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并沒有明顯的塵埃和異味,但是許久不流動,有著顯而易見的沉悶。我看了看表,已經到了十點半,我們走這個樓梯,整整用了四十分鐘。
就算是十八層地獄,也到了吧。
劉離把手里的燈擰亮了,一眼照不到頭。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我心里微微有些發寒。一直以來,都感覺花園小區底下的東西非同尋常,但是總也摸不到頭緒。我以為只是那封快遞的問題,現在看來,那封快遞只是明面上的,而真正恐怖的,在地底下。
地面上的,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快遞和這個地方,到底有什么關系?
劉離拿著燈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老感覺,有人在背后跟著我。但是聽不到腳步聲,也聽不到呼吸聲。
這個地方特別的空曠,以往看過去,并沒有邊界。
誰家的地下室修成了這個樣子,比個足球場還大。劉離也向我說了這個疑惑,他說這么大一個坑,不像是人為的,因為如果是人為的,那么地上面的建筑物根本就立不住。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就意味著,我們遇到的東西,基本上不可能是人。而且,也不會是人變成的鬼怪,因為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會造出來那么恐怖復雜的東西出來。
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和劉離繼續往前走著。
我告訴劉離,前兩年,電視上有個新聞。就是在帝都有一個小區,有人買下了整個小區一樓的房間,然后一直在開挖地下室。
足足挖了六樓那么高。
有的人說他是想要挖出來之后造成了小的單間,租給那些北漂。很賺錢的。
也有的人說,這老板自己喜歡踢足球,在帝都這么貴的城市,找不到一個私人的足球場。就狠狠心,自己在地底下挖了一個。
眾說紛紜。
影響了整個小區的住戶,坍塌了一棟樓,剩下的幾個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傾斜。這可是在帝都,屁大一點兒事兒都能把整個華夏給燎了。
但是,這件事情后來不了了之了。
劉離沉默了片刻,他說,可能是有人想要挖出來什么東西。但是沒有挖出來。
戰線可能就是轉移到了這里。
我和劉離明明已經是小聲的說話了,但是,空曠的聲音一直散播到了很遠的地方。好像是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劉離并不怕,只是提著燈,慢慢地往前走著。
走了一段之后,我們才發現,這里居然還有一個地道。就像是經常在馬路邊見到的地下通道一樣,劉離還是先走。
他告訴我,如果遇到了危險,就把戴叔叔給的朱砂拿出來,然后原路返回。
我聽著不知道說什么好。
下了樓梯之后,光線能夠到達的地方,把我徹底的震驚了!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多的白骨,蜿蜒盤旋的趴在地上,好像特別的想要順著樓梯爬上來。但是某種禁制阻止了他們,導致他們保持著這種怪異的姿勢。有幾個骷髏是站起來的,手指頭不斷地摳著,那屏障是天然的,看不見的,還是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不見了?
我不敢確定。
我讓劉離呆在樓梯上面,我先下來走了幾步,確定了我能夠返回去,這才讓劉離下來。
因為我擔心,我們兩個人都下來的話,會不會也會被看不見的東西給困住了,變成了這數不清的白骨里面的一具。
那可就太可悲了。
劉離錯愕了一下,可能是沒有想到,我居然會有那么大的膽子。
這些骨頭像是被油炸過一樣,特別的脆,我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站著的骨頭倒在了地上,就碎成了一地的渣子。電視上不是還經常出現拆一截骨頭拿來當武器嗎?
這一地的骨頭,連個麻花都不如。
這個洞也很寬敞,但是不是大的沒邊的形狀,所以走起來還算是比較有安全感。我就問劉離:
“為什么之前那么多的人住在這里,從來沒有發現這個地下室有問題?而且,這些人骨像是死了很多年了,怎么從來沒有被發現呢?”
劉離的回答很淡定,但是我聽起來覺得毛骨悚然。
因為他說的是:“或許一般人根本就走不到這里來,它一直在等待著一個人發現這里。”
我身上的汗毛豎起來,整個人打了一個哆嗦。
這幕后的人,或者是東西,到底有多無聊呀。居然用了這樣的方式把我引過來,西溪也只是一個引子。
但是,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難道是想要殺了我嗎?
殺我也用不著這么大的陣仗。
我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在大街上猝不及防的來那么一下子,我肯定完蛋了。但是,把我放在了這么宏大的一個地方,就匪夷所思了。
所以,不是想要殺了我,而是想要我來做點什么。
而想要我做什么呢?
