒可是危險品,好在他發(fā)誓不會讓它流入國內(nèi),至于賣給外國人干什么,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簽好合同后,我終于想起了那節(jié)被我遺忘在地下室中的枝條,幾天不見,它變了很多,連藤上的刺都變得毛茸茸的,魔法植物難道都這么神奇嗎?我有些后悔,當初應(yīng)當好好聽草藥課的。
這截十五公分長的植株在被剖后與正常的植物沒有太大的差別——儲藏水分的由粗大纖維構(gòu)成的內(nèi)芯,還有一些生長的紋路,木質(zhì)中央有一段血管一樣的通路,似乎可以用來輸送營養(yǎng),只是切開后它的樹汁呈現(xiàn)出鮮血一樣粘稠的紅色,味道聞起來有些像樹莓醬……難道其他魔法植物都這么神奇嗎?上次錯認魔鬼網(wǎng)被瑪麗亞笑了,這次還是不問她了。
……
十一月二十四日,暴雨轉(zhuǎn)陰。
卡拉克塔庫斯·博克帶人來接收了那些毒液,不得不佩服這些買賣危險品的巫師們的敬業(yè)程度,為了偽裝成麻瓜,他們從最近的城鎮(zhèn)步行過來,又步行離開,來回走了兩天,在相處的這段時間里他們甚至從來沒用過魔法,以至于我差點兒認為他們是真正的麻瓜,不過那怎么可能呢?
帶頭的那個瑪麗女士好像很喜歡梅麗莎,經(jīng)常找她玩,不過梅麗莎到了這個年紀有些逆反,不是很喜歡搭理她,不愧是我的女兒,就該有這種傲骨!
我一直都分不大清博金·博克商店的這兩個博克,感覺從我記事起,他們就長這樣了,不得不稱贊一聲駐顏有術(shù),卡拉克塔庫斯告訴我,他上次來的路上丟失了一只奇特的混血變形獸,聽說是個新奇的玩意兒,世間僅此一只,他本想拿給我鑒定的,可惜了,如果能親眼看到就好了。
……
十一月二十七日,天氣陰。
該死,卡拉克塔庫斯所說的變形獸就是那株薔薇藤!他為什么不告訴我那玩意兒可以變成植物?和真正的變形獸不同,它的變形機理根本不是用魔力模仿,而是最原始的吞噬與消化,那節(jié)被我丟在地下室的樹枝吃掉了一只老鼠,才會變得那么毛茸茸的。
家里的這批貓頭鷹損失慘重,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它們根本無力逃跑,等到雇員發(fā)現(xiàn)的時候,陽光間已經(jīng)只剩下零星的幾只和一地的鳥毛。
那株庭院里的薔薇攀附著墻壁來到貓頭鷹房,在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它差點兒就長出了翅膀,還好發(fā)現(xiàn)及時,它沒有逃跑并釀成大禍,只是可憐了那些小家伙,剛剛和媽媽說再見,就死在了這只怪物的手里。
它的繁殖能力比我養(yǎng)過的任何一只老鼠都要強,在鏟除藤曼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它會長出很多氣根,在氣根狀態(tài)穩(wěn)定后,它會切斷氣根和自己的聯(lián)系,就像壁虎丟尾巴一樣,那些獨立出去的氣根很快會發(fā)育成完整的植株,重復(fù)著母體的動作。
如果我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異常,任由它這樣生長,等到明年春天花開的時候,它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
請古靈閣的妖精們過來修了個封存它的地堡,又是一大筆開支,這筆帳得記在卡拉卡塔庫斯頭上,下次再交易,他得出更多的錢……至于他最近在懸賞這只“變形獸”?不好意思,這就當作你給我的賠償。
……
十二月十五日,天氣雨,這個雨好像在天上結(jié)冰了,像下刀子一樣,該死,實在是太冷了。
好消息是,瑪麗亞懷孕了!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又有一個可愛的小天使要降臨到我身邊了嗎?如果是男孩,我會叫他亞瑟,如果是女孩,她就叫喬昆達,都很好聽!
