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慢慢屈動,“咔嚓——”地響聲灌透了耳膜。
四周寂靜。
風聲呼嘯。
慕修唇角微揚。
蘇由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痛楚襲來,緩緩睜開眼,場景依舊是剛才的場景,人還是剛才的人,她……沒有死?!
她低首盯著鐳射槍,眼里滿是驚愕,槍啞火了,怎么回事?
希白疑惑:“王兄?”
慕修環著雙臂,倨傲道:“閑得無聊,玩個游戲,不愧是公爵看中的寵物,的確還算有趣。”
蘇由的欣喜蕩然無存。
游戲?
他把這么多人的命拿來當游戲?
這個男人!
慕修注意到蘇由憤怒的眼光,嘲諷道:“怎么,真想死?”
蘇由立即低下了頭,屈辱的咽下了這口氣。
既然活下來了,她沒必要再去找死。
慕修斜了一眼這二三十只螻蟻,懶散的命令道:“把這群螻蟻關回去。”
永生士兵迅速將石正誠他們押了回去。
慕修又看向蘇由:“你救了他們,但愿他們會感謝你。”
蘇由握緊了拳頭,不甘示弱的與他對視。
慕修擺了擺手,蘇由被小南帶下去了。
回到囚籠里,籠中的氛圍頗為肅殺,許是剛從鬼門關逃過一劫,仍舊心有余悸。
見到蘇由過來,他們齊齊精神一振,不似之前懷有敵意,反倒存著一些異樣。
小南不想理會蘇由,將她帶到籠子里就兀自走出了出去,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蘇由一如既往的待在角落坐著,原先那個向她求救的青年在其他人的推攘慫恿下,小心翼翼的朝蘇由走了過來。
蘇由望著他,他小聲的開口道:“蘇由,你……你沒事吧?”
蘇由搖了搖頭:“我沒事。”
青年又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
蘇由朝他淡笑:“不客氣。”
青年抓了抓頭發,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欲言又止,躊躇不已,他回頭看向身后那群人,那群人不停的給他說著口語,他猶豫再三,又開了口:“永生人好像對你很好。”
蘇由秀眉一蹙,笑容淡了一些:“沒有的事。”
他們只是把她當作寵物而已。
青年繼續說:“他們舍不得殺你。”
蘇由紅唇彎起的弧度完全泯滅:“你到底想說什么?”
青年豁出去般說道:“蘇由,你能不能在慕修面前說說好話,讓他給我們一日三餐,餓著的滋味很難受……”
蘇由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那冰冷不悅的目光十分凍人,青年見她不高興,不由有兩分訕訕:“我們是同伴不是嘛?”
蘇由忍耐著怒氣道:“我在永生那邊地位并不高,替你們求情保下你們的命已經是極限了,如果我要求太多,我會遭殃的。”
如果不是看在康樂公爵的份上,她早被剁了八百回了。
就連她現在都沒有一日三餐,必須和他們爭搶食物,怎么去替他們爭取這些?
“不試試怎么知道。”青年極力想要說服她,“蘇由,我看那個慕修對你也有意思,不如你吹吹枕邊風,他一定會答應的。”
蘇由“唰”地站了起來,氣紅了臉,呵斥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同伴?”
青年弱弱的低下頭。
蘇由又掃了其他人一眼,他們也都紛紛避過視線,不由咬牙切齒道:“不好意思,我是人類叛徒,當你們的同伴,我不配!”
“你別這么說,我們再商量商量!”
剛才永生人說,作為逃跑的懲罰,兩天一次的投食延長到了三天一次,三天一次他們肯定死絕了。
蘇由憤然掏出手槍抵在他的腦門上,吐出一個字:“滾!”
青年臉色驚變,忙做求饒的手勢,連滾帶爬的滾回到了三八線的另一邊,畏縮的看著她。
蘇由氣消,坐了下來,囚籠中的氣氛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樣子。
蘇由倏地感覺到悲哀。
不管是他們謾罵她侮辱她甚至想要殺她,她都不介意,畢竟她的確做出了反叛的事情,并不了解她的苦衷,也沒有理由去了解。
投食事件他們犧牲了自己的同伴,盡管殘忍自私,但的確沒有比那更好的辦法可以使他們活下更多的人。
況且始作俑者是永生人,如果不是永生人虐待,他們不會迫于無奈。
他們惡劣的所作所為她可以為他們找到借口,她始終對他們留存一絲希望,才會答應用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可沒想到他們變本加厲,或許他們早就喪失了仁智。
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心存感激就罷了,反而將她往更深的火坑里推,讓她去勾引慕修換取利益,他們是真的把她當作同伴,還是借由同伴之名壓榨她的價值,她會蠢得分不清嗎?
