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清晨,轉(zhuǎn)身回檀州營地。”盛熾撂下話來,叢武便領命而去。
從得知王府被軟禁到?jīng)Q定打倒回檀州,盛熾并沒有用太久時間,當躺在床上細思時,也未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否做的太過武斷,回檀州不等于放棄了回京救父母,自己獨自回京,非但救不了父母,恐怕也就再也救不了他們了,到是回檀州,跟沈定之商量一番后,或許有更好的法子。
所以,也就是隔了兩天的時間,盛熾便又回到了沈定之的駐地,在隱隱的嘶殺聲中,等待著沈定之抽空前來會上一面。
通報的人去了有半個時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沈定之,又或者是戰(zhàn)況太激烈,沈定之無暇顧及,盛熾等的有些煩意亂時,揪住了營房外急步匆匆的一個小兵。
“你們將軍在哪?”
小兵被拽的急止了步伐,扭頭看清盛熾的模樣,結(jié)巴地指著一個方向道:“在烽火樓!”
盛熾正欲朝小兵指的方向而去,忽又拽住正當離去的小兵,問道:“昨天你們將軍斬殺的年輕統(tǒng)領可是第三師千夫長于銳?”
小兵答:“正是!”
盛熾的心一下就低沉了起來,卻知道當下不是向沈定之興師問罪的好時機,于是朝著小兵所指的方向,甩開步子行了去,叢武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到是阿嬌等一行人留守在了營房內(nèi)。
盛熾二人站在城樓上時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兵荒馬亂,城樓上所有的士兵都是行色匆匆,但是卻有條不紊,高高的城墻之下,是一波一波涌來的柔然士兵,柔然士兵都十分的強壯,青黑色的鎧甲泛著隱隱的血光,戰(zhàn)了兩天,地上有許多的死傷兵士,地上也插了許多的箭矢,柔然士兵似是死士般仍未放棄撞開城門。相對于柔然拼死一博的情形,檀州城樓上的將士傷亡明顯要少許多,即便有,也很快有將士頂上,城下的攻擊雖然猛烈,城樓上的士兵卻并不驚慌,如同司空見慣般,只聽從著長官的命令做好自己的事情,盛熾二人一路躲閃著急走而過的士兵,一邊尋找著守城十載的沈定之。
偶爾有流矢飛上城樓來,與盛熾擦臉而過,叢武飛快的打開掉,更為警惕的護著自家郡主四處找尋,行至某處時,被一名小兵給攔了下來。
“郡主請跟我來!”小兵一邊擋著身旁的紛雜,一邊護著盛熾繼續(xù)前行,盛熾側(cè)臉看向小兵,問:“我哥在哪?”
“在斬青臺!”
盛熾還是一頭霧水,對城樓地形不熟,不知道斬青臺在哪,只隨著小兵一路左躲右閃的前進,又穿過一個側(cè)樓,感覺周圍不那么雜亂時,盛熾突然抬起了頭來,便看到沈定之立在了眼前。
盛熾一時便僵在了那里,忘記了要說些什么。
兩日未見,沈定之的模樣又回復到了此次初見他時的模樣,胡須冒的下巴上都是,頭發(fā)也有些亂,垂了一些在臉側(cè),若非他身著大將鎧甲,在人堆里她還真是一直找不著他。
“為何又回來了?”沈定之擰著眉頭,川峰堆疊的可以夾蚊子了,盛熾迎視著他的雙眸,抿了抿唇,道:“新皇登基,將父王母后軟禁了起來。”
只見沈定之聞言后,牙關一咬,臉側(cè)線條瞬間硬朗,眼瞼半合,濃長的睫毛覆住了眼里的光芒,只片刻,便又抬起眼來,看向盛熾,道:“你先回營房里待著,京城不要再回了。傍晚時分我再與你詳說。”
盛熾點點頭,轉(zhuǎn)身就想下城樓,卻又被沈定之一把拉住,盛熾轉(zhuǎn)回頭看,沈定之眼神復雜的糾結(jié)著,掙扎了好一會兒,沈定之才柔聲緩道:“小心流矢!”
