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越是與他做對,他就越是興致盎然,完全不像其他呆板木訥的永生人,惡劣得令人發指。
蘇由低頭道:“敬請慕修殿下吩咐。”
慕修瞇起眸子,意外的看著她,頓了兩秒,笑容轉冷,道:“很好,把我靴子上的灰塵舔干凈。”
蘇由渾身一震,握緊了拳頭,死死的克制著自己的憤怒,她早知道慕修是這種人不是嗎,有什么好氣的。
但舔他的軍靴……
“怎么,請我吩咐只是嘴上說說,其實并不想執行?”慕修的語氣滿是嘲諷。
他早揣測出了蘇由的想法,假意屈從他,讓他放松警惕?呵,就算是裝,他也要她裝不下去。
蘇由迎著他的眼,在他飽含蔑然不屑的異瞳中,看到了狼狽的自己,如同花朵被寒冬摧折面臨凋謝,早失去了光彩艷麗。
她是一只寵物啊,主人心情好了投喂撫摸,主人心情不好踹上兩腳解氣,主人要生就生,要死就死,哪里有半分尊嚴。
尊嚴?
呵!從人類戰敗那刻起,人類集體都失去了尊嚴,只有強者才有尊嚴,弱者的尊嚴無異于小孩的開襠褲皇帝的新衣。
沒有尊嚴的生活要持續很久,甚至伴隨她的一生,眼下面臨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她還會受到更多的屈辱,倘若這份屈辱能帶來實際的好處,有何不可?
她有求于他,就要受制于他,她以命換命救下那抱團取暖的二三十人時,就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她無法坐視不理,就注定要向他低頭。
蘇由咬著舌尖,忍下喉嚨溢出的酸泡,絢麗的微笑:“當然不會,我的王爵殿下。”
慕修眼瞳冷冽,俊美無雙的面龐上笑容未變,可那笑容分明沁出了寒意,語氣也森然入骨:“是嗎?那就期待你的侍奉。”
慕修在廳中首座坐下,高高翹起了腿,褲腿肌肉緊繃,富有力度。
蘇由僵步上前,走到他的跟前,屈了屈膝,艱難緩慢的跪下,然而膝蓋還沒有落地,有人闖了進來。
一名永生軍官,好像是慕修的副將。
“什么事,說。”慕修冷冷道。
副將:“所有資源整合完畢,可以立即出發。”
慕修聞言站了起來,大手一揮,道:“走!”
蘇由被拋棄在了原地,一陣風吹來,脊背的汗被吹干,她松了一口氣,跌坐在了地上。
部隊再次出發,因為有資源補給,行進速度提升了兩倍不止,一切都歸于之前的平靜。
囚籠里的人如同曬著太陽的懶洋洋的蛆蟲,除了吃喝不時蹭動,一個個精神萎靡到了極點,這種狀態還不如之前餓著的時候,起碼那個時候他們為了食物拼搏廝殺,眼睛很亮,充滿了斗志。
如今他們三餐不愁頓頓果腹,什么都沒得想,只能睡覺做夢,無聊得度日漫長。
蘇由倒不覺得日子漫長,她有一點功夫都會用在觀察慕修和希白上,她沒有頭緒也不敢直白試探,尤其在面對慕修的時候,只能指望著他們在某個細節不經意給她一個線索。
盡管她內心已認為那是希白無誤,但畢竟事關重大,她不想弄錯。
日子過去了大約一周,求她的那個青年又來了,他緊張的搓了搓手,但語氣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大膽道:“蘇由,我們在籠子里太無聊了,你能不能跟慕修說說,讓他給我們找點樂子,什么都行。”
蘇由目光一寒,吃飽了想穿暖,穿暖了又想找樂子,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是什么大事,她或許會考慮一下,這種無關緊要的事,真的想都不用想。
蘇由冷冷道:“上回你是怎么跟我說的?”
青年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說過的話,瞬間尷尬了起來,他說過這是他最后一次求她,沒想到她還記在心里。
青年沒忍住小聲嘟噥道:“我就隨便說說,你怎么當真了。”
蘇由氣笑了,隨便說說?蘇由冷怒道:“抱歉,我是個較真的人,說過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恕我不能幫你們。”
青年哀求著:“蘇由,你不要那么絕情嘛,這真是最后一次。”
蘇由面無表情的剜著他。
青年見她無動于衷,不開心道:“反正就是開個口的事,你為什么不幫我呢?”