我們走了幾百米,地上的骨頭少了很多,有一種現場被清理的錯覺。難不成是這里的主人其實是一個特別愛干凈的?
劉離的警惕性比我高,已經提起了刀。
我很少見到劉離用刀。
一般來說,他用的就是他的一雙手來當武器。便攜性強,不會在過安檢的時候被沒收。只有一次,是在吃火鍋之后,他拿了一雙鐵筷子。
不是因為劉離的手不行,而是因為那一群群的貓太惡心了。
現在劉離亮了刀子,是不是說明,我們遇到了危險?
我掏出手機,用手機里面自帶的手電沿著四周的地面和磚照了過去。這才發現,這些磚頭里面,好像封著什么。
這些磚,不是普通的四四方方的水泥磚,砌好了墻,在上面鋪一層地板磚。這些磚好像是半透明的,我能看到里面東西的輪廓。
我走到墻根,用中指的關節敲了敲磚頭。
唉呀媽呀臥槽。
這玩意兒居然不是硬的,而是橡皮一樣的軟的。我一點兒也不懷疑,如果是只有我一個人在這里,一定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這是什么東西?”我問劉離,而劉離卻是關了手電,用手摸著上面的東西。黑暗中,我好像聽到了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小孩兒開始長牙之后磨著響。
我亮了燈,朝著劉離的手指的方向照過去。
我看到了一個老鼠,正在突破最后一層橡皮,朝著劉離一口咬過去。
而劉離則是直接捏住了老鼠的嘴,一把把老鼠揪了出來。肥頭大耳的老鼠,看起來特別的囂張,撲棱撲棱的想要往劉離的身上竄。
“有沒有打火機,這個老鼠在這底下,一定是吃了不少的白磷!
白磷是人死了之后骨頭的重要成分之一,人們路過墳地,看到的鬼火就是這個東西。老鼠在地底下能長得這么肥碩,顯然是不該吃的東西沒有少吃。
我把打火機給了劉離,劉離對著老鼠的尾巴點燃。老鼠記得跳腳,一路沖著往前,磷火在地底下比我們的打火機和手機管用。
把整個通道照得如同白晝。
然后,我看到了我有生以來覺得最恐怖的一幕。
石壁的里面,許許多多的老鼠在磨磨蹭蹭的往外面鉆,一個個的露出來鋒利的牙齒。看起來像是餓了幾天的豺狼虎豹一樣。
老鼠發起瘋來,可怕的很。
就像是玻璃缸里養著的大片的金魚,發了瘋的要從玻璃缸的四周撞出來。
金魚撞不破玻璃缸。但是這些老鼠眼看著就能鉆出來,然后把我們給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我咽了一口口水,劉離一聲令下,他說跑。
劉離從來都不會浪費力氣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這么多的老鼠,就像是保鮮盒里面的小龍蝦一樣,密密麻麻的成百上千,看得人頭皮發麻。如果是一把火能燒了也算,如果燒不了,那么纏到了人的身上。
我寧可去死。
我們沿著來路趕緊往回跑。
劉離死死地抓著我的手,硬生生的把我抓到了臺階上面。然后,我看著那么多的老鼠蜂擁而至,一個個摩拳擦掌。
自從送快遞以來,我也有很多次快要被這些東西吃了的經歷。
但是,每一次都能夠全身而退。
這些老鼠停留在了臺階下面,死活上不來了。就像是魚追到了水邊,只能蹦跶,但是上不來。
一個個眼睛瞪得烏眼珠一樣,眼看著是急的充血了。
我拿著手機,往下面探了探,肥碩靈活的老鼠一躍而起。但是,手機收回來,它撞到了臺階和地面交界的那一個面,狠狠地撞了回去。
鼻青臉腫的朝著我耀武揚威。
一陣陰氣嗖嗖的涼風吹過來,我幾乎站不穩。而劉離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他抬起頭來,站著看著前方。
有個小小的閃光點,一躍,然后不見了。
估計是西溪又跑了。
我和劉離現在都精神不濟,只能回去,但是這么被人擺了一道,又被嚇唬了,太不甘心了。我打著手電筒,到處找東西,終于在最上面的臺階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石子。
鵝卵石看起來很新,和下面的磚塊完全就是兩種東西,尤其不一樣的是。
這塊鵝卵石上面帶著血跡。
很新鮮,能夠證明這個東西絕對不是長年累月在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