蘇由抱住了雙膝,將臉埋在膝蓋里。
石正誠見青年失敗而回,惱怒的啐了一聲,在他的頭上狠狠拍了一下,罵道:“你慫什么,既然她救了你肯定不會再殺你,她就是拿槍嚇唬嚇唬你,剛才那么好的機會,你要是裝裝可憐磨磨她,事情一定能成的,這下我們都等著餓死吧!”
青年顫抖著眸光:“我……我……我怕死……”
石正誠怒其不爭的踢了他一腳。
長得人高馬大,一點用處都沒有,他當初是怎么想著把他留下來的,就應該讓他跟著溫元那群人一起餓死。
“老大,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另一個人一臉愁眉苦臉地問,“難道我們真的餓死算了。”
石正誠焦躁的皺起了眉:“我再想想辦法。”
事實上,并沒有什么方法可想。
清理道路的苦力活仍舊歸他們做,但是作為逃跑的懲罰,吃到飽的福利沒有了,于是夜幕降臨后,他們又累又餓橫七豎八的躺在囚籠里,摞起來像是死去的尸體,連三八線都顧不上。
永生人自己給自己更改了程序,晚上也有人看守了,十個人的小隊,站崗帶巡邏。
蘇由被他們吵得夜不能寐,只能睜著眼睛等天亮,無聊中數他們衣服上的橄欖枝有多少片葉子,32片葉子反反復復數了幾十遍,又去觀察他們巡邏經過的規律,大概10分鐘一次,當她對他們的出沒的時間掌握得極其精準后,天邊終于泛起了魚肚白。
蘇由被小南帶下了車,站在一旁觀看他們工作,一晚沒睡導致她眼皮沉重,倦意十足,雙腿發軟的打了幾個哈欠。
慕修嘲諷道:“蘇由小姐真是悠哉游哉啊,同伴在辛苦勞動,自己還能無動于衷的發困,這就是你身為同伴的覺悟嗎?”
蘇由一下清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是一天不找她的茬就會心里不舒服嗎?
慕修眼神冷漠:“給蘇由小姐一雙手套,讓她去干活!”
蘇由神情一震,張口正要說話,慕修容顏輕蔑:“怎么,身為他們的同伴,卻不肯紆尊降貴去做和她們一樣的事情嗎?”
蘇由的話瞬時噎在喉嚨里。
慕修又說:“監督蘇由小姐,千萬別讓他偷懶,不然她怎么對不起得自己的同伴。”
蘇由:“……”
蘇由把手套戴上,就被小南趕去了清理現場,跟監督的希白打過招呼,蘇由彎腰去弄倒插在雪地里的碎玻璃和鋼片來。
希白眸光微動:“怎么回事?”
小南:“慕修殿下說就算是只狗也要會叼球,蘇由小姐需要得到一些鍛煉。”
希白:“……”
他望著小心翼翼撥弄著尖銳物的蘇由,像是在找什么千年人參一樣,這樣清理道路得什么時候才能清完?
確定不是給他添堵?
蘇由將那些大大小小的危險東西細致的拔出來,寒風凜冽,凍得她臉頰生疼,耳朵更像是要被風刀給割掉了,時不時就脫下手套用手在耳朵上揉搓一下。
慕修遠遠的望著,一派面無表情。
那個女人的耳朵很小,耳輪紅了一圈,耳朵卻還是晶瑩透亮的,在這難得出現的陽光天氣的光線照耀下顯得頗為可愛。
可愛?
慕修不屑地哼了一聲。
在這混亂的時代,和“可愛”搭邊的東西最終都會成為盤中餐,如果她雪白的脖頸被套上項圈,她美麗的基因被植入兔耳和短尾,她就是王都最炙手可熱的女奴。
蘇由忙活了大半天,才清干凈一塊小小的地方,怪不得永生部隊要調那么多人過來勞動,她又刨了一塊積雪,驀地眼睛一亮,胸腔里的心臟狂跳了起來。
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