盛熾眼神一晃,便朝沈定之點點頭,在叢武等人的護送下,下了城樓。
到了傍晚時分,盛熾收到了叢武傳來的消息,說柔然兵停止了攻擊,檀州城的將士可以稍作歇息了。
叢武離去不久,沈定之便來了盛熾的營房。
盛熾見到沈定之的到來,急急地站起身來,這一天來,她想了許許多多,怎樣才能保全定王爺夫婦,怎樣才能讓沈定之不觸怒新皇,這場仗還要不要及早打完,各種各樣不利的后果,她都想了,想的簡直是焦頭爛額,她想也許沈定之會比她有辦法一些,能更看得清形勢一些。
沈定之在來之前稍稍清洗整理了一下,因此模樣沒有之前看起來那么糟,只是眼里布滿了血絲,看的出這場戰(zhàn)役他打的比較吃力。
“哥哥!”盛熾喚了一聲。
沈定之眼光微微閃爍,忽又擰起了眉頭來,與盛熾道:“小熾只怕要在我這里待著,不能回京了,若要回京,便得等到與我同回。”
盛熾想了想,點點頭,憑她一己之力,回了京城,怕也是救不出定王夫婦,而沈定之這邊被戰(zhàn)事拖住,定是一時半會分身乏術,卻也只能先依傍著,再從長計議。
正思肘著,又聽沈定之壓低了聲音,道:“我已譴了人回京秘密救援,并四處游說其他大臣,我相信只要這場戰(zhàn)事不結(jié)束,新皇現(xiàn)在還不至于發(fā)落父王。”
盛熾抬眼看向沈定之,眼神灼灼,她未料到一邊在城樓上指揮著戰(zhàn)役的沈定之,一邊還謀劃好了這么多事。
“昨日你離去時,我本想在幾日內(nèi)擊退了柔然犯者,然后也許能借此戰(zhàn)功趕著與你同回京城,卻未料到事情有此巨變,這場戰(zhàn)役,我們恐怕得拖上好一段時間了。怕只怕……”
盛熾聽到這,心中一悸,昨日離去時,她本是滿懷愁緒的,聽沈定之這么一說,他原來早就對此有所計劃,心中不免一時感慨,又聽得沈定之話里的擔憂,不由脫口問道:“只怕何事?”
沈定之雙唇微抿,眼神中盛滿了憂慮神色,想了好一會兒,才緩道:“只怕,新皇會用你來做借口,借機打擊定王府。”
“我?”盛熾雙眼圓睜,腦中思緒飛轉(zhuǎn),想著新皇要如何利用自己,才能打擊到定王府。
“抗旨不遵?”盛熾眸光一亮,脫口而出。是的,要能利用到她來名正言順打垮定王府的,肯定可以用到抗旨不遵這一罪責,而自己能有什么樣的事由,讓新皇給自己扣上這頂帽子呢?
“指婚、和親!”沈定之似是她腹中腸蟲般對她的思維了若指掌,預設的這個結(jié)論不但讓盛熾黑了臉,他自己也狠狠擰起了眉。
“他若將你指婚給朝中臣子,那人必定或老或丑,他若命你和親,對方必定殘暴可憎。”沈定之繼續(xù)說著他所惴測的結(jié)果,每說一句,盛熾的火氣便蹭蹭躥上一陣,心中“哇KAO哇KAO”地罵了新帝好多臟話。
“那如何是好?”
沈定之突然就狠狠地擰緊了眉頭,臉色暗沉難看,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除非你于圣旨之前,已定下婚配。”
盛熾臉一白,如遭棒喝,不明白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又被逼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側(cè)首看向沈定之,覺得他可能是在訛自己,可是看了看沈定那模樣,那股極為不悅的情緒滿當當?shù)谋憩F(xiàn)在臉上,又覺得不像是訛。
“哥哥覺得我與誰定下婚配較為合適?”
沈定之唇抿的更緊,定定地看了一眼盛熾,好一會兒才道:“反正那個人,不能是我!”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了去。
待沈定之已走遠,盛熾仍愕然立在原地許久,看著沈定之已漸行漸遠的背影,頓時覺得此時沈定之的落寞似是溢滿了整個操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