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司大門,我還沒有來得及吃飯,就接到了荊芥的電話。她要我去吊唁一下死了的大全和常玉。
而且,她要我把剩下的藥粉灑在身上。
“上次吃的東西味道不錯,改天有機會一起!
荊芥的聲音有一種令人不能夠質疑的權威感,好像聽了她的話就能免除了所有的麻煩。過了九點天氣就熱了起來,我掛了電話就擦汗。
“駱老師!
沈悅驚恐的看著我。
擦個汗有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我長得帥。
“駱老師,你看看你的脖子!
我肯定看不到我的脖子,下意識的的用手抹了一把,手上沾著流膿的血,聞一聞都是酸腐的臭味。
胃里一陣陣的惡心。
“記得給死者磕個頭,別一點兒感恩的心情都沒有!
我的震驚還沒有散去,荊芥的一條短信立刻就過來了。
我原本是想要去S大看看那具所謂的千年男尸,但是現在只好先去大全和常玉家里吊唁一下。
直覺告訴我,如果不去的話,很有可能我就見不到了明天的太陽。
沈悅攔了一輛出租車,我趕緊和她跳了上去。
手機里還有另外一條短信,是昨天晚上五點多發過來的,我女朋友的父母現在已經到了S城,他們已經住下,今天就會到學校這邊來。
我原本是打算和他們一起過去的,但是現在時間可能不能那么早過去。
所以我就趕緊打電話再約時間。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現在不在服務區!
……
我給她父母和哥哥的手機都打了電話,但是全部都不在服務區。S城是最早使用了移動通信的城市,直到現在還是全國信號最好的城市。
怎么會出現給三個在S城的人打電話不在服務區的事兒,而且,我給他們訂下來的賓館一點兒也不偏僻。
我的心一點一點的寒了。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把剩下的藥粉從口袋里拿出來,輕輕地擦在了脖子上。沈悅看著我,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但是,她什么也沒有說。
沈悅一定是看穿了這個藥粉就是阻止她離開宿舍的東西。
我原本打算找個沒人的公共廁所上藥的,但是現在我就當著沈悅的面做了。沈悅極其的沒有耐心,要不然也不會在我身上屢戰屢敗。
她現在倒是忍著什么也沒有說,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處。
十分鐘之后,我們就到了殯儀館。
按照我們這邊的習俗,一般人死了之后,都會放在棺材里在家里停幾天。按照人的輩分和家族地位,越是輩分大的爺爺奶奶就停放的時間越長。我奶奶就是在家里停了九天才抬出去的。
而我早夭的有個堂哥則是在堂口放了兩天出去的。
但是,大全和常玉兩個人都是有兒有女的,他們昨天晚上才死了,怎么會這么著急的就火化了?
他們的這些親人神色各異,等待著趕緊火化了趕緊拿骨灰。
常玉的小兒子和大全的大女兒端著遺相,黑白色的照片上面的兩個人眼里都是一團團的死氣。常玉的兒子抬眼看我,眼睛里卻是冰冷的殺氣。
這么小的孩子這么重的殺氣。
我突然響起來荊芥打電話告訴我,給死者磕個頭。
大全和常玉雖然是拿了錢來撈尸的,但是他們一前一后的護著我,對我算是仁至義盡。而三個人一起下水,最后活著出來的只有我一個,死者為大。
我看了看那兩張遺相,直接跪下。先對著大全的遺相磕了一個頭:“全哥一路平安,路上好走。”然后又對著常玉磕了一個頭:“常哥一路平安,路上好走。”
我磕頭可是用了力氣,額頭撞在地上眼冒金星,起來之后只覺得眼暈。
沈悅一直都沒有進來,她幫我拿著陳嬌的傘,一直在外面等我。
常玉的兒子對我點了點頭,眼里一片虛無。
現在正是失去了親人最最傷心的時候,我不知道怎么讓他們能好受一點。就留下了一個我的電話號碼,然后和沈悅離開了殯儀館。
“駱老師,你再摸摸你的脖子!
我現在有點兒像個行尸走肉,但是還有一口氣在。脖子手印的地方非但沒有好,反而是一直在腐爛著,就連我自己也嫌棄那股子爛肉味兒。
堅決不想摸。
“走吧,活到什么時候算什么時候!
“那我摸。”沈悅踮起腳就在我的脖子底下蹭了一下:“你看,你現在已經好了!
我脖子好了?
