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追到手了?”徐以寒問,“這算是公開了么?”
“沒,”趙辛低聲道,“他拒絕了。”
“嗯?拒絕公開?”
“拒絕接受我。”
徐以寒愣了一下:“哦……那你再接再厲吧。”
“不,就這樣了。”
“為什么?”
“你知道么,”趙辛的語氣很平靜,但卻怎么聽都泛著股慘淡,“他說他之前把我當偶像,覺得我是個非常……完美的人。”
徐以寒一下子明白了,但嘴上還是配合地問:“然后呢?”
“如果17歲的他知道我是個殘疾人,肯定很失望吧?更何況是現在的他,現在他已經對我沒有任何想法了,他也不再需要一個自己幻想出來的偶像。”
徐以寒:“……”
“就算他愿意和我試一試,又怎么樣?他早晚會發現我比他想象的唐納森糟糕多了,我只是個殘疾人,因為殘疾才寫小說為生,我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會失望,會厭惡我……就這樣。”
徐以寒不知怎么開口,他知道自己該安慰安慰趙辛——畢竟他們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但安慰,安慰什么呢?趙辛聽過的安慰還少嗎?安慰有用嗎?
“我知道了,”徐以寒只好實話實說,“那你在比賽里就低調點吧,我估計他也不想再在比賽里和你扯上什么關系,你們那戴森cp夠他難受的了。”
趙辛沉聲說:“我知道。”
“哦,對,還有,”徐以寒頓了頓,問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趙辛:“怎么了?”
“幫我跟你爸那兒打聽打聽,老徐是不是給徐以則的直播公司投了錢。”
“你們家的事兒,你自己打聽不著?”
“我們家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徐以寒冷笑,“一個個防我跟防賊似的。”
“……那我幫你問問,但我爸不一定知道。”
“嗯,沒事,你問吧,問不出來我再想別的辦法。”
“徐以寒,”趙辛忽然說,“就算老徐給徐以則投了錢,又怎么樣?”
“不怎么樣,但我心里得有個數兒。”
“你……算了,我幫你問問。”
“嗯,好,謝了。”
徐以寒知道趙辛想說什么,無非是,你就非要和他們計較嗎?當年他從哲學轉經濟的時候,趙辛也這么問過一句。
也許在趙辛看來他只是為了搶股份,搶一些他這輩子花不完也用不上的錢。
徐以寒正正領帶,對著穿衣鏡里西裝革履的自己,漠然地笑了一下。
是,他就是要和他們計較。
晚上七點半,宴會開始。
這是楊明回國以來舉辦的第一場正式晚宴,老徐和邱阿姨來了,徐以則、徐以倩、徐以鵬也都來了,可見老徐對這次宴會十分重視。宴會廳里鋪了一層厚重的牡丹花紋地毯,聽說是由幾個印度手藝人連日連夜趕制。水晶燈在地毯上投映著繁復光影,清澈的明黃色如水流般籠罩著牡丹花紋,似乎是花開在水底。
徐以寒將這一地絢麗踏在腳下,器宇軒昂地走向楊明和老徐。
“哈哈,老徐,”楊明笑道,“你家這三個兒子,要讓我說實話,還是以寒最帥氣啊。”
老徐瞥一眼徐以寒,也是笑著說:“算了吧,這三個沒一個是成器的。”
“哪兒的話,誒,以寒,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小秋就要到了。”
“好的,楊叔,”徐以寒彬彬有禮道,“正好我給立秋準備的禮物也送來了。”
楊明的獨生女,楊立秋,也就是徐以寒的相親對象。
對此徐以寒是有些疑惑的,老徐和楊明關系這么好,按說楊明應該知道他的身世的傳言……楊明怎么會愿意讓自己的女兒和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徐家少爺相親?但既然楊明有這個意思,他當然欣然接受。
這一等就等了二十分鐘,楊立秋終于姍姍來遲。
與其他穿著小禮服的女孩兒不同,她竟然只穿了條簡簡單單的格子連衣裙,白色亞麻質地,襯衫領把鎖骨都遮住。她臉上的妝也是淡淡的,眼下甚至還有些不明顯的黑眼圈。
但即便如此,徐以寒還是一眼就看出,她是個美人。
更準確地說,她不僅美,還給徐以寒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她鼻梁右側的那顆痣。
“立秋,”徐以寒伸出手,“你好,我是徐以寒。”
楊立秋同徐以寒握手,她的手很涼也很細膩,她微笑道:“以寒哥,你好。”
徐以寒在腦海中飛速搜索這張臉,這個鼻梁右側有痣的漂亮女孩,他在哪見過?可他想了又想,實在想不起來。并且他能肯定,楊立秋這個名字,也是他近來才知道的。老徐雖然和楊明關系好,但也是近一年才頻繁聯系——據說楊明當年在國外發家,靠的是某位潛逃到當地的高.官,而近幾年他才把自己徹底洗白。
到底在哪見過她?
“好啦,你們年輕人聊吧,”楊明摟了摟楊立秋的肩膀,在她耳邊叮囑道,“記得吃點東西,減肥也不能不吃晚飯,知不知道?”
“嗯嗯嗯,”楊立秋點頭,“知道了。”
楊明和老徐走了,徐以寒掛上一個溫和的笑臉:“立秋,想吃點什么?我去幫你取。”
楊立秋卻聳聳肩,干脆道:“不想在這吃,咱們走吧。”
“走?”徐以寒挑眉,“你走了,楊叔辦這場宴會還有什么看頭?”
楊立秋嘴角一勾,像是被徐以寒的話取悅了:“沒關系的,我想出去轉轉,好嗎以寒哥?”
“好啊,”徐以寒側身,做出個“女士優先”的姿勢,“那咱們走吧。”
酒店的不遠處便是外灘,中午下過一場大雨,此時地面還是微微潤濕的,夜風也有些涼。楊立秋的連衣裙是無袖的,露出兩條纖細蒼白的手臂。
“立秋,冷不冷?”徐以寒問,“要不用我的外套披一下?”
“可以嗎?”楊立秋眨眨眼,“如果你有女朋友,就別了吧。”
徐以寒笑著搖頭:“哪來的女朋友。”說著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遞給楊立秋。
楊立秋把外套披在身上,沒系扣子。她腳步輕快地走在徐以寒身側,任夜風把外套吹得鼓起來,像生出一對飽滿羽翼,徐以寒看得出來,她心情不錯。
“很久沒回國了嗎?”徐以寒說,“看你挺開心的。”
“開心啊,當然開心,之前回國沒人陪我玩么,都是和家里的長輩在一起,很無聊的。”
“這次有我陪你了。”
楊立秋側過臉來看向徐以寒:“可以嗎?”
徐以寒笑道:“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