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來就來了,還送東西,這么客氣。”其實,我很想要陸振梧的東西,因為這個人比較精致,就算是他的刮胡刀都只買原裝進口的,不買商場里的。
進了門之后,我看到劉離正在寫作業。
陸振梧看了劉離好幾眼,一直沒有打招呼。
“這是我的室友,朋友的親戚。”朋友指的是偉賢,親戚指的是劉離。其實,他們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一直都是偉賢不斷地來主動勾搭劉離。
但是劉離基本上是沒有搭理過的。
陸振梧走到了劉離的面前,仔細的把劉離的五官看了個通透。就算是男人看自己的老婆,估計都沒有陸振梧這樣的用心。
“你今年多大了?”陸振梧的表情十分的凝重。
劉離把筆放下,站起來,眼中煙波浩渺,帶著淡淡的迷茫。像是郭敬明筆下的那些俊美憂傷的高中少年。
“十六歲,怎么啦?”
好吧,這就是一個吃瓜群眾,完全體會不到我舅舅看到他的激動之情。
陸振梧這個人,就像是一個雞蛋一樣。
外表看起來很堅硬,里子比較清純,但是,再往里面走,那就是內心一片金黃難以言喻。他都進了我的家門了,按理說是到處找他感興趣的玩的和吃的,但是他卻是滿臉憂傷的看著劉離。
專注而且認真。
“那是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很高興認識你。”陸振梧伸出手,劉離也伸出手,和他虛虛的握了一下。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還沒有給陸振梧吃飯。
已經到了九點,我原本是打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給他做一道西紅柿蛋炒飯。但是陸振梧擔心我下廚產砒霜,做出來的黑暗料理會讓他命喪于此,所以堅持定了外賣。
一直以來,他每次見到我都是有說不完的話,但是這一次他卻沉默了。
好像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步入了青春期。
“舅舅是不是工作不順心?”我從冰箱里找出來兩瓶雪碧,遞給他一瓶。我們以前在一塊兒玩的時候喝的雪碧特別的多。
去年的時候,陸振梧跟隨的縣長調任副市長,他也水漲船高,成了市長的第一秘書。在他這個年紀,可以說得上是官運亨通,前途無量。將來,他也有機會借著人脈和能力,不斷地成為其中的佼佼者。
這是他希望的,也是陸家的子弟一直以來的道路。
他升職之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怎么看起來不像傳說中的那么高興?
“那男孩哪來的?”
我是不是你的親侄兒,我在這里吭哧吭哧的送快遞,干體力活。你非但沒有關心我一下,一直在關心劉離。
我應該怎么和舅舅解釋,劉離是我去東北的路上撿來的?
這時候,我的臥室的門被敲了幾聲,我讓進來,是劉離端著果盤進來了,切好的水果和酸奶擺在上面。
好貼心的寶寶。
劉離說明天去偉賢叔叔那里補課,怕晚上不會回來了,他跟我說一聲。
我立刻秒懂了,劉離不想讓我舅舅知道他是哪里來的。所以,我就不能告訴我舅舅,其實劉離是我在去東北的路上撿來的。
“他現在念初三,是我們學校的一個老師的親戚。”劉離已經決定了要隱藏自己的身份,那我也幫他一把吧。
陸振梧不太相信,所以遲疑的拿了酸奶。
難不成,他以前真的認識劉離?
劉離出去之后,我問陸振梧。他靠在墻上說:“我小的時候,你還沒有到陸家。那時候,家里有一場大火,那場大火實在是太大了,不知道怎么燒起來的。有一個少年把我們全家一個一個的從火里面背出來的。”
“后來呢?”
“他和爺爺有一場密談,然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那年我八歲,所以已經記事了。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張臉,但是,如果我再看到那張臉,我一定可以認得出來。像,實在是太像了。不光是臉,就連氣質都一模一樣。”
陸振梧雖然不可置信,但是他說的也太離奇了吧?
我多大了還編故事給我玩。
“舅舅,你八歲的時候燒得那場大火。現在你已經二十八了。過去二十年了。那時候是個少年,現在應該是個中年大叔。你肯定是認錯人了。”
眼看著陸振梧還在迷茫,我就問他:“舅舅,你有女朋友了嗎?你啥時候結婚?有沒有生二胎的打算?你想要讓孩子上重點學校買學區房,還是直接送到香港或者到國外去?”
