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賢血淋淋的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一雙桃花眼看起來有那么點兒樣子，一副志在必得的吊樣。

我最看不慣的，這是這樣的。

我把車門一開，直接擋在了偉賢面前。車上坐著的，是我最喜歡的人和我最尊敬的父親一樣的人。如果偉賢想要傷害他們，除非能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這也是沒誰了。

偉賢說：“你小子可真的算是厲害，居然敢弄花了我的臉。”

“我很后悔。”這一聲后悔，我說的話可是真心實意，后悔的不要不要的。

“晚了，我告訴你，惹了我的人，我有一萬種方式，讓你痛苦的死去。”

偉賢這是在對我赤裸裸的威脅。

但是，我笑了笑，手插在兜里，在找我的朱砂：“你知道我在后悔什么嗎？我在后悔，我居然沒有把那一把朱砂抹在了你的心口上，居然抹在了你的臉上。如果是在你的心口上，你這個爛人現在已經化成灰了。”

一把朱砂揚起來。

直接糊在了偉賢的心口上。

但是這一次沒有了沈悅的幫忙，我一個人根本就不行。他非但輕輕松松的躲過了我的攻擊，還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臉上。

我從小到大，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從來沒有人能在我的臉上甩一個耳光，這實在是太難看了。

我惱羞成怒，吐了他一口唾沫。

而偉賢慢條斯理的把臉上的偽裝撕了下來，露出來英俊帥氣的，風度翩翩的一張臉。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的臉上居然沒有胡子。

一根都沒有。

這貨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一直和我作對？

沈悅之前想要殺了我，也只是擺了擺姿勢而已，而現在偉賢想要殺我，就是明鏡兒一樣。

“小子，這么多年了，你一點長進都沒有。你說說，這么多年，你除了吃飯睡覺，加速整個自然界的物質循環，你還做過什么？”

偉賢不滿的看著我，就像是看著一個獵物。

我根本就打不過他，眼看著他一巴掌幾乎是又要下來。我下意識的拿著手去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膽小鬼，在躲避老師的毆打。

“駱晨，你這個廢物。”

偉賢捂著手，急得跳腳，是因為我把朱砂抓了一把，握在手里。巴掌落下來的時候，我用手掌心和他對接，然后，他就愉快的涂了一手的朱砂。

在實力很成問題的時候，我只能智取。

我又抓了一把朱砂，往空氣里面一揚，偉賢就被困在了里面。看起來掙扎的像一個小丑，那么帥，那么高大的人做出來的那樣的動作，也是沒誰了。

我趕緊回身，上了車，一踩油門，趕緊往西山的方向開過去。

說不定，我父親那里現在已經出事了。

我問戴叔叔，偉賢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怎么一直陰魂不散，還問沈悅，是不是她和偉賢之間有了什么過節。所以偉賢一直以來都是和我們對立，現在更是想要直接把我們幾個人殺之而后快。

“殿下應該知道這里面的前因后果，最后全部說清楚。不然，就是白白的害了駱晨。”戴叔叔挪了挪，身下一灘血。

我心里揪著一疼，老人家的年紀已經這么大了，卻是要跟上我受這樣的苦。如果我這一次一走了之了的話，那么后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沈悅猶豫了一下，然后才說：“長生不老藥，其實是分成了幾個部分，我吃了靈魂不滅的，偉賢吃了記憶不滅的。而肉體不滅的，又被另一個人吃了。”

所以沈悅就是游魂一樣的飄蕩了兩千年。

而偉賢應該是在不斷地輪回里面從來沒有消散過記憶。

而肉體不滅。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整個人一抖，差點兒沒有把方向盤給停下來。他說他喜歡過陳嬌，那么也是在騙我。

但是，他為什么要騙我呢？

車子在雨水中打滑，大雨越來越大。

這么個鬼天氣，一定會把偉賢給放了的，本身我揚出的朱砂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法力的，現在一下雨，可能偉賢已經被放出來了。

在經過一個岔路口的時候，車子突然被抬了起來。

我栽了一下，整個人趴在了方向盤上。

真是日了狗了，偉賢這么個叨逼玩意兒陰魂不散。

“駱晨，你去死吧。”

偉賢的手穿過了玻璃，直接伸進來，血淋淋的朝著我的脖子撲過來。要不要饑渴成了這個樣子，我拿起來車上備著的礦泉水狠狠地砸過去。車門被他破壞了，我被拎出來，我在偉賢的身上踹了幾腳。

