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在距離截止時間還有四分鐘的時候,fire更新了《我不要超能力》。
四十分鐘后,@天真圓蛋吃瓜發布了一條匿名投稿:
【投稿】十度千千粉絲群盛況:這群辣雞也配和我家千千一起寫文???
投稿的五張截圖按時間由近到遠排序,公布了十度千千后援會“千千的獨立國”里的部分聊天記錄,并且全都沒有打碼。
第一張截圖的聊天記錄就是十幾分鐘之前的:
千千的牛奶糖:有姐妹看那個fire的更新了嗎?
千千的榆~錢錢:剛看完……就……emmmm……
千千的牛奶糖:憑什么要讓R姐救男主啊,男主自己作死……這作者是故意的吧,昨天千千剛寫了R姐對男主特別高冷的5555555我愛高冷R姐!
千千的小肯:感覺這個fire故意針對千千,這人誰啊,糊逼作者我都沒聽說過哈。
千千的榆~錢錢:沒聽說過+1
千千的牛奶糖:評論區有人說fire就是豪盛的black,我剛去看了下,專欄收藏才七千多……
千千的小肯:我千今年是犯小人么????咋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來了???
千千的榆~錢錢:糊逼作者永遠拉入黑名單了~
……
剩下的五張截圖里也是類似的內容,只不過嘲諷的對象從fire變成了罐頭帶魚、呂緯甫、粉色喵喵和第二年的云。
鄧遠在廚房做宵夜,徐以寒悠哉悠哉地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刷微博。這些截圖一發出來,果然,網文圈又炸了。
張莉發來微信:徐總,微博已經發了。
徐以寒回:看見了,效果挺好,辛苦你了。
張莉:不辛苦^_^我這還有一些別的截圖,比如粉絲在群里分享txt、罵掃文號什么的,您看這些需要發嗎?
徐以寒:不能發,我們是要炒熱度,不是為了撕十度千千,她可是我們的作者。
張莉:啊,好的,我明白了。
徐以寒退出微博,隨手把手機丟到一邊。公布這些聊天記錄,等于是讓十度千千把其他五個作者得罪了個遍。先不說熱度平平的fire和已經撕過的呂緯甫和雨聲,單說剩下兩位:粉色喵喵還沒公開身份,就已經被好幾個掃文號安利過;第二年的云則早就被讀者們猜測是近兩年紅起來的不見高軒,而他本人也直接默認。
一個是掃文號看好的新晉作者,一個是英俊有才的網紅作者,徐以寒很期待,這兩個人能有多大號召力?
他越來越覺得這場比賽簡直就是一個有趣至極的游戲,這些作者要么勤勤懇懇寫文,要么費盡心思出位,說白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忽然想看一看,最終勝利的究竟是勤懇和才華,還是營銷和運作?
鄧遠一手端一只碗,垂著眼從廚房慢慢走出來:“以寒,接一下——慢點哦,太滿了!
徐以寒接過碗,笑了:“怎么想起來做這個?”
鄧遠小心地把碗放在桌子上:“今天在超市看見有干桂花賣,就買了點,你嘗嘗?”
碗里是晶瑩剔透的桂花米酒,糯米軟軟白白,云朵般一團一團地浮在米酒中。碗底有一些細碎的干桂花沫,散發出淡淡的桂花香。徐以寒低頭深吸一口氤氳的熱氣,熟悉的、溫暖的桂花香味緩緩充滿整個鼻腔。
他記得外公家就種了兩顆桂花樹,鄧村那地方的丘陵高低起伏,田地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桂花樹便被見縫插針地栽在兩塊水稻田之間的空地上,意外的是那兩棵樹雖然枝干細瘦,但秋天時開花卻開得繁盛,在鄧村的那個秋天,有一段時間,每天早晨他都在桂花的香味中醒來。桂花開了不久,鄧秀麗就采下許多,曬干泡桂花茶,或者做桂花糕、桂花米酒,再或者把干桂花儲存起來,正月十五包元宵時和進元宵餡兒里。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在元宵里嘗到那種奇特的香味,他問鄧秀麗,媽,這里面是什么?那晚是格外熱鬧忙碌的一晚,村里有舞獅隊伴著鑼鼓喧天,鄧秀麗把煮好的元宵分給舞獅的村民們,屋里屋外進進出出,身上有股鞭炮的硫石味兒,她刮刮徐以寒的鼻梁,匆忙道:“是桂花呀以寒!
“怎么樣?會不會有點甜了?”鄧遠問。
“不,很好喝。”
徐以寒說完,又慢慢慢慢地啜飲一口,不像喝米酒,反倒像喝茶了。鄧遠看著他笑了笑:“喝得這么斯文。”
不,不是因為斯文,徐以寒的指尖被碗燙得有些發紅,他想,這個味道,和那個正月十五的夜晚,他幾乎已經忘記了。原來有時候比忘記更艱難的,是想起。
他忽然有些神叨叨地問:“外公家那兩棵桂花樹,還在嗎?”
話音剛落就后悔了,多少年過去了,一定不在了吧。再說就算還在——鄧遠也不一定知道。
“在啊,”鄧遠的語氣卻那么理所當然,“長得很粗了。”
“你是說……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兩棵嗎?是他家房子后面,順著小路往下走,然后……”
“走過竹林,外公家田邊那兩棵,是吧?”