沈悅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跑。
是荊芥給我的藥起了作用,還是我給常玉和大全磕的兩個頭起了作用?我不得而知,但是掏出手機開了前置攝像頭,真的看到了里面的脖子白花花的一截,已經沒了覆在喉結上的那個看起來像是要把我掐死的血手印。
我沒事兒了。
沈悅在路邊攔車攔了半天,居然一個也沒有。
難怪,這里可是殯儀館,出租車司機覺得這里晦氣,自然不愿意來,也不愿意拉客。在市區能攔到車是因為司機那時候還不知道到底我們的目的地在哪里。
我們兩個人在路邊像是兩個傻逼那樣的傻站著。
我現在已經好了,我只想做一件事兒,那就是趕緊去S大,看看那個尸體到底是千年男尸還是我的女朋友。
然后,我想找找,到底我女朋友的家人都去了哪里。
他們大老遠的從北方過來了,我至少應該請他們吃個飯。
但是,今天就是點兒背的不行,我都等了半個小時了,還沒有等到一輛出租車。
就在我和沈悅以為我們現在只能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回市里的時候,騷氣的紅色跑車停在了我們面前。
車窗被搖下來。
露出一張標準的時尚雜志臉,復古紅色的鮮艷口紅,陪著棕色的大墨鏡,一頭瀑布黑的頭發。
真是漂亮的不行。
荊芥把墨鏡摘了,眼睛里帶著安穩踏實的笑意,我瞬間有一種小蝌蚪找到了親媽的親切感,恨不得上去抱抱。
但是荊芥流連的眼睛卻是停在了沈悅的身上,而沈悅不斷地向我的背后躲過去。
“你怎么會在這里?”
荊芥是在質問沈悅,就像是問不聽話的患者:你怎么不好好吃藥還抽煙。
沈悅支支吾吾:“駱老師一個人住,我不放心,所以想一直跟著他!
“我還以為你要他給你講螳螂的故事。”荊芥高深莫測的一笑,然后示意我和沈悅都上去。
我能看得出來,荊芥一點兒也不喜歡沈悅。
她說的螳螂的故事,指的是哪一個故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有人透過了沈悅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好處?現在的我可是一窮二白,而且沒有任何的能力。
那就是兩個螳螂相愛之后,母螳螂會把公螳螂吃了的故事?
我看著沈悅白皙的臉,不寒而栗。
我和沈悅坐在后面,荊芥在前面開車。市區這個點兒最堵,而且八月流火,車子里悶熱的厲害。荊芥開足了空調,我還是熱的厲害。
我不停的扇風,覺得心口堵得不行。
荊芥是難得的美人,再是清涼無汗現在也是臉上的粉有點兒變化了。混著一絲薄薄的汗水氣息,我能聞得出來。
陳嬌的姐姐,我女朋友還在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清新的味道。
而沈悅,她沒有。
她對這些溫度沒有感知,她焦慮的眼睛一片漆黑。
我猜測,她也想要盡快的看到那具尸首,而且,沈悅她自己沒有辦法做到。
我從來沒有信任過沈悅。
一直在三環路上堵了四十分鐘,我們才到了S大門口。荊芥的車一路不停的開到了S大生化實驗室研究所門口。
一個學生跑過來接我們,這學生長得不錯,看起來眉清目秀的蠻乖得。
“荊醫生,老師讓我在這里等你!边@學生和荊芥說話,眼睛掃著沈悅,最后才一直打量著我。
研究所這時間點兒沒人,這學生開了門帶我們去換進去穿的白大褂。我是男人,所以和他進了男士換衣間。
“晨哥,不錯嘛,現在跟著荊醫生混呢?荊醫生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美人。艷福不淺!边@學生嚇了我一跳。
“才幾個月時間,晨哥就已經不認識我了?”
西溪遞給我白大褂。
這貨帶了黑框眼鏡,頭發染成了黑色,穿著白襯衣和西裝褲,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一點兒不像幾個月之前我見到他的樣子。
那時候整個就是一個夸張的朋克。
“你怎么成了這副樣子?”我從來不相信狗能改了吃屎。
西溪順了順眼前的劉海:“交一個什么樣的女朋友,你就會有一段什么樣的人生誰讓我現在的女票是個學霸呢!蔽飨寻状蠊诱衷诹艘r衣外面,更是顯得文質彬彬,秀氣的不行,比起《歡樂頌》里面的趙醫生還有范兒,但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真是雷死我:
“你跟前的那個妞不錯,她叫什么名字?”
我翻了他一眼。
大家都是男人,我倒是不想批評他太好色了。
我是想說:他怎么那么不長眼,看上的是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你也有個學霸女票了,怎么這么饑不擇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