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中午過了飯點兒,陳嬌都沒有醒過來。我把銀毛給陳嬌買的清粥小菜吃掉了,讓他在這里守著,我得回去送快遞。
今天是二十九號,明天三十號發工資。到了七月初一,我就可以休息一天,說不定老板還會額外多給我兩百塊。明明是可以好好高興的事情,不知道為什么我卻心神不寧。
或許是因為陳嬌現在還在醫院沒有醒過來,畢竟人家是因為追我被車撞了。
明明是在病床上睡了一晚上,我還是困得厲害,不斷打著哈欠,鼻涕眼淚一窩一窩的往下流著。
以前中午也不怎么睡覺,從來沒有困成這個狗樣。
我才二十歲,難不成真的老了?
強撐著送到了最后一個快遞,我把電話打出去,總覺得有點兒熟悉。電話響了半天,接起來居然是銀毛那小子的聲音:
“喂,你好,現在陳小姐不方便接電話。”
天吶,今天最后一封快遞,居然還是陳嬌的。匆匆說了幾句我趕緊掛了。
陳嬌怕這最后一封快遞可是怕的要死。
這封快遞雖然不重,但是卻像壓在我心頭的一塊巨石。就算是沒有證據表明這封快遞有問題,我也覺得它是個殺人兇手。
因為所有最后得到它的人,都死了。
我拿著快遞到了陳嬌的病房,從病房的窗戶外面,我看到銀毛端著一碗水正一勺一勺的給陳嬌喂著,而且,他還在勺子上放著小小的藥丸。
陳嬌不是沒醒來嗎?怎么能吃這種藥丸?
難不成是人昏迷的時候也能吃?
“家屬領一下藥品。”
小護士和我撞了個滿懷,她不高興的拿了陳嬌的單據讓我簽字。
“都是輸液的?沒有吃的藥?萬一病人營養跟不上怎么辦?”我漫不經心的說完,然后簽字。小護士像是看鄉巴佬一樣嫌棄的看著我身上的快遞制服:
“你眼瞎呀,看不到這上面寫得葡萄糖和氨基酸?哪兒少了你女朋友營養?”
小護士還要忙別的病房,扭著屁股走了。
但是我心里浮現巨大的疑問,銀毛在給陳嬌吃什么東西?我立刻火了,推開門進去就把銀毛按在地上。
“你丫的給她吃什么?”
銀毛也火了,把我直接推開:“維生素呀?她每天不吃蔬菜水果,萬一變老了怎么辦?你知不知道女人變老了是很可怕的?”
銀毛把一個花花綠綠的盒子遞給我,還真的是什么果維康之類的維生素。我倒出來一顆給他:
“你吃一個。”
“吃多了吸收不了,會造成腎臟負擔。”
銀毛還是吃了,我這才放下心。萬一銀毛像是藥家鑫那樣的變態,撞了人撞不死,還下車來捅幾刀,那可就完了。
我不能讓陳嬌出事。
我又打了幾個哈欠,困得抬不起頭來,銀毛說什么我都聽不見了。那個要給陳嬌的快遞被我死死地抱在懷里,稍微清醒一點,我拿著快遞去了廁所的小單間里。
我已經把這個快遞送到了陳嬌的床前,但是她昏迷了不能自己拆,我替她拆了,也不算是犯法吧?
我倒要看看,這里面裝的到底是什么,能讓陳嬌恐懼到了這樣的地步。
我拿小刀把上面的塑料袋劃開,撕下來扔到垃圾桶里。
是不是拆開這個快遞,困擾我的謎團都能解開?
普通的褐色紙盒子,大街上包裝牛奶和方便面都是這樣的材料,這里面能有什么蹊蹺?一個小小的紙盒子,包的還挺牢靠的,我再次拿了小刀想要把它劃開,我的手機一下子響了。
“靈柩長埋深谷底,沒有永遠的秘密……”
這是許嵩給游戲天龍八部唱的主題曲《宿敵》,也是我女朋友最喜歡的歌,和她在一起之后,我就把這個歌作為了我的手機鈴聲。
她離開之后,我也沒有換下來。
這個平時我也挺喜歡,但是在這么安靜的空間里來這么一句,我只想說他媽的嚇死我了。
原本不想接,但是這可是我老板的電話,我只能接起來:“小駱呀,今天送快遞還順利嗎?”
“恩,挺順利的。”
“就知道你小子有能耐。我可告訴你,千萬不敢把客戶的件兒給扣了。今兒老王他家重新裝修,找到了一個件兒,那是花園小區沒有送完的尾件。他居然帶回家里了,活該他倒霉。”
我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我很清楚的記得,老王出事那天,那個快遞明明和我睡了一個晚上然后不見了。它是自己長了腿,然后飛到了老王家里嗎?為了確認一下真假,我忍著毛骨悚然的感覺又問:
“老板,那個件兒日期是什么時候的?”
