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門口,趙院正果然等在那里。
趙院正騎馬而行,馬背上的他,少了幾分儒雅,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味道,明妧見了道,“趙院正這樣,看上去更像將軍。”
趙院正笑道,“年少時,確實想做名將軍,奈何家中獨子,要子承父業。”
趙院正醫術不錯,練武也沒有落下,更多的是興趣,強身健體。
不然一般的太醫出行,會坐馬車。
楚墨塵看著趙院正道,“我就覺得趙院正的體格較一般太醫健碩的多,沒想到趙院正還有這般志向,哪天趙院正想上戰場,倒是可以去做軍醫,嘗一把征戰沙場的滋味兒。”
趙院正哈哈笑,“世子爺說的不錯,哪天世子爺征戰沙場,我定追隨你去。”
趙院正笑聲爽朗,像是在開玩笑,但更是認真。
做太醫其實并沒有那么好,頂著太醫的頭銜看上去很風光,但宮里頭都是貴人,太醫不過是螻蟻,一年里被砍頭的太醫少說也有三五個,今兒這個找你偷偷拿藥,明兒那個給你封口,趙院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到院正這位置上的。
大概是他還算聰慧,初入太醫院的時候,就對皇上忠心耿耿,也算是謀了份從龍之功吧。
在太醫院混了這么多年,醫術沒見長,倒學了幾分遲疑和優柔寡斷。
看到明妧開藥方,用虎狼之藥,趙院正就像是被人當頭棒喝。
曾幾何時,他也曾這般過……
已經不記得,什么時候起,開方子猶豫再猶豫,用藥溫和再溫和。
沒有耽擱,趙風趕著馬車往前,直奔歷城。
馬車趕的不快,明妧道,“可以再快點兒。”
“馬車顛簸,你能堅持的住嗎?”楚墨塵心疼她。
明妧搖頭,“人命關天,一點顛簸算什么,我更想知道歷城現在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我的藥方不管用。”
趙風便道,“那世子妃坐好了!”
明妧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往后一砸,楚墨塵鼻子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一口氣。
傍晚時,馬車堪堪倒驛站,明妧他們沒停,又讓趙風他們往前走了四十里。
等到下一個驛站時,天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驛站知道是鎮南王府的馬車,殷勤備至,唯恐招待不周。
進了驛站,趙風道,“有什么吃的,都端上來。”
小伙計忙道,“幾位坐下喝杯茶,吃的馬車送上來。”
明妧坐下喝茶。
樓上有人走下來,道,“這里距離歷城不過五十里路了,幾位莫不是去歷城了?”
主動搭訕,但笑容燦爛,不招人厭。
趙風回道,“正是去歷城。”
那人過來道,“歷城這會兒正在鬧瘟疫,你們也敢去?”
明妧挑眉,“莫非你是從歷城來的?”
“那倒不算,我前幾日從歷城進京,在穆王府小少爺的鋪子里買藥丸,返回歷城,這藥丸效果極好,只要服用過的,無一人得瘟疫,”男子夸贊道。
明妧眉頭擰成麻花。
男子從懷里掏出一錦盒,道,“幾位要買嗎?看幾位的穿戴,也是不差錢的,就是從歷城路過,也是有可能傳染的,不可掉以輕心。”
明妧接過錦盒,聞了聞,的確是她的藥丸。
她望向男子道,“你確定這藥丸管用?”
男子笑道,“以我的項尚人頭作保,沒有比這藥丸更管用的了,這藥丸在京都賣二兩銀子一顆,在我們歷城已經賣到五兩銀子,還不一定能買的到,我此番買了不少,幾位要,便宜點,三兩銀子一顆。”
喜兒忍不住道,“我們不要,我們帶了不少。”
男子先是一怔,隨即笑道,“那我們是同道中人了,不知道你們的藥丸賣不賣?”
喜兒,“……”
“送他一百顆,”明妧笑道。
男子震驚。
喜兒過去打開包袱,一錦盒正好一百顆。
男子望向明妧,“夫人好手筆。”
明妧笑道,“你這消息值一百顆藥丸。”
男子倒也沒推脫,道了謝,就轉身上樓了。
等他走后,喜兒懵懂道,“什么消息值二百兩,這也太貴了?”
明妧眸光深沉道,“既然從歷城跑京都買藥丸,應該所言不虛,藥丸管用,那我的藥方怎么會一點用處沒有?”
這是不可能出現的事。
明妧很篤定。
趙院正見慣了后宮黑暗手段,他道,“劉太醫怕是出事了。”
這會兒天實在太黑,不宜趕路。
明妧和楚墨塵上樓歇下,暗衛輪流守夜。
第二天,天麻麻亮,明妧他們就出發,趕往歷城。
距離歷城十里,就感覺到瘟疫的氣息,路邊有倒地不起的男子,艱難的爬起來,掙扎了好幾下都沒能爬起來。
明妧讓人把男子帶上馬車,帶他進城。
在城門口,被官兵攔下,官兵用布捂著鼻子道,“歷城在鬧瘟疫,不是歷城人,不許進出歷城!”
趙風把令牌亮出來,官兵看了一眼,連忙道,“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朝廷派來的。”
說完,趕緊把路讓開,一邊道,“趕緊去稟告大人,朝廷又派人來了。”
官兵趕緊騎馬去衙門稟告。
正好給趙風帶路了。
到了衙門,歷城知府趕緊迎上來,道,“見過鎮南王世子、世子妃。”
楚墨塵淡淡道,“劉太醫在哪,本世子要見他!”
知府忙道,“劉太醫正在西城幫助難民治瘟疫,世子爺、世子妃先進府喝杯茶,我這就派人去傳劉太醫……”
“不用了,你帶路去西城,”明妧吩咐道。
知府面如死灰,他道,“西,西城都是瘟疫病人,世子妃當真要去?”
明妧皺眉,“知府大人不會是怕死不敢去吧?”
“不,不是……,”知府聲音打顫,連忙道,“下官這就帶路,世子爺、世子妃這邊請。”
走了幾步后,知府道,“世子爺、世子妃服用了藥丸嗎,要不再服一顆?”
沒見過這么怕死的了。
“不用,”明妧道。
知府也就不再說什么,反正他是吃了一顆。
坐馬車去西城,一路上哀嚎聲聽的人心都碎了,叫爹的,叫娘的……
這些都是親人病逝的,有點頭痛腦熱的,都被官兵趕到西城。
剛靠近,就聞到一股焚燒的味道,那些尸體都被集中焚燒,而不是埋在土里,老鼠會打洞,一旦傳染上,到處亂跑,又是一場瘟疫。
焚燒在明妧看來,不是什么大事,可在古代,那是死無全尸,挫骨揚灰。
從馬車內下來,知府便道,“快去把劉太醫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