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瑩只感覺腦子疼到幾乎炸裂，眼睛酸澀疼痛，胸口以及其它地方痛到讓她眼淚幾乎要流出來，喉嚨像被烈火灼燒，干燥得難受。

她的腦海里一直浮現著夜晚的場景，成堆的尸體，被鮮血染紅的土地，受傷的趙啟明，冷笑的黑衣人，以及自己的胸口被刺中的聲音。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腦海里面徘徊，像是夢寐，不能離去，一直折磨著她不能醒來。

“夢瑩”忽然，一聲清脆卻帶著點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像是清泉，傳入她被灼燒的心臟。

“夢瑩，醒醒。”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一股溫柔。

“你再不醒來，我就把你送回王府了。”

這個聲音怎么那么像趙啟明那個王八蛋啊？蘇夢瑩忍不住想。還威脅她要送她回王府呢，要不是她為他擋了劍，他都不知道飛到哪個角落去了呢。

蘇夢瑩在心里抱怨，她想睜開眼睛去罵他，但是卻睜不開眼睛，像是有人拿著502膠水把她的眼皮和眼睛粘住了的樣子，一點都睜不開眼來。

而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趙啟明正在擔憂得看著躺在床上的蘇夢瑩，眼里是焦急和不安。他扭頭看了眼旁邊老神在在的老人家，急忙開口問道：“大夫，她怎么還沒有醒來？”

躺在床上的蘇夢瑩正緊緊地閉著雙眼，呼吸急促，臉雖然不燙了，但是卻浮現著潮紅，一張白皙微胖的臉上有些劃痕，胸口綁著的布料彰顯著她嚴重的傷口。

趙啟明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簡樸的房子，簡樸的桌椅，簡樸的村莊，以及看著他的老人家。

在詢問中，趙啟明得知，是面前這位老人家的兒子，一名獵戶救了他和蘇夢瑩，并且把他們兩個帶回了他的家里，而又是這位老人家，村莊里面的老中醫，簡單治療了他和蘇夢瑩的傷口，救下了他們。

趙啟明其實很疑惑，并且他看著面前的老人，感覺老人并不像村莊里面的人說的一樣，單純善良，與世無爭。他又感覺到老人身上的戾氣，雖然被這里的生活所沖散，但依舊是掩蓋不了的感覺。

就像是一匹狼，混在羊群里面，就算是把自己當做了一只真正的羊，也是無法掩蓋他是一匹狼的事實。

但是現在，還是蘇夢瑩的傷勢最重要，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拋開，既然老人救了他們，無論是關于什么，只要老人不說，他也不能逼迫人家。

想到這里，趙啟明低頭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蘇夢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喝了藥的蘇夢瑩已經不再發高燒了以后，心便歇了下來。

他扭頭看向在一旁坐著喝茶的老人家，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便再度開口問道：“老人家，她什么時候能醒來？”

“不急，傷口感染導致發燒，還要再等等，放心吧，她不會有性命之憂的。”老人喝了口茶，瞇起眼睛笑道。看起來完全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但他偶爾看向趙啟明和蘇夢瑩的眼底，卻閃過了細微的精光。

“嗯。”趙啟明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又繼續看向蘇夢瑩。他實在害怕蘇夢瑩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是不為玉璽的下落，也為她這個人。

蘇夢瑩那么蠢，替他擋劍，說實話，趙啟明很感動。生于帝王家，任何人，除了自己訓練的屬下以外，就沒有人能夠值得信任，甚至是屬下，都有可能背叛你。

在黑暗和陷阱中生存的人，根本不知道幫助別人和信任別人，可是他現在，卻忽然很想信任面前這個女人。

信任她，把后背留給她，把最致命的弱點留給她，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她。

他似乎有些太過于喜歡她了。趙啟明忍不住想笑，從這個女人出現開始，似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他變得會生氣，會疑惑，會憤怒，他會因為這個女人而牽腸掛肚，這已經不是利益所能驅使的了。

趙啟明摸了摸她干澀蒼白的唇瓣，看著她微胖慘白的臉龐。自己大概已經喜歡上她了，這個胖胖的，算不上聰明的，還經常惹他生氣的，甚至不算是漂亮的女人。

蘇夢瑩，這三個字，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融入了他的生活，融入了他的心底，給他帶來了不可思議的情感，給他帶來了陽光。

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他呢。趙啟明忍不住想，要是她不喜歡他要怎么辦呢？

沒有關系的，她那么關心他，就算她不喜歡他，那他也要讓她喜歡他。趙啟明勾起了唇角，既然他上心了，那么，蘇夢瑩，你就準備接招吧。

“孩子，這位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嗎？”一聲略帶笑意的叫聲，讓趙啟明回過神來。他扭頭看向一旁摸著胡須笑著的老人，勾起了唇角，點了點頭。