“十四號。”老板不假思索,還加上了客戶名字:“叫陳嬌的,小駱呀,我可告訴你,花園小區的最后一封快遞,尤其是初一十五的三天前,絕對不能留。”
“為什么呀?”
老板神秘的一笑:“還不是為了咱們公司的信譽?不然,你以為我怎么從一個要飯的當了老板。你是不是拿了客戶的快遞?”
老板說這話的時候,樓上的廁所漏水了,撒了我一臉,惡心的我差點沒有吐出來。
而我背上,出了一層一層的冷汗。
“老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正兒八經大學里出來的好學生,撿個鋼镚兒都會交給警察怎么可能拿客戶的東西?”現在陳嬌的快遞就在我的手里。
三言兩語掛了老板的電話。
樓上廁所的水滴答滴答的打在我身上,雖然惡心,但我還是想要把這封快遞拆開看看這里面到底裝的什么。
就在我將要把盒子拆開的一瞬間,清潔工砰砰砰的敲我的門,說是樓上的廁所壞了,影響了這一層要趕緊修理。
醫院的后勤部門要不要這么吊炸天,上一秒才壞了,下一秒就已經來修理。
換了一個坑位,我繼續拆快遞。
這個快遞是寄到花園小區的,而花園小區和我們學校S大之間,就隔著一個湖,而那個湖面,是我女朋友最后消失的地方。
冥冥中,我總覺得這兩個事件之間有某種關聯。
我的指尖涼透了,心跳加速快要跳出來。
盒子蓋被我打開,盒子里面一覽無余。
這個盒子里面,什么也沒有,空的。我把紙盒子的蓋子拆開,除了紙還是紙,真的是什么也沒有。
就這么一個破盒子,有什么好怕的?陳嬌居然還躲起來。
我瞬間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挫敗感。
說不定就是陳嬌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然后她被人報復,僅此而已。我洗了手,便是要出廁所,而身后傳來清潔工驚悚的叫聲。
他捂著臉開了窗戶就往樓下跳。
三個上廁所的男人趕緊上來想要攔住他,但是清潔工身上的制服很光滑寬松,幾個大男人死死抓著清潔工的胳膊也是無濟于事。
我看到一雙和老王一模一樣的眼睛。
上面泛著黑色的死氣,因為隔著口罩,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情也和那個死去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我也上去想要幫忙攔著,但是這個清潔工狠狠的踢了我一腳,借著這個力道一下子翻出窗戶去。
三個男人里其中一個連褲子都沒有提起來,我們齊齊的朝著窗戶外面看下去,那個清潔工已經死了,頭朝著地下摔了個稀巴爛,腦漿和血撒了一片。
這里可是十四樓,跳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又親眼看著一個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這人怎么好好的瘋了?”
“誰知道呢?難不成是撞邪了?”
我的心口被清潔工踢得疼的要命,蹲下來喘氣,看到我撕爛了的紙盒子被整整齊齊的掃到了簸箕里。這個清潔工是因為清掃了這個快遞的垃圾所以才死了?
我現在的心情和武俠片里那些苦大仇深的男主一樣,真想問一句蒼天,是不是凡是和我沾上關系的人,都會不得好死?
我懷著萬分沉重的心情回到了陳嬌所在的病房。
銀毛不在,只有我和陳嬌兩個人。送了一下午的快遞,我神情恍惚著,拿了桌子上包裝完整的八寶粥拆了就要吃。
陳嬌一下子睜開眼睛:“別吃。”
“你醒了?”
“我早就醒了,你去給我辦出院手續。”
陳嬌利落的把手上的針管拔了,穿上鞋就要走。
“你怎么早就醒了不告訴我們?”我可不能讓陳嬌這么走了,萬一她有了什么后遺癥怎么辦?
“我要是再不走,一直留在這里才是真的要死了。我到一樓大廳里等你,等會兒見到你我告訴你到底怎么回事。”
陳嬌連衣服都顧不上換,穿著病號服就往門外走,像是在逃避什么人一樣。
難道是銀毛真的想殺了她?
我給她辦了出院手續,在一樓大廳果然見到了她,她帶著口罩,頭發亂糟糟的我差點沒有認出她。
“那小子和我有仇,沒有撞死我居然一直在我的水里加安眠藥,差點被他整死了。他帶來給我的吃的里,也都有安眠藥,你沒事吧?”
這小子這么狠?
比藥家鑫還可怕。怪不得我困得不行,神情恍惚,原來是因為吃了他送來的東西。
那個清潔工是他殺的嗎?
“晨哥。”
銀毛的聲音在我的身后響起,驚出我一身冷汗,我拉了陳嬌的手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