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沈溪開始制作“膏藥”,她沒辦法做成能往身上粘的那種,只能把藥搗碎,裝在紗布包里。
搗藥工具是最原始那種木碗加木杵,沈溪化作搗藥小白兔,連續(xù)三天,才把藥材搗成粉,裝進(jìn)紗布包再縫好。
她感覺自己手腕都要斷了,不過看到最終成果,還是很有成就感。
到第三天傍晚,王立冬背著一大捆柴來了,先是跟沈溪打了招呼,他麻利地把柴劈好,碼放到柴棚。
“小王,我給你做了一些藥包’,治療關(guān)節(jié)炎的,你把藥包用步固定在膝蓋處,白天不方便的話,晚上再用也行,不過那樣可能恢復(fù)要慢一些。這是我自制的藥,不知道效果怎么樣,你用了之后得告訴我有什么感覺。”
沈溪特別想知道這些膏藥的效果。
王立冬看著面前的三十個藥包,:“嫂子,這么多都是給我的?”
沈溪回答:“是啊,這么多也不一定夠用。”
她拿起一個藥包,給王立冬示范,告訴他怎么用。她的胳膊很酸,以至于拿著藥包的手都在抖。
“嫂子,我知道怎么用了,可你的手怎么了?”王立冬問。
“這些中藥需要搗成藥粉,我連搗了好幾天,手臂有些酸,不過休息一下就好了。”沈溪說。
王立冬眼圈紅了,語帶哽咽:“我就提了一句,你就給我弄這么多藥,嫂子你太好了,一點架子都沒有,還關(guān)心士兵。”
他特別仔細(xì)地把藥包都裝進(jìn)布口袋里。
“行了,你別激動,我這恰好有秘方,舉手之勞,你先試試效果怎么樣!要是跟別的膏藥效果差不多的話就白弄了。”沈溪看不得別人因為一點小事感動。
“一定會有效果。”王立冬做了個加油的動作,“我會跟你匯報使用效果。”
“嗯。”王立冬拿著膏藥歡歡喜喜走了。
看試驗員一號這么高興,沈溪也跟著高興。
——
陸嶺這幾天也特別忙,早出晚歸,沈溪壓根看不到他。她吃過晚飯,把他屋里昨天晚上換下的臟衣服泡了半個小時,開始洗衣服。
手腕跟手臂都很酸,只是陸嶺的衣服不及時洗出來的話,后天他就沒換洗的作訓(xùn)服。
陸嶺進(jìn)院子的時候,看到昏暗的天光下,纖瘦的姑娘坐在矮板凳上,白皙纖細(xì)的胳膊很吃力地搓洗著衣服。
他這幾天都呆在訓(xùn)練場,作訓(xùn)服臟得要命。
因為是坐姿,她顯得特別小,泡了水的衣服很沉重。
陸嶺心中微動,他大步奔過去,俯下身體去拽她:“起來吧,一會兒我自己洗。”
沈溪不得不隨著他站起來,手背擦過額頭,在光潔的皮膚上留下白色的泡沫:“讓我洗吧,你肯定很累了吧,休息一下吧。”
理智上陸嶺不覺得洗衣服能累到她,可情感上他居然舍不得她洗衣服。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驚了又驚。
他壓制下這種念頭,松開拽住她纖細(xì)手臂的手,聲音有點澀:“你洗吧。”
說完大步奔向屋里。
沈溪看著他的背影,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你吃飯了沒,晚上我只做了自己的飯,我給你煮面條去?”沈溪說。
“不用,我吃過飯回來的。”陸嶺回答。再出來時,他換了干凈衣服,把臟衣服放在另外一只瓷盆里,跟沈溪一塊洗衣服。
“你的手怎么了。”陸嶺看出她的手微微發(fā)抖。
“搗了幾天藥,手酸,不過過兩天就該好了。”沈溪說。
她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纖細(xì)手腕,手被水泡的更加白皙,手背上有青色的血管痕跡,手指細(xì)白,因為手疼洗衣服很吃力。
陸嶺默默看了幾眼,沒說話。
“你有沒有關(guān)節(jié)炎啊?”沈溪問。
“沒有。”陸嶺回答。
發(fā)展二號試驗員失敗。
洗完衣服,倆人進(jìn)了屋,陸嶺取出一摞鈔票,遞到她手里說:“這個月發(fā)津貼了,一百四十九元。以后我每個月的津貼都交給你,我需要花錢問你要,這些錢怎么花你自己決定。”
因為她給他洗衣服,他把所有津貼交給她嗎?這買賣劃算。
沈溪沒有接錢,她表示驚訝:“你的津貼這么多啊?我們花不了這么多錢,你自己留著吧,我需要花錢跟你要。”
他可真有錢。
可她不想多花他的錢,而且她可以過節(jié)儉的生活。
她笑著說:“我其實很能花錢,怕把錢都給你花光,我父母應(yīng)該能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到時候咱們兩個分開,你就可以正常組建家庭。你總要有一些積蓄。”
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他無需把津貼上交,她也沒資格支配他的收入。
陸嶺沉默著看她,是這場變故改變了她?當(dāng)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姑娘變得這樣懂事?