除了留下幾個泥點子以外，毫無作用。

沈悅扶著戴叔叔也趕緊下了車，焦急的看著我挨打。

偉賢一腳把汽車踢到了一邊，汽車沿著山路滾了好幾個圈兒，才凹凸不平的倒在了一邊。這里距離公墓至少還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就算是我們打贏了，也只能跑步進入大山。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我的臉上像是撒了一把辣椒粉，火辣辣的疼的厲害。

沈悅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來一把傘，扶著戴叔叔站在一邊。她的臉上，是我看不明白的表情。

雨水順著偉賢的臉流下來，一對桃花眼看起來泛濫成災。

但是，我只覺得遍體寒氣，特別的難受。

捏緊了拳頭，我朝著偉賢撲了過去。我看到沈悅把傘收在了手里，用傘尖戳了過來，沈悅這下子是下了狠手，因為就連我都沒有顧忌。

不過，偉賢這么厲害，如果能通過這樣的方式，重創了他。

也無所謂。

我已經做好了身上被戳出來一個血窟窿的準備。

但是，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我看到了沈悅把我拉開了。那把傘的傘尖朝著偉賢的扎了過去，而沈悅背對著偉賢，空余出來大片的不設防的漏洞。

我看著偉賢的左邊胸口被刺穿了。

然后，他拔起傘，朝著沈悅撲了過來。

動作快的讓我幾乎反應不過來。

我特別的想要抓住那個傘尖，但是根本就沒有那個時間。我看著尖銳的傘尖沒入到了沈悅的身體里。

她咬著嘴唇，低低的叫了一聲。

拉著我的衣袖的手收的緊緊地。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被完全的放空了，我終于明白了，一瞬就是一生的意思。我和沈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后背擦得特別的疼。

偉賢也受了傷，趴在地上。

我把朱砂從兜里拿出來，擦在傘尖上，朝著偉賢撲過去。

只有少數的幾下能夠刺穿他，而偉賢最后一下子滾在了路邊不見了。戴叔叔扶著沈悅，他讓我別追了，趕緊過來看看。

“小悅，小悅。”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么了，我抱著沈悅，生怕力氣大了會把小悅弄碎了，弄丟了。沈悅抬起頭，特別憂傷的看著我，特別的舍不得。

距離我爸爸那里還有十幾分鐘，我抹了臉上的淚水，背起沈悅就走。戴叔叔也受了傷，他捂著肚子，蹣跚著。

這是我這一輩子走過的最長的，最前途未卜的路。

因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夠留下我最愛的人的命。

大雨如注，打的人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戴叔叔打著傘，一直要把傘往我這里傾斜，我已經不知道臉上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戴叔叔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我趕緊把沈悅放下，去扶著戴叔叔。戴叔叔的臉色也是蒼白蒼白的，而且，現在他已經開始發燒了。

“先送叔叔上山，我在這里等你。”沈悅從我背上下來，扶著路邊的電線桿。她的眼皮已經快睜不開了，只是一直努力的想要笑給我看。

“小悅。”

沈悅搖了搖頭。

戴叔叔咬著牙，他說沈悅現在已經到了神形快要潰散的時候，我應該趕緊把沈悅送到我父親那里。我父親有辦法能夠定住她的魂魄。

帶戴叔叔走，還是帶著小悅走？

我捏著拳頭，他們兩個人都很重要。

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沈悅的身上，而把戴叔叔背起來。牽著沈悅的手，在大雨里艱難的走著。

但是，走了沒幾步，我就看到了另一個方向有人過來。

打著一把竹傘柄的大號黃油布傘，穿著草鞋，一步一步穩健的走過來。而他的胡須飄飄，像是隱居在山里的仙人一樣。

“爸。”

我的委屈一下子全部出來了。

我父親像是一座山他過來先給沈悅貼了一張符，說沈悅如果再遲半個小時，就會化成了一團空氣。然后，他背起了戴叔叔。

“老駱，我以為你真的再也不會出山了。在你眼里，兒子其實也很重要，小晨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

這個點兒了，戴叔叔都沒有忘記夸我。

而我父親緊緊鎖著的眉頭并沒有舒展開，他一手扶著背上的戴叔叔，一手自己打著傘。在山路上，健步如飛。

我抱著沈悅，也是趕緊走。

等到了父親住的地方，我從發現，沈悅已經睡著了。

她睡著了的時候，一點兒呼吸也沒有，臉上蒼白如紙，安安靜靜的，任由我把她放在了床上，拉好了簾帳。

戴叔叔的傷勢經過了處理，已經休息了。

父親這才騰出來手，來看沈悅。

眼神晦暗莫名，帶著隱隱的心疼。這也是很久以前，父親一直看著我的眼神。有慈愛，但是，更多的像是隱忍的克制。

因為，我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