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手掌印比起上次來可嚴重多了,因為我明顯感覺到了窒息的壓迫感。我看著這一團青紫一點一點的變得清晰,好像真的會把我的呼吸奪走一樣。
這些日子以來,我的命就像是一直掛在褲腰帶上一樣。
心驚膽戰。
我屏氣凝神,輕輕地把手指按在了喉結處,摸到的只有血,摸不到在掐著我的脖子的那只手。
到底是誰?
誰在置我于死地?
我看著荊芥,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甚至,面對死亡,我都不想對著她落一滴淚。但是荊芥卻是從銅柜里取出來一排排的針,她的指縫之間都插滿了針,但是她看著我卻不知道如何下針。
“荊醫生也尤為難得的下不了針,不會因為是你的姘頭就關心則亂了吧?”
薛晶晶大搖大擺的進來,端起來桌子上的水就喝了一干二凈。薛晶晶長得不錯,可是這氣質真是沒誰了。
荊芥穿個衣服永遠像是從時裝周出來的,細致干凈,但是又沒有那么刻意。
但是這身新衣服現在就已經被薛晶晶穿的皺巴巴的,我這是知道,她磅了個土大款。老板一年掙個幾百萬沒什么問題,還沒有負擔。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天天和農民工混在一起。
每次看到薛晶晶都覺得莫名的喜感。
“說什么呢?我能看上這小子?”荊芥把一把針扔到了桌子上,再不看我一眼。薛晶晶用宣傳的扇子不斷地扇涼,好半天以后才和我說:
“要我說,荊醫生就應該大耳刮子啪啪的抽這個龜孫子。”
雖然現在被薛晶晶攪和了,我現在不覺得要死了特別難受,但是她這么說話,擱給一個大老爺們真受不了。
荊芥要是敢打我一個巴掌,我非現在翻臉不可。
“我這么說話你還別橫,你是不是背著客戶偷偷地把快遞給拆了,然后才給了客戶?這一單生意,非但一分錢也收不回來,而且,死的人八成就是你。”
薛晶晶說的頭頭是道。
好像送最后一封快遞的人就是她。
“你怎么知道?”我脖子上的血污已經看不出手掌印了,說話有些沙啞。而且,這一截脖子看起來很惡心。
但是我卻看不到置我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到底在哪里。
薛晶晶甜甜的一笑,帶著幾分的嬌羞。荊芥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他在床上什么都告訴你?看來你現在長進不少。”
我累死累活的送了這么長時間的快遞,都快要把小命搭進去了,但是老板的嘴比他的菊花還緊。
我撬了那么多次,就是什么都打聽不出來。
薛晶晶倒是厲害,才和老板幾天,現在就已經什么都知道了。
“你可真是能耐,和個糟老頭子滾了床單肚子里揣塊兒餡兒一天到晚的招搖,還成了本事。”荊芥嘴上一點兒也不饒人。
但是,我一下子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兒。
那就是現在薛晶晶的肚子里已經有了老板的孩子。
老板現在生活安逸,就是沒有人陪著,而薛晶晶不但能夠陪著他,還給了他一個孩子。所以現在老板把薛晶晶已經捧到了手心里。
“對呀,好醫生,你給我開一副藥吧,我想要這個孩子安安穩穩的。”
荊芥嘆了一口氣看著我:“小駱,你之前遇到的那個偉賢,你去找找他,明天日落之前如果能解決了你脖子上的血手印,你就活下來。”
“你可真是多事兒。”薛晶晶的話還沒有說完,荊芥一針扎在了她的手上,薛晶晶慘叫了一聲。
但是薛晶晶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那就是荊芥明明有能力救我,但是她卻讓我去找偉賢,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反正能挨到了明天晚上,荊芥不愿意救我,我也不會在這里死皮賴臉的待下去。從前,我特別的怕死,但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死對于我而言,就只是從一個使節走到了另一個世界。
如果圓圓回來了,看到我為了能多一口氣對著人卑躬屈膝,不知道會有多難過呢。
“收了最后一封快遞的那個女孩子,她怎么樣了?”
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嗎?
我還有什么可以為她做的嗎?
