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臺使用了電子顯示屏,十分高大上,而且基本能夠實現線路改換第一時間通知。也就是說,這個顯示屏顯示出來的公交車次就是最最準確的。
我跳下車看了四五遍,都沒有找到414路公交。
但是,我昨天確確實實坐著414公交去老板家,中間我還倒了一趟車。
那一班公交哪去了?
我全身的血液在慢騰騰的回流著,我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加快了速度前往公司門口,昨天我就是在那里乘坐了公交,然后又在中途倒了一班車,才到了老板家。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下了車,到了公交站牌前,一個站一個站的摸下去。一直摸到了底,我都沒有找到414路公交。
我的頭頂像是炸了一個雷。
耳邊嗡嗡響。
到底是什么東西出現了紕漏?
我把快遞車停在了公司,沖回了宿舍。窗戶大開著,遠遠地看到鐘樓在那么多的高樓大廈中間孤單的站著,像是有話說不出來一樣。夜幕漸漸降臨,我的心也被堵得厲害。
我想知道,這些到底是為什么?
我想得到花園小區的快遞單號的信息,但是,我總是抓不到重點。我明明身處這個漩渦中間,但是我像是一個傻子一樣一無所知。
過了晚上八點,整個公司都會沒人,我決定第二次去把東西偷出來。
不少住宿的快遞員都會出去打麻將上網吧,所以,公司空蕩蕩的空無一人。月黑風高,正好適合干這樣的事情。
快遞員都有后門的鑰匙,所以我是從后門進來的。
所謂的公司就是租了人家比較大的一個民房,有四層樓。說不定啥時候城中村改造,我們公司就得繼續找地方搬家。
樓道里還算寬敞,窗外透進來霓虹五顏六色的光影,雖然不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看上去更加滲人。
我把手機握著,必要的時候還能當成了轉頭砸人。
我始終相信,在這個物質組成的客觀世界,沒有什么東西能夠無緣無故的消失。他應該是隱藏起來所以才會找不到。
所以,只要一天找不到我女朋友的尸體,我就不會相信她永遠離我而去。
老板的辦公室在五樓。
我的腳步有些虛,五樓一般是兩三分鐘就能走完,但是我整整走了半個小時。這一點我能完全確定,因為手機上的時間從八點十分到了八點四十。
我怎么會走了這么長時間?
難道真的是緊張的太厲害?
老板的辦公室就在眼前,我沒有繼續多想,就當做是我要來偷老板的東西所以太緊張了。老板的門是密碼鎖,我手心在出汗,回憶了半天老板開門的動作。
我試了兩次,才把門打開。
門里一片漆黑,我把手機上的手電筒打開,冰冷微弱光束讓這個狹小的辦公室看起來十分寬敞,空氣里的塵埃在燈光下跳舞,令人心煩意亂。
我咽了一口口水。
慢慢地走近老板的新電腦,超薄的大號顯示屏,要是用這個機子打游戲,一定會很舒服。上面的薄膜老板還沒有舍得撕了,看來,老板是想要繼續保護電腦。
我打開電腦,居然沒有密碼,我簡直要喜極而泣了。飛速的在老板的文檔里面翻了個遍,但是一無所獲。老板是個正直的人,他存起來的有他女兒沈悅的照片,小蘿莉的臉色看起來有幾分蒼白,但是一雙大眼睛看起來精靈古怪,將來一定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孽。
給老王的賠償款的單子也在。
想起老王,我心里空落落的。
現在老王已經死了幾個月,但是他第一次帶我來公司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物是人非,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身邊會有那么多人是以死亡的方式離開我。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運動著。
但是依舊找不到那個文檔。
難道老板看過了之后就扔到了垃圾箱里?