蘇由漠然開口:“不幫是本分,幫了是情分,這是我的權利。”
青年埋怨:“真是鐵石心腸。”
蘇由不想再理他,將臉轉向一邊,青年知道再說也沒用,罵罵咧咧的起身,嗓音絲毫不加以掩飾:“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幫就不幫。”
青年回到三八線那邊,那邊觀察情況也知道沒有成功,個個心情不太爽快。
有脾氣暴躁的直接挑起了事:“喂,你擠我干什么?”
另一個:“我哪有擠你。”
“你明明就擠到我了。”
“擠就擠了,擠一下會死嗎?”
“想打架啊?”
“來啊,怕你嗎?”
……
然后兩人在籠中打得不可開交。
蘇由眼煩心躁,趴在了膝蓋上,將周圍的嘈雜都隔絕掉。
是夜,凜風徐徐,蘇由毫無睡意,只是閉上眼睛假寐。
與其他夜晚不一樣,今晚還有幾個人沒有睡,竊竊私語著什么。
蘇由仔細凝聽,就聽到他們說:“病毒槍管不管用,試過了嗎?”
石正誠:“當然,不然我不會冒死把它偷出來,雖然慕修把槍拿回去了,但是內核我偷出來了,萬能的病毒,能入侵電子鎖,還能入侵永生人的內部程序,這回能不能逃出去就全靠它了。”
蘇由眉頭微動,石正誠好大的膽子,居然干了這種事,好在現在部隊已經走得很遠了,等到鎮長發現病毒槍的內核不見了,再想追回來也遲了。
“就咱們幾個?”
“人越少越好,免得像上回那樣暴露,而且那群孬種被白饅頭喂了幾天,已經養出了奴性,恐怕就算讓他們走,他們也不肯。”
這話說得是沒錯的,有吃有喝誰還愿意冒著生命的危險去一望無際冰天雪地里逃亡。
很快便有人贊同:“石哥說的沒錯。”
……
他們又商量了一陣,但為了防止吵醒別人,沒說多久就各自睡了。
蘇由不禁佩服起石正誠來,他手段狠辣,意志堅定,行事果決,不愧能成為搶食團的老大,假如他真的能逃出去,應該有本事活得很好。
蘇由假裝沒有聽到這些,繼續入睡。
如果有人順利出逃,是否也意味著若能放手一搏,困境里其實處處充滿希望,她此時不得不作籠中之鳥,但她希望有那么一只鳥能沖破牢籠,引領百鳥回巢。
蘇由以為這次逃跑計劃一定會比上次順利,萬萬沒想到的是次日一大早這個消息就被泄漏了出去,有人直接問到了石正誠的面前。
石正誠的臉色當時就黑了,掃視了一圈人群,想要揪出來到底是誰泄的密,人群或憤怒或瑟縮沒人敢直面他的怒氣。
“石哥,你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我們跟了你那么久,你竟然只想一個人逃跑。”
石正誠面對質問,自然有幾分心虛,他的威信是從人群中建立起來的,如果惹得他們不快,他也會被人群排斥,沒了地位他就什么也不是。
石正誠很知曉輕重,忙按捺著火氣道:“我沒有想自己逃,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之間有永生的內奸。”
此話一出,如同投放了一枚重磅炸彈。
人群頓時喧囂起來:“那個內奸是誰?”
石正誠流露出一抹無奈的神色:“我要是知道,怎么會瞞著你們?還有,這件事情我昨天才找幾個可靠的人商量,想要制訂出大體計劃再說的,結果今天你們就知道了,內奸企圖引起我們之間的內訌。”
“這……”
質疑之聲盡數消失,眾人面面相覷,想要從彼此眼中看出一點線索。
石正誠說:“你們都穩住,等到逃跑的時候,我會帶你們一起,我不會拋棄你們的,如果你們中有人不想走,也可以留下來,不勉強。”
這么一說,眾人如吃了一針強心劑,眼里多了幾許信賴。
石正誠是他們的主心骨,他說的話異常充滿說服力,原先鬧騰的人也不鬧了,紛紛坐回去繼續干自己的事。
待得他們散去,石正誠對著籠角咒罵了一聲:“媽的,一群缺貨。”
蘇由慢慢收回了目光,內奸之事應該是石正誠捏造的,假如真有內奸,永生人得知他們計劃二度逃跑的事情,肯定會立刻過來把病毒內核收回去,并把他們全部抓起來懲戒一番。
不過,不管有沒有內奸,消息走漏了,這個計劃的成功率降低了至少百分之二十。
后面的計劃蘇由沒聽,她不是每晚都能那么湊巧的聽到,況且她也不逃跑,沒有那個必要聽,到時他們逃跑,她看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就是。
石正誠是很能沉得住氣的人,沒有絕好的機會絕不會行動,終于,他等待的最佳時機在部隊碰到大故障時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