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像是渾身帶刺的仙人球,直直地砸向了他的胸口,在他心頭上滾了兩滾。比她話更傷人的是她決絕的語氣和沒有任何停頓的厭惡。
北斗的眸子暗了下去,沒有了光,融進了無邊的夜色里。
好久、好久,他才控制了自己的脾氣,復雜地看向朱朱,“你想跟我鬧到什么時候?”
“我……”
朱朱的話被北斗直接打斷了,“等到有一日我也像神君那樣倒在了床榻上,是不是你也不會去看我一眼?神君等了小殿下三千多年,打散的七魄兩次都換來了小殿下的真心。”
他的眸光深邃,幾千年來積淀的深情都醞釀在了里面,“我也等了三千多年,如果你對我有恨,這樣的懲罰也該夠了。既然你已經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會再糾纏。”
月白色的長袍好像訣別的白綾,在夜風里拂過,只差那么一寸就甩在了她的裙擺上。終究還是差了那么一寸,就連這樣的分離也沒有過多的糾纏。
風,連他的氣息都吹散了。
關于他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又一次從她面前消失,就像三千多年前一樣。心里被刀子割裂的痛感又一次清晰地浮現了,她以為她忘了,原來她從未忘記過。
朱朱呆呆地站在原地,視線還停留在他剛剛站著的地方,片刻后也決絕地離開了。
夜風把鞋子踏入沙地的摩擦聲,送進了他的耳畔。他的步子慢慢地放緩,緩到了停滯。轉過了身子,看向不遠處越走越快的身影。不知道為什么,北斗從她的步子里看到一種賭氣式的憤怒和逃離的落魄。
那是屬于他一個人的異想天開。幽深的夜里,一口長長的嘆息落在了荒蕪、孤寂的路上,他苦笑一聲,“辜負小丫頭的好意了。”
三千多年的等待終究只是感動了自己。
那一夜,北斗坐在了御天司正殿前的鳶尾花叢里,端來了二十幾壺,邀花與月同飲,將這心事都藏進了酒里,藏進了這漫漫的夜色里。
“喝悶酒?”一道清脆俏麗卻多了一絲沉穩的聲音,輕輕地送進了北斗耳畔。他微微側頭,斜眼瞧見了仙兒,她扯了扯裙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目光在地上橫七豎八的空酒壺里掃了一圈,八成在想這人受什么刺激了,連喝了十來壺酒。這御天司的酒最為醇香干烈了,別把腦子喝壞了。
她的視線從地上倒著的酒壺上,一點一點地移到了他臉上,隨手扯過了一壺新酒,“該喝悶酒的是我才對吧?跟朱朱吵架了?”
“不算。”
鬼才信!沒吵架,自己貓這兒來喝悶酒了?要真是沒吵架,就該是拽著妖風一起樂呵呵地飲酒暢談了。
“就是她說以后不想再見到我了。”話尚且還能說明白,可身形已經明顯不穩,要不是背后靠著一棵樹桿,他就可以直接躺尸了。
“你怎么說的?”
“我說的特別霸氣。”他笑瞇瞇指了指天上的一朵夜云,好像指著朱朱似的,兇巴巴地說道,“我說,我保證以后絕不再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