徐以寒愣道:“……對!
鄧遠笑著說:“就是那兩棵,現在很粗了!
“……哦!
鄧遠收了碗拿去洗,然后又洗澡,直到他從霧氣騰騰的浴室走出來時,徐以寒還保持著十二分鐘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目光有些放空。
“以寒?”鄧遠叫他,“想什么呢?這么認真。”
“……沒什么!
徐以寒起身,走向鄧遠。鄧遠穿著條短短的睡裙,緞面啞光石榴紅,細吊帶,不收腰,未及膝的裙擺鑲一圈碎碎的蕾絲花邊。
徐以寒輕輕攏住鄧遠的腰:“新買的?”
“……嗯,”鄧遠彎起嘴角,不大好意思,“淘寶買的,正好……正好在打折。”
這一晚鄧遠仍睡在徐以寒的床上,徐以寒早就想和鄧遠把該做的都做了,但這一晚,他竟然毫無欲.念。
關了燈,徐以寒順著桂花想起外公,那個對他幾乎是溺愛的老人。他知道當年鄧秀麗和老徐離婚后回到荊州,四年后查出宮頸癌,沒幾個月就不在了。但外公呢?不知道外公還在不在世,如果不在了,又是怎么走的?他有點想問鄧遠,又怕這個話題打開了就收不住,便只好忍住,什么都沒說。
黑暗中,徐以寒輕輕湊近摟住鄧遠,他看不清鄧遠的臉,只感受得到他的身體,柔軟的,溫暖的,像一片模糊而遙遠的記憶。
在fire之后更新的,是第二年的云。
《我不要超能力》的評論區從沒這么熱鬧過:不再只是罐頭帶魚和十度千千的粉絲在吵架,這次變成了四家粉絲的亂戰——病忘、雨聲、fire、第二年的云。fire已經被粉絲確認是black,但她一向熱度平平,徐以寒估計她的粉絲沒什么戰斗力。出乎意料的是,以“@暹羅掃文推文”為首的幾個掃文號,突然聲援起fire。用她們的話說,fire是言情圈的老作者,兢兢業業寫文多年,不該被一個操.人設走紅的耽美作者欺負——這將是耽美圈的恥辱。并且更重要的是,每一個誠懇寫文的作者都應該受到尊重——糊逼作者?哪個網文作者不是從糊逼作者熬出來的?哦對,十度千千不是,她是操人設操出來的。
這一番聲援過后,fire的支持者數量大大增加,有聞風趕來的言情讀者,更有不少自認為有義務主持公道耽美讀者。
除去這四家粉絲,還有奮袖下場的吃瓜路人:有人說十度千千在粉絲群里卻不約束粉絲的言行,實屬縱容粉絲對其他作者人身攻擊;有人說粉絲有言論自由,再說粉絲那么多哪是她一個人管得過來的?有人說言論自由可以但你要為自己說的每一個字負責;有人說他們大都是十幾歲念中學的孩子還是寬容點吧;有人說可別這么講這鍋中學生不背……
一時間眾說紛紜,六位作者的打賞收益倒是蹭蹭上漲。
劉語生走出醫院,插上耳機,沒一會兒,趙辛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這是母親住院的第三天,從前天晚上送她來醫院,到今天她能喝一些小米粥,這三天來,趙辛給劉語生打了四次電話。
第一次是昨天早晨,劉語生從醫院回家的路上。
第二次是昨天中午,趙辛問劉語生:“我能不能給你點外賣?剛睡醒還沒吃午飯吧?”
劉語生迷迷糊糊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趙辛倒是坦蕩:“早晨你上出租車的時候給司機報地址,我聽見了,但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當沒聽見。”
這伏低做小的姿態令劉語生一陣語塞,只好干巴巴說:“那你點吧,但是下次不用了。”
第三次是今天早晨劉語生去醫院的路上,趙辛竟然提醒他:“這兩天甘城會降溫,你早晨出門的時候溫度低,多穿點衣服!痹绯繙囟鹊兔?劉語生倒是覺得臉頰有些熱。
第四次就是現在,劉語生怕趙辛要給他點外賣,又怕趙辛問他有沒有加衣服,只好先發制人地問:“你在干什么?”
“在看文。”
“。俊
趙辛溫聲道:“在看《總裁我真的錯了》!
劉語生立馬緊張起來:“你……你看就看,別打賞了!”
“啊,”趙辛頓了頓,語氣疑惑,“為什么?我只是給我喜歡的文打賞!
劉語生心想你根本不喜歡吧,但也不好直說,只能拐彎抹角道:“但大家也沒見過你給別的文打賞……”
趙辛沉默幾秒:“我剛給別的文打賞了!
“……啊,是嗎!眲⒄Z生松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原來趙辛也會給別的文打賞的。
“……嗯!
“公交車來了,”劉語生說,“那我先掛了!
“好,明天聯系?”
“嗯……好。”
上公交,鈴聲又響起來,劉語生第一反應是趙辛不是剛說了明天聯系嗎?一看,是壚邊月。
“小盧?”
“帶、帶魚,”壚邊月的聲音在顫抖,“剛剛唐納森給我打賞了!!”
劉語生:“……啊?”
“打賞的那篇,是我寫的戴森同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