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下雨的時候我會打著陳嬌送給我的傘出門。她的傘質量不錯,撐開以后一點兒雨也漏不進來。
不過,更絕的是這傘一點兒也不透光,天熱的時候打傘出去,底下不透光,一片冰涼,像是走在樹下。
我只覺得這把傘做工好,陳嬌是公司小白領,有個好東西也正常。
S城漸漸到了秋天,一場秋雨一場涼。
這把傘給了我太多的安慰。所以,一到了出門的時候,我就把這把傘帶上。
眼看著到了八月份。老板還沒有回來。我就算是想辭職,也找不到人。只好悶悶的繼續送快遞,最讓我抓耳撓腮的是現在又到了初一的前三天。
初一十五的前三天,在花園小區收到最后一封快遞的人,都會死于非命。
而且,這種死亡看起來十分正常,就像是一場意外。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看不出來這些人的死因,但是,我在這里送了三個月的快遞,我知道一定和邪門的快遞脫不了關系。
我的一顆心現在過山車一樣,難受的我連飯都吃不下。就在我裝了快遞車準備出門的時候,老板頂著一張煤炭臉進來了。
哇咔咔!
老板是去山西陽泉下煤窯了嗎?
怎么臉能黑成了這個樣子?那額頭上要是再多半個月亮,那就是妥妥的包公在世。我小聲的和跟前的同事嘀咕。老板聽見了,朝著我嘿嘿一笑。
“這些日子我去夏威夷度假了,那邊的太陽可真是不錯。你看我這膚色,現在曬得多健康。大家好好努力,爭取來年業績翻一番,到時候給大家集體去美國夏威夷度假。”
據說,我家老板早年是個傳銷組織的一把手,那時候全國的直銷產業十分發達。所以老板做的如日中天,練就了一手忽悠人的好本領。
從我國到夏威夷的打折機票也需要五千多,來回的飛機票就是一萬多,再加上各種吃喝玩樂的花銷。整個公司二十幾個人,要是往夏威夷跑一趟,那么整個公司一年的收入可就差不多全部搭進去了。
這是老板一個人的公司,所以收入就是一個謎。
大家開心就好。
我和大家一起做出十分驚訝和驚喜的表情,老天知道,我到底能不能熬到來年。說不定看不到秋天的落葉我就被這個倒霉的快遞給連累到了陰曹地府。
“小駱,你看看你的臉色多差,是不是沒有按時吃藥?”老板過來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快遞車子上,后座差點彈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我在老板的身上聞到了一股子味道。
這到底是什么味?
不難聞,但是很熟悉,而且,這種熟悉又是讓我有點兒毛骨悚然。明明和顏悅色的老板現在讓我覺得很不自在。
“我現在血壓比較正常,醫生開的藥我都吃了。”
自從在外面的診所量過了血壓開了藥之后,我就一直吃著,但是,血壓確實還是有點兒低。
老板把快遞車的把手擰了擰,這個車子都在輕輕地震動著,這就是傳說中的車震嗎?我皺了皺眉頭,擔心老板把我的快遞車給弄壞了。
老板看出了我眼里的意思,立刻從車上下來。
他湊在了我耳邊:“你有沒有去找荊醫生給你看看?”
荊芥?
那個會讀心術,而且還在大晚上抽煙的女中醫?