對,垃圾箱。
我趕緊找到電腦里面的垃圾箱,一直往下面拖動,終于在回頭第三行找到了那個文檔:花園小區快遞總覽。
我把這個文件復原,然后放在了我的手機里,清除了我翻找的痕跡,這才小心翼翼的關了電腦,準備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關門的那一瞬間,我聽到了一聲重重的嘆息。
顫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門關上之后,四面里又恢復了平靜。樓道里打著對面酒店廣告牌的霓虹燈,烤串兒的油煙也不斷的升騰起來。我有一種又回到了人間的錯覺。
宿舍里還是只有我一個人。
小李居然還沒有回來。
我從公司出來的時候看到他的快遞車還停在原來的位置上,一點兒都沒有動。顯然小李今天根本就沒有去送快遞。這貨沒錢還這么任性,他就等著明天老板炒了他的魷魚吧。
我關上宿舍門,趴在床上開始研究怎么把這個文檔打開。
文檔就在手上,但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內容。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以前追一個叫做玉陌笙的作者寫的書,她明明說好了第二天就會給更新出來大結局,但是到了更新的時間點兒她又說抱歉沒有寫完,明天一起更,么么噠。
我是想把那個作者打屎然后埋了的。
我又嘗試了幾個密碼,但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生無可戀呀。
電話卻是在這個時候響了,來電顯示是沈悅。
“駱晨,救我。”
現在可是晚上十二點,她怎么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而且還讓我救救她?我趕緊問她:
“你在哪里,發生什么事兒了?”
但是那邊卻是安安靜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
沈悅怎么了?
“沈悅,你還在不在?”
“沈悅,你在不在家?”
“你說句話。”
“你到底在哪里?”
……
我一連說了好幾句話,幾乎是吼著說的,但是那邊還是安安靜靜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難道是沈悅被人劫持了?或者是沈悅現在遇到了危險?
我趕緊給老板打電話,但是老板的電話根本打不通,聲音甜美而且冰冷的客服一直在說: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不在服務區,請稍后再撥。
老板雖然不算是千萬富豪的人,但是在S城這樣的地方能有房有車,還有幾十個員工也算是有身家的。他被人綁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穿好了衣服和鞋子,走到宿舍門口準備騎上快遞車去老板家的時候,腦中靈光乍現。
我再次給沈悅打了一個電話。
“駱老師,你找我什么事兒?大晚上的你給我打電話是想泡我嗎?”
沈悅的聲音聽起來迷迷糊糊的,帶著不少的起床氣。勞資是擔心她好不好?她居然說我是想要泡她。
“就在十分鐘之前,你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你說駱晨,救我。”
我有點兒氣急敗壞。
沈悅一下子笑了:“駱老師,我真的沒有給你打過電話。你叫駱晨?駱晨,下次來的時候一定記得給我帶零食,以后這么晚了就別給我打電話了,我要睡覺。白天你要是無聊了可以找我,反正我真的是太閑了……”
不等著沈悅說完,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沈悅這個磨人的妖精。
聽她的話的意思,她不知道我的名字。
但是,她之前的那句話明明就是駱晨,救我。說明她是明明白白的知道我的名字的。我驚出來一身冷汗。
她之前打電話的語氣像極了我的女朋友。
別人叫我小駱,小晨,但是我女朋友一直以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我駱晨。而且,她和我說話會特別的溫柔和簡短,像是怕打擾我一樣。
我對沈悅沒什么感覺。
但是在聽到了沈悅說:駱晨,救我。的時候,我真的是擔心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一顆心掏出來換她立刻馬上的平安。
現在想想,應該是沈悅做夢的時候偶然給我響了電話吧,她做了噩夢就連她自己都不不知道。
我脫了鞋和外套,直接把我自己扔到了床上。
我現在心里十分空虛。
空的我自己都害怕。
躺在床上一直到了兩點多才睡著,我不是個賴床的人,但是醒過來的時候也到了十點多。公司食堂的免費早飯沒得吃了,只能去門口的攤子上,正好碰見了老板。
我昨天又去他的辦公室偷東西來著。
所以看到了老板特別的不好意思。
哪個小偷能坦然的面對失主呀?
我特別狗腿的給老板把兩根油條一碗豆漿和兩個雞蛋的錢給付了,老板光亮的大腦袋上鑲嵌著一張溫和又厲害的臉。
“老板,你女兒說讓我再給她補課的時候帶零食過去。我什么時候再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我想早點再看到沈悅。
好像不能親眼看到她平安無事,我心里就是一個疙瘩。喝著甜膩的豆漿,也覺得沒啥味兒。老板把油條撕成了三段,筷子壓得油條起起伏伏:
“小子有能耐,我那女兒現在居然主動讓你去補課了。”老板,不是補課,是送零食。沈悅那精明的腦袋瓜要是想學習,那里還用得著請家教?
老板挑了一根油條撈起來吃掉:“等你不送快遞的時候去吧,你買了零食把票據給我,我回頭給你報銷。”
老板居然要給報銷,那我怎么好意思說我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