“我有存款,而且每次出任務(wù)都有特別津貼,這部分我自己留著。你不用為我考慮。”他的語氣帶著不容分說的堅決。
“可是我白白花你的錢,不能帶給你什么,我只能把每天的飯菜做得好吃一些,我還想把咱家布置得更加舒適,讓咱們的生活方便,可是你根本就不需要這些,你以前住宿舍,自己一個人生活過得很好。可現(xiàn)在你卻需要適應(yīng)家庭生活,是因為我你才不得不做出改變。”
她明白通透得讓人心疼。
陸嶺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語氣說:“我既然答應(yīng)你父母照顧好你,我就會盡最大可能為你提供好的生活。”
沈溪把錢接過來,冰涼細(xì)白的手指劃過他帶著剝繭的指腹,一股暖意穿過來,傳遞到全身的所有末梢神經(jīng)。
沈溪把錢攥在手里,覺得又踏實又感動。
這些算是她借的錢,花過的錢她都會記賬,等有機會還給陸嶺。
她笑笑說:“你不怕我把錢攢多了,帶著錢跑路啊?”
陸嶺搖頭:“你要跑的話肯定要帶錢。”前幾次離島都只帶了路費,那不是傻嗎?
她突然覺得鼻子喉嚨都堵得慌,感動到說不出什么話來。
陸嶺小哥哥真是太好了,長得帥氣,心地又好,人美心善說的就是他了。
陸嶺看她低著頭,紅了眼圈,清澈的大眼睛霧蒙蒙的,鼻尖微紅,泫然欲涕的樣子特別讓人心疼。
他突然覺得有些煩躁,他一直是個很平靜、冷淡的人,可她卻能激起他的情緒。
不適應(yīng)這種感覺。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你要是帶錢跑路,等以后你有錢了,我會去找你讓你還錢。”
沈溪:“……”她抬起頭來,粉唇微張,似乎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陸嶺。
陸嶺滿臉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還有,我會跟你要利息。”說完,他連個多余的表情都沒有,轉(zhuǎn)身朝自己屋走去。
沈溪:“……”原來他是這樣的人美心善!
她看著他走回自己屋,取出幾張大團結(jié)放進(jìn)抽屜,剩下的錢都放進(jìn)空間。
有個空間太實用了。
——
傍晚的時候,吳大嫂來找她,對方說:“明天后勤部的人出島運補給,軍嫂們都要去買糧油跟生活用品,你跟著一塊出去縣里買東西吧。”
沈溪肯定要跟著去,她說:“我家糧油儲備都不多,肯定要跟著去,不出去采買的話過個七八天家里就不用開伙只能吃食堂了。”
吳大嫂點頭:“咱們出去買趟東西不方便,糧食副食還有家里缺啥都趕緊買了,重的東西還有小戰(zhàn)士幫忙搬。”
沈溪笑道:“好的,咱幾點出發(fā)?”
“六點半集合,到縣城也得八點多。”吳大嫂說。
吳大嫂走后,沈溪就開始做晚飯。
晚飯是扇貝火腿蘿卜湯跟蔬菜餅。陸嶺直到七八點鐘才回來,兩人一邊吃晚飯,等陸嶺回來,沈溪跟他說要跟著后勤部去縣城買東西。
陸嶺點頭說:“去吧。”說完,他又拿來三百塊錢跟一大疊票證,他說:“該買的生活用品就買,應(yīng)該夠你明天花了。”
沈溪這回沒推拒,不管多少錢,反正兩人合用的東西記兩人的帳,花在她身上的算是借他的,不用推來推去。
她試探著問:“你放心我出去了?不怕我跑了?”
陸嶺嗤笑一聲:“不怕麻煩我的話,你就跑。”
沈溪舉手發(fā)誓:“我不跑,我要跑的話就自己出島,絕對不會跟后勤部的人一塊的時候跑,我不想給別人制造麻煩和壓力。”
陸嶺臉上帶笑,他仍懷疑她會跑,但是他相信她這句話。
畢竟短暫相處下來,他知道她是個明是非、懂事的人。
——
第二天的早飯是手搟面,配上干貝肉和海米,再放點切薄的蘿卜片,焯過水的香菇,特別好吃。
吃過早飯,沈溪拿上早就整理好的糧本、糧票、副食票、布票、工業(yè)票等各種票證,還帶上一些裝油、醬油、醋的瓶瓶罐罐,去吳大嫂家門口跟軍嫂們集合。
“別跟戰(zhàn)士客氣,東西拿不動讓他們幫你。”
“別單獨行動,別走丟了。”
陸嶺叮囑她。
沈溪笑著點了點頭。
她跟陸嶺一起出門,一個向西,一個向東。
吳大嫂家門口已經(jīng)有幾個軍嫂等在那兒。
吳大嫂看陸嶺的身影轉(zhuǎn)過拐角不見,笑著招呼沈溪:“你知道你家陸副團早上跟我說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