另外一個好消息,我在薔薇的芯材通道內(nèi)再次發(fā)現(xiàn)了新的樹汁,這次是綠色,有一股桉樹葉子的味道,看樣子這是被它消化獵物的殘留,也不知道在我的嚴防死守下它又找到了什么食物,這些液體中蘊含著魔力,盡管我暫時還沒有頭緒,但我想這一定是有價值的東西。
瑪麗亞勸我把它消滅掉,可它是世界上僅存的孤品,根本不是所謂的變形獸,盡管世界上大多數(shù)悲劇都是從好奇開始的,但我覺得我可以排除那些風(fēng)險,我又雇人在封鎖薔薇的地堡周圍挖了幾個圓形的房間,它們組合在一起就像一朵真正的薔薇花……這是一門無本買賣,如果最后什么都沒研究出來,我就當我浪費了自己打馬球的時間,如果真的有什么不錯的研究成果,他們對我“博士”稱號的嘲笑從此就是贊美和褒揚了!
……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不知道今天的天氣是什么,不知不覺間,我已經(jīng)在地堡里待了一個星期了,這種魔法植物和神奇動物的結(jié)合體真是太奇妙了!真是令我著迷。
我發(fā)現(xiàn)了很多有趣的性質(zhì),被薔薇吞噬的生物除了會給它留下一些自己的特征外,其余都化作了一灘芯材中的液體,薔薇并不會汲取它們的魔力,那些液體最終會被排放出去,成為廢棄物,可這種廢棄物對我而言確是珍貴到不能再珍貴的珍寶!
它們并非簡單的一灘水,在透鏡下觀察,分明是一團團麻瓜們所說的細胞,我的麻瓜大學(xué)沒白讀!這些細胞在不斷分裂、變形,與神奇動物體內(nèi)的任何一種細胞都有所不同,缺少很多特征。
才想到今天是平安夜,就到這里。
……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氣晴。
瑪麗亞覺得我有些太過沉迷了,我承認這一點,但是它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我在它的身上看到了所有神奇動物乃至人類的可能,我不斷地用不同的材料喂養(yǎng)它,希望能發(fā)現(xiàn)一些不同的東西。
她的臉色有些差,可能是過于焦慮了,得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吃過圣誕晚餐,我馬不停蹄地來到了玫瑰城堡——這是我給地堡取的新名字,棒極了,不是嗎?
晚上喝了點兒酒,在喂養(yǎng)薔薇時手不太靈活,沒能給這只可憐的鳥蛇一個痛快,我切下了它的半截身體和一只翅膀,等到薔薇消化結(jié)束后,我才發(fā)現(xiàn)了那半只還在喘氣的可憐家伙,本想一刀給它個痛快,卻再次手滑,一刀砍斷了我的寶貝薔薇。
很多偉大的發(fā)明都來自于偶然,偉大的塞克斯博士親身驗證了它的正確!
被薔薇消化的鳥蛇身體變成了一灘紫綠色的漿液,灑到了鳥蛇的斷面上,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液體在它的創(chuàng)口處緩緩凝固,并且最終長成了一截年輕很多的新身體!我迫不及待地用透鏡觀察,那些缺乏特質(zhì)的細胞在接觸到創(chuàng)口后自行分化,變成了它的肌肉、筋脈、骨頭、皮膚、鱗甲和羽毛,薔薇在奪走獵物的特點后將它們還原成了獵物最原始的狀態(tài),在某種我不了解的魔力催化下,它們可以在接觸傷者的情況下重新為他塑造出缺失的部分,而且更強壯、更年輕、有著更充沛的生命力與魔力!如果能夠重現(xiàn)薔薇吞食獵物的魔法過程,就可以用這種方式做到許多我們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這個發(fā)現(xiàn)是魔法醫(yī)學(xué)的重大突破!我愿意把它稱為塞克斯還原!