荊芥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像是看著一個神經病:你自己的小命都快要熬不住了還有心情管別人的事兒。
但是荊芥說話的聲音明顯的柔和多了。
“她死不了,因為你快要死了。”
一命抵一命。
我心里升騰起一股股的寒意,必須有一個人一定要死嗎?荊芥給我把腿上的傷口重新處理了一遍,本來已經有些化膿了,但是因為藥品和手法特別好,所以擦過了以后就感覺特別的清爽。
薛晶晶心疼的看著我,但是她也不敢再和荊芥說救我。
而荊芥把我脖子上的血手印完全的無視了。
出門的時候薛晶晶叫住了我:“你等等。”她從皮包里拿出來一條墨綠色的絲巾遞給我,讓我遮住脖子上的傷痕。
就連薛晶晶這么個風騷浪蕩的女人都知道我現在很不容易。
但是,荊芥居然就那么的把我無視了。
我心里堵著一口氣。
出了門就往回走,但是電話一下子響了,居然是老板。老板幾乎從來沒有主動地找過我,一直都是在公司見面,除了上一次警告我花園小區的最后一封快遞不能拿回去。
他現在找我有什么事兒?
我現在小命要緊,因為我現在必須趕緊去找偉賢,讓他幫助我活下來。
就算是我不想到處求人,但是我還是特別特別的想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我才能繼續尋找我最想要尋找的東西,只有活下去,我才能看到最終的真相。我不相信我在這么宏大的一份快遞里面,就只是一個簡單地炮灰。
我不能做了炮灰。
我不甘心。
我不能現在就那么去領了便當。
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氣,我把老板的電話接起來,同時一邊往宿舍走著。荊芥的診所距離公司并不遠,所以走不了五分鐘就到了。
老板一直問我到底遇到了什么。
他關注的焦點,顯然不是我遇到了恐怖的公交車和司機,也不是另外一個看起來不正常的世界。
他關心的是沈悅。
我到了宿舍門口的時候,老板正在給二哈喂狗食。
大盆的骨頭一股股的肉香飄散出來,我現在還沒有吃飯,我也很餓。
老板看我的眼睛十分怪異,我低頭一看,薛晶晶的絲巾現在還圍在我的脖子上,他當然看我不順眼了。
男人就這樣,哪怕他和那個女人沒有開誠布公的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沒有結婚領證。
但是,只要是發生了關系,那么他就會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個女人就是他的。
這個女人就只能一心一意的想著他,念著他。
所以,薛晶晶給我的這條絲巾就成了錯誤。
“摘下來。”
老板看起來特別的嚴肅。
絲巾上還有薛晶晶身上獨特的廉價香水的味道,不怎么刺鼻,香香的,甜甜的,就像是在路邊隨意開著的野花。
就像是薛晶晶本人。
我把絲巾拿下來。
“小悅陪你坐了一路的公交?”老板看起來像是老了十幾歲一樣,他把絲巾接過,但是問我的還是沈悅的事情。
我現在才意識到。
其實每次沈悅出現的時候,都和老板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對父女壓根就沒有打過照面。
“她和我坐到了小區門口那一站,就下了車。”
我把之前和沈悅一起坐公交車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老板聽得很仔細,我故意避開了沈悅拉著我的手。
但是老板最后還是嘆了一口氣:“你對小悅怎么看?”
我一下子被問的懵逼了。
沈悅就是個沒有長大的惡之蘿莉。
我能對她怎么看?
而且,沈悅最喜歡的就是裝神弄鬼的嚇唬我。但是,老板很重視沈悅,我到底應該怎么說才能讓老板對我放心一些?
“小悅是個好姑娘。”
我還沒有說完,老板鼻子里哼了一聲:“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大米還多,小悅怎么樣我真是懶得問你了。”
鹽吃得多了只會得腎結石。
我聳了聳肩。
我是在山西那邊度過的童年,童年時代吃了太多的面條,對于大米這種東西不是特別的感冒。之前因為身上沒有錢,S城的大米比較便宜所以我才天天吃大米的。
老板不怒,反而是笑了。
“你個兔崽子,以后見到了小悅可得逗她高興點兒,我就救你。”
我沒有聽錯吧?
老板他說他要救我?
老板一直對我表現出來的都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無辜的樣子,但是這一次老板居然要出手了。
難道,他和荊芥一樣,有著深不可測的背景?
我正準備對著老板頂禮膜拜,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有著能夠匹敵荊芥的技術,能夠壓倒偉賢的手藝。
但是,我看到的卻是老板直接掏出手機打電話。
那邊響了幾聲接起來,老板的電話漏音特別的嚴重,我就聽見了一聲:
“我是偉賢,有什么需要幫助您的嗎?”
我覺得我的智商再一次的被人碾壓了。
老板說的救我的法子,居然是去找偉賢幫忙。我今天下午可是瞞著他把最后一封快遞給扣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