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嬛郡主鼻子酸疼,望著晉王妃道,“母妃今日是來還愿的,沖喜管用,四弟要不了多久就能站起來了。”
晉王妃朝楚墨塵看了一眼,抹了眼角的淚珠道,“當年我生了一兒一女,鎮南王妃還羨慕我兒女雙全,如今換我羨慕你,死了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兒子可以繼承爵位。”
字字如刀,扎的人五臟六腑都像是碎了一般。
王妃沒有接話,晉王妃看見她說些針刺一般的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早習慣了,微斂的眸子垂下,掩去眸底的傷痛,明妧聽不過去,怕兒子死在戰場就不要讓他去戰場,晉王是太后親生,有權有勢,不需要晉王世子去戰場拼軍功,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晉王府想要軍權。
若是戰死沙場就算了,可晉王世子貪墨軍餉,觸犯軍規被殺,這樣的人別說立功了,根本就是朝廷的蛀蟲,王爺除掉他,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做了一件令萬民敬仰的好事。
就因為晉王妃沒有了兒子,將來的晉王世子的位置會由庶子繼承,就把王爺王妃恨上了,要絕王爺的后,甚至不惜牽扯上無辜的她,這樣濫殺無辜之輩,也配對王妃明譏暗諷?
明妧剛要說話,晉王妃望向她,先一步道,“世子妃果然不是一般人,不止能大難不死,沖喜能讓世子痊愈,定北侯病了十幾年的頑疾,也能恢復。”
明妧霽顏一笑,道,“晉王妃謬贊了,娘親從小就教導明妧,舉頭三尺有神明,只要明妧不做虧心事,不存害人之心,虔心向善,菩薩自會保佑,也就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而那些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的人,菩薩一樁樁一件件的都記著,往菩薩的眼跟前跑的越勤快,露的臉越多,報應也就來的越快,因為菩薩怕他們身上的殺戮心太重,為禍世間,他們越想得到什么,就越會失去什么。”
明妧聲音溫和動聽,宛如天籟,可是晉王妃的臉色卻比先前更難看了。
楚墨塵暗投一記贊賞的眼神,道,“趕明兒得去專程謝謝岳母大人把娘子教的這么好。”
明妧臉頰微紅,嗔了楚墨塵一眼道,“我娘說,金剛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但菩薩不是對誰都慈眉善目,手上血腥味沾的太多,多看菩薩幾眼,心底就會發憷,手心冒冷汗,這是菩薩在警告,再做壞事,會命不久矣。”
晉王妃臉色越來越難看,本來做了虧心事的人心底就虛的很,明妧在大雄寶殿前說這些話,就跟大半夜裝神弄鬼嚇人沒區別。
晉王世子妃道,“母妃,咱們進去上香吧。”
晉王妃深呼一口氣望著王妃道,“還有些話與鎮南王妃說,有勞鎮南王妃在那邊涼亭等我一會兒。”
王妃不知道晉王妃要和她說什么,輕點了下頭。
晉王世子妃就扶著晉王妃進去禮佛了。
瑯嬛郡主扶著王妃道,“母妃,我陪你去那邊走走。”
王妃看了楚墨塵一眼,叮囑明妧照顧好他,就陪瑯嬛郡主往前。
喜兒見明妧推著輪椅走遠,她眼珠子一轉,轉身回了大雄寶殿。
楚墨塵不喜被人盯著看,不論是他那張俊美無鑄,人神共憤的臉,還是坐在輪椅上,都格外引人注目,他抬手指著前頭道,“那邊環境清幽,去那邊走走。”
“不去,”明妧果斷道。
拒絕的這么快,絲毫沒有猶豫,楚墨塵道,“為何不去?”
為什么不去,她能說上回和喜兒也是躲清靜,結果碰到人家打、野、戰嗎,要不是她還算機靈,又有清宜郡主相助,她和喜兒估計都被人滅口了,她有陰影啊。
那地方就是人間仙境,她也堅決不去。
非但不去,明妧還推著楚墨塵往人多熱鬧的地方走,反正她推輪椅,去哪兒逛她說了算。
佛光寺下集市熱鬧,賣什么的都有,明妧挑了好幾朵珠花,還有銀耳墜,左看看右看看,問楚墨塵道,“漂亮嗎?”
楚墨塵眉頭微攏,道,“你是鎮南王世子妃,還帶這么劣質的首飾?”
什么劣質,人家這是銀子的好不好,“我是買來送給喜兒她們的,我沒忘記自己鎮南王世子妃的身份,不會辱沒你的。”
也沒比別人多長三頭六臂,還分起了高低貴賤,明妧對小攤販道,“這幾對我買了。”
小攤販高興的說明妧有眼光,麻溜的包起來,然后道,“一共一兩五錢銀子。”
明妧接了木盒,喊道,“喜兒,付賬。”
喊了兩句,沒有應答,明妧回頭張望,才發現喜兒沒在,這丫頭跑哪里去了。
趙烈從懷里拿了銀錠子給小攤販,小攤販錢不夠找,道,“少十個銅板,要不我給你一朵簪花?”
趙烈不茍言笑的臉繃緊道,“我一個大男人要簪花做什么?”
小攤販笑道,“簪花可以拿來送給心儀的姑娘啊。”
“我沒有心儀的姑娘,”趙烈冷淡道,“十個銅板不要你找了。”
小攤販高興的合不攏嘴,“真不要了?”
“說不要就不要……”
趙烈話還沒說話,一只手伸過來,幾乎是把簪花搶了過去,“不要多傻啊。”
喜兒拿了簪花,還說了趙烈一句傻,就追著明妧跑了,小攤販笑道,“還說沒心儀的姑娘,這不明擺著是一對。”
趙烈繃緊的臉皮多了一絲松動,嘴角往上勾了勾,抬腳跟上。
喜兒拿著簪花走到明妧身邊,嘰嘰喳喳捂嘴笑道,“世子妃,你太壞了,方才晉王妃和晉王世子妃臉都嚇白了。”
明妧愣了下,楚墨塵也愣住了。
他只看到明妧給晉王妃下毒,她什么時候在晉王世子妃身上動手腳了,這女人下毒的本事不容人小覷啊。
正暗暗吃驚,就聽明妧咕嚕道,“我沒給晉王世子妃下毒啊。”
喜兒靈動的眼睛眨巴眨巴,沒有嗎?
可方才在大雄寶殿內,晉王妃看著菩薩,手心冷汗直冒,嚇的她臉色蒼白,晉王世子妃暗暗把手心里的含著往衣服上蹭,她兩只眼睛都看見了。
她還走神,晉王妃冷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