……
納爾遜輕嘆一聲,踩了踩腳下的金屬圓盤,飛快地翻閱著那疊泛黃的羊皮紙中剩下的部分,巫師們似乎沒有做詳細試驗記錄的習(xí)慣,這一疊羊皮紙實際上是塞克斯博士的日記,起初是以生活為主,偶爾穿插一些他在照料神奇動物時的發(fā)現(xiàn)。
他的妻子瑪麗亞·塞克斯是一位草藥學(xué)和魔藥學(xué)都很出色的女巫,兩人在一場神奇動物展會上相識,兩人因為交叉的領(lǐng)域和志趣相投的話題走到一起,并在塞克斯博士二十四歲那年步入了婚姻殿堂,不久之后,他們就有了第一個女兒,后來的霍格沃茲魔咒可教授梅麗莎·塞克斯。
從這些記錄著日常點滴的文字里,納爾遜可以看到一個熱愛家庭和自己的神奇動物事業(yè)、聰明熱情、卻有些不得志的男巫正興致勃勃地坐在牧場旁為自己介紹美好的家庭,可這與他日后進行喪心病狂實驗的瘋狂行為大相徑庭。
這一切從在庭院中發(fā)現(xiàn)“薔薇”的那天起改變了,日記中研究的內(nèi)容逐漸增多,他的妻女在日記中登場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一連好幾天都是他在“薔薇城堡”中做研究的內(nèi)容,瑪麗亞的身體與精神隨著塞克斯博士對家庭的疏離越來越差,甚至一度需要到倫敦的圣芒戈魔法醫(yī)院進行治療。
可塞克斯博士對此卻熟視無睹,聰明如他不難發(fā)現(xiàn)自己愛人病情的惡化,反倒是不斷地在日記中表現(xiàn)出對瑪麗亞“拖自己后腿”行為的不滿,即便有一次瑪麗亞的下肢已經(jīng)因為長久無法運動而潰爛,他也只是在日記中輕描淡寫地寫道:“只要我完成塞克斯還原,哪怕她只剩下一個腦子,我都能把她救活。”
放假回到家中的梅麗莎與父親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塞克斯博士對母親的漠視讓她覺得父親仿佛變了個人,甚至一度想要潛入“薔薇城堡”摧毀那株薔薇。
對于這件事情,塞克斯博士并沒有太多的描述,只是寫道:“梅麗莎的承受能力和她脆弱的母親一樣差,在看到世界上最美的生物以后竟然昏厥了,我難以想象自己竟然會有如此不中用的女兒,盡管她成績還算不錯,但根本不像塞克斯家的種。”
納爾遜只是想象了一下,便覺得有些和塞克斯教授感同身受了。
他并沒有在地堡中發(fā)現(xiàn)什么薔薇科植物,或許塞克斯教授已經(jīng)成功把它鏟除了。
她自此再也在沒有在日記中出現(xiàn)過,塞克斯博士也在努力地研究所謂的“塞克斯還原”來找到治好妻子的方法,可放任病情加重后下猛藥難道不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xiàn)嗎?瑪麗亞靠著對肚子里女兒的愛意堅持了下來,在生下喬昆達后很快就去世了。
在此期間,塞克斯教授的想法逐漸瘋狂,實驗愈發(fā)駭人,從讓薔薇還原整只獵物,到讓它同時捕食兩只,再到把一種生物的液體倒到另一種生物身上,再到拿自己的同類做實驗……那些地堡中納爾遜曾經(jīng)見識過的實驗體就是這樣來的。
等到瑪麗亞死后,這個需要為這起悲劇負主責的男人悲痛了兩天,終于意識到瑪麗亞對自己的重要性,可他并沒有像瑪麗亞在遺言中囑托的那樣回到生活中,把愛傾注在兩人的結(jié)晶上,反倒是一頭扎進了實驗室里——他的腦海中升起了一個自以為可行的大膽想法——他要找到一種讓妻子在一具完美的、強健的、美麗的、不會生病的軀體上復(fù)活的大膽想法。
塞克斯博士將妻子的尸體封存,徹底瘋狂,那個熱愛著家人與神奇動物的男人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了。
不久之后,在博金·博克的商業(yè)對手達蓋爾的牽線下,他結(jié)識了一群因各種理由、用匪夷所思的方法挑戰(zhàn)不可能的被拋棄者(這是他對自己的稱呼),他們開始為彼此提供研究上的幫助,在相互幫助之中變得更加瘋狂。
納爾遜在地堡中的看到的那段記憶便是從這之后的某次會晤。
“命運真是一條線,”納爾遜將日記收起,感嘆道,“被拋棄者……我愿稱你們?yōu)槟д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