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一臉的汗,也被濺了滿身的血,他此刻掌心粘濕一片。他
大哥阮佳寒突然跳出來,讓顧紹嚇了一跳。他
是個普通人,自身沒什么拳腳功夫,又沒武器,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出來?顧
紹看了他一眼:“大哥,你先回去!”阮
佳寒沒有退,他道:“我?guī)蛶湍悖 狈?
徒再次攻擊。這
次剩下的人,是匪徒們的精英,身手雖然很平常,但他們手里有刀,而且是長刀,讓顧紹很難近身。
眼瞧著有個人沖向了阮佳寒,顧紹情急之下,把手里的鐵棍狠狠砸了過去,然后就感覺后腦勺有風(fēng)。
“完了。”他想。這
是策略。阮
佳寒出來,顧紹很感動,但阮佳寒沒有武藝,真的幫不上忙,還會給顧紹添亂。那
三個人配合默契,一個攻擊阮佳寒,讓顧紹去救,另一個正面攻擊顧紹,還有一個從背后偷襲。
然而,想象中挨刀的劇痛卻沒有到,而是背后響起了槍聲。顧
紹愣住。
轉(zhuǎn)眼間,槍聲再次響起,有人一連放了三槍。
三個匪徒全部中槍倒地,片刻身亡。顧
紹還沒有回頭去看怎么回事,窗戶被人大力推開,阮大太太跌跌撞撞跑了出來,一把抱緊了他。
“阿紹!”她大哭著抱緊了渾身血污的兒子。
她是個端莊溫柔的女人,哪怕是氣得病倒了也不會情緒失控,此刻她卻六神無主,把顧紹死死抱在懷里。顧
紹心頭一熱。他
想起秦箏箏曾經(jīng)對他的傷害,再想到混亂中不顧一切開窗讓他退回去的阮大太太,以及此刻失控大哭的阮大太太,他的心全部被溫暖和蜜意包裹。他
也抱了阮大太太,感覺到了母親的顫栗,和身上淡淡檀香的味道,低聲叫了聲:“媽。”來
救阮家的,是兩名護(hù)衛(wèi)司署的警察,以及一大群訓(xùn)練有素、手持長槍的將士們。
阮家的人不知道哪里來的軍隊,又見他們?nèi)侵袊耍涂聪蛄司臁>?
察解釋道:“這是司家的海軍。司行霈先生有一支海軍艦隊,平時雇傭給了英國人,保衛(wèi)新加坡。救居住在新加坡的民眾,是我們的責(zé)任。”阮
家眾人這才想起顧輕舟對他們的提醒。
他們都沒有放在心上。軍
隊的人進(jìn)了后院。后
院十幾名匪徒,正在搜刮阮家,把各位太太房間里的現(xiàn)金和首飾等,全部搜了出來,每個人身上沉甸甸的,反而把刀給扔了。故
而海軍們把他們?nèi)肯翊g鶉似的鎖起來,他們毫無反抗之力。“
可有人受傷么?”有位海軍軍官模樣的人問。
阮家老爺站出來,道:“阿紹保護(hù)了我們,我們當(dāng)時全部在餐廳,沒有受傷,不過傭人們......要趕緊送到醫(yī)院。”
“醫(yī)院去不了了,醫(yī)院也被人圍攻了。”軍官道,“我們來了兩名軍醫(yī),你們幫忙檢查家里傭人的傷情,簡單處理,等全部結(jié)束之后再去醫(yī)院。”
阮家的男人們,就紛紛散了出去,去找尋受傷的傭人。阮
家的老爺問軍官:“這到底是什么人,他們?yōu)楹我粑壹遥俊薄?
是白遠(yuǎn)業(yè)和馬來皇室合伙豢養(yǎng)的私兵,一是為了報私仇,二是為了制造混亂趕走華民,取代總督府。”軍官道。阮
家的大老爺愣住。家
里的傭人死了兩位,有七八個人或輕或重的外傷。
大老爺坐在餐廳,半晌沒有挪腳。
阮佳寒進(jìn)來,對他道:“爸,傭人們傷了好幾位,都不是性命大傷,能養(yǎng)好......”阮
大老爺卻陷入了沉思。
阮佳寒再次問:“爸,您怎么了?”“
......當(dāng)年蘇州的爆炸案,是因為廠子里的管事私下貪污,暗地里給我們換了一批次等機(jī)器。事
情發(fā)生了之后,我們和徐家?guī)缀跏莾A家蕩產(chǎn),每個人的賠償都到位了,被報紙盛贊是良心企業(yè)家。
因為這個盛贊,咱們兩家信譽(yù)極好,很多的錢莊老板為了拔高自己,紛紛借錢給我們,故而后來生意沒有垮,幾年也把錢還清了。
就這樣,居然還有人記掛著,想要讓我們家的人償命。我們是做錯了什么嗎?”阮大老爺?shù)馈?
他看上去很難受。
好像付出一文不值。
可當(dāng)年阮家和徐家頂了多大的壓力,他們是沒有義務(wù)去賠償那些死者的,因為沒有這個律法規(guī)定。他
們是遵從了自己的道德。
當(dāng)然結(jié)果很好,他們得到了極高的社會肯定。生
意人都精明,那些錢莊也是趁機(jī)炒熱度,紛紛借錢給他們,沒有讓徐家和阮家從此倒閉。“
爸,人命是用錢買不回來的。”阮佳寒道。“
可那是意外。”阮大老爺?shù)溃拔覀冸y道希望那樣嗎?天災(zāi)人禍,為什么要全部算在我們頭上,我們也是受害者啊。”
阮佳寒一下子就啞口無言。他
沒辦法去回答這個問題。換
個角度,如果阮家的人被炸死了,他們會怎么想?而如果是對方的工廠出事,他能不能給出阮家那么多的賠償款?
“老爺,人的心是不足的,他們只會記得自己失去的,而不是看見自己得到的。”阮大太太走了進(jìn)來,對阮大老爺?shù)馈4?
老爺深深嘆了口氣。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阮大太太又道,“咱們家二十年前出了大事,而后太平隨順了二十多年,這次也是的。以后會好的。”阮
家眾人彼此安慰著。突
然有人問:“七叔呢?”
阮燕峰已經(jīng)很久不跟他們一起吃飯了,他們只當(dāng)他還在屋子里,把自己灌得爛醉,沒日沒夜的折騰。不
成想,等他們找了一圈,卻沒有在阮燕峰的院子里找到人。
阮家眾人驚魂未定,這個時候格外容易受驚:“會不會是被人抓走了?”
“怎么辦,現(xiàn)在外頭還不知是怎么回事,又是半夜,去哪里找他?”阮
家的人不知道街上有沒有歹徒,斷乎不敢隨便派人出去找。
“徐家!”有人突然道,“七叔會不會去了徐家?”
顧紹已經(jīng)回屋,把自己渾身的血污洗掉了,換了套干凈衣裳。聽
聞此話,他道:“我去徐家找找他。”“
不,你哪里都不許去!”阮大太太拉住了他。顧
紹道:“我跟著軍隊的人走,行不行?”阮
家這邊沒什么余孽,警察和軍隊的人要撤離,叮囑阮家緊閉門窗,應(yīng)該不會再有第二次沖擊,但千萬別出門。
顧紹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去醫(yī)院看看顧輕舟。“
我們不去醫(yī)院,也不去徐家,徐家有另外的人去。”軍官告訴了顧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