雖然我不認為荊芥是一個女騙子,但是,她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的中醫。我現在還記得她在老板的小區門口,說什么要抓奸,但是沒成功。
那個女人給我的感覺很吊,而且,看起來冷冷的。
她之間就是一朵閃閃發光的大奇葩。
能在大晚上一個人出來捉奸,而且穿著闊腿褲,平底鞋,頭發都給扎起來,明顯就是為了打架方便。
“找了,荊醫生說我身體不錯。”
我看了看表,趕緊和老板說了再見,然后騎了車子出門。
這個點兒出門還有點兒曬,到了送快遞的地方,我開始懷著忐忑的心情把一個個快遞拿起來,撥打客戶的電話號碼,一個個的送出去。
這些快遞其實沒有什么章法,我研究過,根本吃不準到底最后一個是誰的。
就算是我專門攪和了半天,拿在我手里的最后一個,依然是女人的化妝品盒子的樣子,真邪門。
陳嬌的傘被我掛在車頭上,隨著風一晃一晃,傘把上有個小小的猴子吊墜,看起來蠻可愛的。
眼看著到了最后一封快遞,我的心跌落在了谷底。
我幾乎能夠想象得到,收到了快遞的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因為,她一定會死于非命。一口氣在胸腔里千回百轉,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最后的這個盒子拿起來。
雖然不重,但是卻壓在我心頭,足有千鈞之力。
我咽了一口口水。
手指變得涼涼的,按著一個個鍵像是按著催命符。
我其實不想把這最后一封快遞送出去,但是,我自己留著一定是個禍害。
老王的死,絕對不是個意外。我和老王一起沒有送出去的最后一封快遞就是落在了我的手里,然后老王莫名其妙的被煤氣爆炸給燒死了。
我自己收到的最后一封快遞,最后放在浴室門口的鞋架上,結果小李在浴室里洗澡之后所有人都失去了對他的記憶。
我記得清清楚楚,有小李這么一個人。
但是包括老板在內公司的所有人,都不記得了小李。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么的被所有人遺忘了。
這最后一封快遞,我不能留,因為我不知道,這到底會給我,給我周圍的人帶來什么樣的災難。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送出去的快遞,會成為不知道哪一個無辜的人的災難。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溫柔的冰冷的電子客服女聲就是這么提醒我的,我懵逼了,臥槽,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我趕緊重新撥打了一邊電話,但是客服還是提示我,這個電話是個空號。
最后一封快遞,沒有人來取。
這個快遞一定會按照流程,原路返回。
我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然后全身的血液像是沸騰了一樣。我是負責這一封快遞的人,那么這個快遞需要被原路退回,或者是聯系另一邊的寄件人,我就有權利進行各項操作。
我真是太機智了。
一想到可以找到最后一封快遞背后的寄件人,我整個人都覺得很激動。
我趕緊騎上快遞車,興沖沖地沖回了公司。別的快遞員都是送不出去的件兒被拿回來所以愁眉苦臉,而我卻是把件兒拿回來了而高興地不得了。
但是去老板辦公室可不能這么高興。
不然老板以為我是巴不得讓他的公司早點倒閉呢。
我敲了敲門。
沒有人響應,這個門的密碼我看著老板按了很多次,我差點忍不住自己開門。但是那就會暴露了我進過了老板辦公司的實情。
我按耐不住激動,又敲了敲門。
但是里面有聲音,說明老板在,就是不來給我開門。
老板這個點兒一般就是在處理一些公司的日常事務,辦一些業務的交接。我這也是屬于正常的業務,老板為什么不給我開門呢?
我豎著耳朵仔細聽,好像有個女人在笑,而且,笑的聲音很清脆和不舒服。就像是我以前的那些舍友一起在宿舍看片兒一樣。
老板什么時候有這個愛好了?
我臉上是一個大寫的懵逼,瞬間乖乖的在門口等著,萬一打攪了老板的雅興,那可就不好了。不過,就在我拿著快遞盒子準備做長期打算的時候,辦公室的門一下子開了。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踩著高跟鞋扭著屁股風情萬種的走出來,臥槽,老板不是在看片兒,老板是在玩真人秀。
這個女人看起來長得不錯,但是臉上多了幾分市儈和精明。
我立刻認出來了。
她是小李的老婆。
現在所有人都忘記了小李,但是我還記得,她還記得她老公是小李嗎?如果不是老板正在殷切的看著我,而且這個女人明顯看不起我。
我真的很想拉住這個女人問問:你老公是不是叫李華?
這個女人回頭多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東西,她的眉頭皺了皺,立刻走得沒影了。
我這才進了老板的辦公室。
老板把窗簾拉開,抖了抖指尖的煙,動作看起來有點兒猥瑣。我之前不抽煙,但是那天晚上荊芥給我發了第一根。
我從小是個好學生,我一直以為,抽煙不是個好習慣。
但我第一次看到荊芥抽煙,感覺美極了,像是人間的仙女一樣。
突然想起來大學的時候,有個問題被探討過很長時間:到底是打籃球帥還是踢足球帥。最終的答案是看臉,如果是個丑比,就算是打高爾夫球,看上去也像是在鏟屎。
沒錯。
看荊芥抽煙就是一種享受,而看我老板抽煙,分分鐘鐘在鏟屎的節奏。
“小駱,你來找我什么事兒?”事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老板現在還一臉享受樣。我趕緊把快遞推到了老板桌面上:
“老板,這個快遞沒有人收,我打過去是空號,您看是不是聯系一下收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