“那個,咱們的外賣還有多久能到?我現在已經被餓死了。”陸振梧把雪碧端起來喝了半天。
陸振梧雖然逗比,但是不是一個不靠譜瞎比比的人。
他說的二十年前,有一個少年把他們一家人背出來了。
那現在外面寫作業的那個少年,會不會是當年那個人的兒子?年齡上基本是能對的上號的。
但是,劉離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份給隱藏起來呢?太爺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陸家一定會給出讓救命恩人滿意的感謝,但是二十年了,舅舅居然是再也一無所知。
這里面,有奸情。
在等外賣的間隙,陸振梧把東西從公文包里面掏出來了。
其中一個是針孔攝像頭。
“這可是我上次和我們領導一起在國外考察的時候我買的,你把它裝在你的臥室,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針孔攝像頭,我自己在淘寶上也可以買,用得著費這么大的勁兒,從國外買回來,親自開車兩千公里送過來嗎?
不過,另外一個,就比較玄乎了。
“這是戴志明讓我給你帶過來的朱砂。他找大師給開了光,應該很好用。”
描金的古典盒子,是元代的掐絲景泰藍工藝。特別的貴重。
當然,因為我小時候在戴叔叔家里長大,所以,我知道最貴重的是里面的朱砂,這個朱砂至少有八百年的歷史,源自于唐朝的一個達官貴人的墓。
而且,這是戴叔叔的父親留給戴叔叔唯一的東西。
戴叔叔的父親在文革的時候不堪折磨,上吊自殺了。所以,這個朱砂對于戴叔叔而言,意義非凡,已經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但是,現在,他居然是托人把這個東西給了我。
而且,找了大師開光。
戴叔叔自己就是一個厲害的神棍,他還需要找人開光,可見,他對于這件事情到底有多重視。
我不會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人力阻擋不了的危險吧?
“戴叔叔是不是喝多了,給我這么貴重的東西?”說實話,這東西,我真的不敢拿。哪怕現在有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敢拿這個東西去擋刀子。
陸振梧把盒子放在我手里。
“戴志明怎么可能喝多了,他可是自己開車去我家把這個東西交給我的。讓我一定要把東西給你。而且,每次感到不詳的時候,一定要用朱砂抹在額頭。”陸振梧想了想:“尤其是在初一十五前后。”
戴叔叔看來是知道了我已經陷入到了麻煩里面。
“他還讓我轉告你,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一定要裝作了若無其事。本本分分的繼續把你的工作做完。”
我點了點頭,陸振梧又告訴我一些話,這時候,送外賣的到了。
送外賣的小哥看起來年紀不大,戴著眼鏡,彬彬有禮。應該也是兼職的學生黨,真羨慕他送外賣不用遇到光怪陸離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陸振梧居然隨身還帶著一套三國殺。
我們一邊打一邊聊天,不知不覺就到了三點多。
他這么年來一直在學習辦公室法則,那些和他一樣的女孩子不怎么可愛,他還沒有找到意中人。倒是很思念大學里的一個女同學,但是工作太忙了,還騰不出來時間去追人家。
“如果你喜歡她,一定一定,要趕緊趕緊的去追她。不然就來不及了,人家姑娘現在也到了二十七八,你再等等人家孩子都有了。”如果只是結婚了,那么還有機會再次相聚。
如果分開的是死亡,塵滿面,鬢如霜,縱使相逢應不識。
那才是真正的再也沒有了挽回的余地。
陸振梧覺得我送快遞很有意思,他表示哪天如果我生病了,他來代幾天班。
我決定了明天生病。
但是,天亮之后,劉離背起書包拿了牛奶和面包去上學了。陸振梧今天要去當地的海鮮加工廠進行調研,然后回去給他的領導交一份書面報告。
我今天需要先和荊芥去吊唁一下李太太,然后再找一個房子。
我們還是在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
陸振梧給我留了一個傳真的聯系方式,連通著他的辦公室,如果我遇到了什么緊急情況,先給他發傳真。
這個年代,各種電話和qq微信,層出不窮。而陸振梧還用著傳真,她專門囑托,我也專門記住了。
不是找個筆寫下來,而是使勁兒背下來。
這個房子因為和我們有了那樣的淵源,即使是我們自己認為自己沒有錯,這個房子也是絕對不能繼續住下去了。
不過,出門之前,我還是先把那個針孔攝像頭給裝上了。
我倒是想要看看,我的屋子里到底有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