趙啟明聲線溫柔，他看著面前的蘇夢瑩，勾起唇角，笑道：“對啊，她是我的心上人。”

“哈哈，那就祝你們幸福啊！”老人聽了忍不住哈哈笑了聲，開口祝福道。

“多謝。”趙啟明點頭，毫不客氣地接下了老人的祝福。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蘇夢瑩依舊沒有醒來，這讓趙啟明有些失落，但是老人卻告訴他，蘇夢瑩這是正常現象，畢竟沒有一個人，是在重傷之后還能立刻醒來的。

蘇夢瑩傷的其實比趙啟明還要嚴重，趙啟明雖然傷口比較多，可那都沒有刺到重要的部位。老人說，趙啟明是失血過多加上太過疲憊。

而蘇夢瑩，她雖然傷口不多，但是都是重要部位，特別是在心臟的部位，要不是老人及時救治，恐怕她早就死掉了。

所以，趙啟明只能靜靜地等待蘇夢瑩醒來，不能要求蘇夢瑩怎么樣，畢竟，能夠醒來沒有死掉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夜晚，老人的兒子回來了，有副標準獵戶的樣子，披著虎皮，拖著一匹死鹿，就這樣回來了，他長得濃眉大眼，身高一米八，看起來很是強壯，他彎起嘴角笑著，看起來很是老實本分。

老人姓王，他讓趙啟明叫他王老，而老人的兒子叫王虎，很俗的名字，但是卻很符合這個男人的形象。

王虎很健壯，這點從他身上的虎皮以及打死的鹿以及各種各樣的獵物來說，就已經可以證明了。

要是生在軍隊中，想必肯定是一門猛將吧。趙啟明坐在火堆前吃著烤肉，想著。王老和王虎相依為命，王虎的母親在生王虎的時候就難產而死了，是王老把王虎拉扯大的，所以他們的吃食幾乎都是肉類，蔬菜和大米，也幾乎是跟隔壁的鄰居或者是在街市換的。

“兄弟，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王虎大口大口地吃著肉，瞇起眼睛笑道，火光照耀在他的臉上，越發顯得他模樣堅毅。

“我嗎？”趙啟明微微一愣，隨即在王虎純良的陽光下，燦爛一笑，“我叫趙明月。”

“明月啊”王虎被趙啟明的笑容閃花了眼，忍不住有些臉紅，吶吶道，“兄弟你的確長得像明月一樣好看，不過明月這個名字有些女氣。”

“母親取的。”趙啟明笑了聲，道。

王虎也笑了起來，開口說道：“兄弟，來，我們吃肉！”

“好！”

于是兩個人就開始吃起肉喝起酒來了，而老者則坐在一旁抿著酒，笑得跟只狐貍一樣，眼里閃過絲絲精光。

趙明月呢趙這個姓氏，只要皇族才能試用，他的傻兒子不知道，可他卻是知道的呢。不過，就算是皇族又怎么樣，始終都已經不關他任何事了。

王老忽然想起以前，鮮血，戰場，同伴，可那一切全部都隨著那場戰爭消失殆盡了，全部都沒了，死亡籠罩著一切。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扯出一個冷笑。

帝王家，本就無情，想來面前這個“趙明月”也不過如此吧。但一棍子不能打死全部人，且看且行吧。王老遮蓋住眼底的暗淡，一口氣把酒杯里的酒喝光。

夜色漫漫，隨著風的吹起，樹葉刷刷地被吹動，響了起來。火光在人的走動后慢慢被風吹滅，煙火被吹散，最后化在了風里。

趙啟明和王虎喝酒，喝著喝著就越來越起勁，趙啟明還受著傷，自然是不能多喝，可是耐不住王虎的堅持，趙啟明也不好掃興，最后只能忍著和王虎喝了。

一喝喝到最后，趙啟明就很自然而然地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撐著腦袋，很安靜地，被王老扶進了屋子，而王虎，早就被王老扶進去了。

喝醉的趙啟明特別安靜，只是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前方，似在看些什么，呆呆的，很是惹人心疼。

王老忍不住嘆息，看起來也是一個很可憐的孩子。這個趙明月，大抵也是被這個所謂的趙姓所困的可憐人吧，生為帝王家，便為帝王人，就算你不掙，也不行。

掙了去，還有一線生機，不掙，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死亡了，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殺你，這個世界就是那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