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所有人面露驚恐。
原先火冒三丈的溫元也不由高聲道:“他只是吐了一口口水而已!”
小南:“施虐者的行為已經過程序最公正的判定,十秒后,開始懲罰。”
溫元立即看向蘇由。
蘇由垂下眼睫:“我救不了他。”
她只是一個寵物,寵物在主人及飼養者那里沒有任何權限,小南根本不會聽她的。
溫元眼神頓時充滿埋怨和戾氣,從牙縫里擠了一句話來:“蘇由,你好狠毒。”
蘇由淡然道:“是嗎?”
不痛不癢,不惱不怒。
拉住溫元的那個女孩斜了她一眼,充滿諷刺的勸道:“不要再對她抱有希望了,她就是永生人的走狗。”
蘇由麻木的挪開了視線。
小南的懲罰已經開始了,電流竄過長鞭,注入到那男人的全身,男人痛苦咆哮渾身痙攣,整個人在地上縮成一團,不過一會兒,他的身上散發出糊味,皮膚焦黑一片。
蘇由不忍的偏過了頭。
其他人眼睜睜看著,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止。
30秒后,小南撤回了鞭子。
溫元沖上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面色慘白,“死……死了。”
人群一片死寂。
這是在戰亂時代也嬌生慣養習慣和平的千金少爺們第一次面見真正的死亡,那么短暫的功夫,一條人命就這樣在眼前消逝。
陰風吹過,脊背汗涔,四肢發涼,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溫元紅著眼睛怒剜著蘇由,蘇由無聲蜷縮起了手指,臉上仍是一派平靜。
小南:“蘇由小姐,請你保護好自己,假如出現什么損傷,我將無法向公爵進行交代。”
蘇由低頭:“是。”
小南又在蘇由身邊坐了下來,進入了之前老僧入定的狀態。
但是囚籠中沒有一個人再說話,集體被籠罩在了死亡的陰影之中。
這樣的安靜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二點。
凌晨零點,永生部隊集體開啟休眠模式,人類制造出它們時的設定就是在這個時間自動進入睡眠階段,次日清晨七點才會重新運轉,作息與人類相似,但與人類不同的是,永生人在睡眠期間不會被任何東西驚醒,除非遭到重度破壞,強制脫離睡眠狀態。
據說人類贏過永生的唯一一場戰役,就是因為人類在他們睡眠期間發動了偷襲,后來永生人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改進,睡眠時所有永生人會開啟鋼殼防御,由最堅硬的金屬制成形成三百六十度保護,最大能夠承受一顆炮彈的轟擊。
小南在蘇由身邊開啟了鋼殼防御,變成了一顆圓滾滾的金屬蛋。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金屬蛋,場面頗有些壯觀。
囚籠里的男女開始蠢蠢欲動。
他們就像是黑暗中覓食的餓狼,一雙雙眼睛冒著兇光,盯著蘇由這塊待宰的肉。
“這下沒人救得了你了吧!”極為不懷好意的語氣。
蘇由扶著鐵籠的柱子緩緩站了起來,眼里升起濃濃的戒備,紅唇緊抿,一片嚴肅冰冷之色。
蘇由警告道:“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頓時有人鄙夷的哼了一聲:“你不過是永生人的寵物狗,寵物狗的命怎么和人的命相比,你覺得永生人會為了你一條狗殺掉我們一群人嗎?我們可是重要俘虜,地位比你重要多了,你說什么都沒用,我們一定要教你好好做人。”
“沒錯,你害死了樊浩,我們要替他報仇。”
樊浩是白天被電擊致死的那個男人。
蘇由的手摸向了斗篷的口袋,在碰到堅硬的金屬棱角后,她的恐懼忽然大大減輕,口齒也更加清晰:“人死了才來找我算賬,你們這么同心白天為什么不救他?”
群人一下被問住了,溫元握緊了拳頭,怒吼道:“蘇由,你背叛了人類,背叛了國家,說話還敢這么理直氣壯,你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蘇由看向溫元,挺直了背脊,將歪斜的身體站得筆直,她面不改色的與他們對峙,一字一句道:“你們也說了你們是俘虜,人類敗了,所有人都是俘虜,所有人都會變成寵物狗,或者連狗都不如,除非去死。”
“你們不肯救樊浩是因為你們怕死,我也怕死,為什么我要被譴責?”
“我的父親為人類和國家鞠躬盡瘁一生,替你們的父親承受了他們無法承受的千古罪責,主動請簽《和平公約》,最后自盡殉國,連骨灰都沒有。作為他的女兒,難道我連好好活著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
眾人啞口無言。
溫元眼中的意志有了明顯的動搖。
蘇由說得沒錯,就算不是她,也會是別人,總之一定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不管是誰那個人都會被人受到排擠和敵視,她只不過主動替別人攬下了那份不幸而已,和蘇里將軍一樣。
她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正想為蘇由說話,溫元感覺手臂被碰了一下,他轉頭,就聽到身邊的女孩不屑道:“呸!少說得這么好聽,蘇里將軍一生榮光,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不是更應該以身作則,絕不向永生人屈服嗎?你主動給永生人當寵物狗,不過是想好過,說什么冠冕堂皇義正言辭的話,簡直是辱沒了蘇里將軍。”
像是找到借口和底氣一樣,其他人紛紛附和起來:“對,沒錯,你根本就不配提起蘇里將軍,你說這么多就是想保命而已,別狡辯了,我們才不會被你們蒙騙。”
討伐蘇由的聲音又是一片。
蘇由目光偏移到女孩身上,問:“你是誰?”
女孩昂首挺胸略顯高傲的答道:“我叫程盈,我父親是程華上尉。”
蘇由又問:“你喜歡溫元?”
程盈一下變了臉色,連溫元的神情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正要出聲辯駁蘇由,蘇由又說:“你現在跟除了溫元之外的任意一個男人睡一晚,我留書自殺。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就算我是只寵物狗,我死了你們這些人中至少有一個人要為我陪葬,假如你們不動手,責任就追究不到你們身上,也就是說……你能救一個人或者更多人的命。”
程盈氣得渾身顫抖:“蘇由,你不要臉!”
蘇由不在意她的辱罵,只問:“所以,你愿意還是不愿意?”
“我……”
程盈俏臉漲紅,滿是羞憤,她當然不愿意,可她發現經蘇由一挑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隱隱有種名為期盼的情緒從里面逸散了出來,她清楚的知道他們在期盼著什么。
她,無法開口。
而被程盈喜歡所以避免了無妄之災的溫元憤怒又沉痛的道:“蘇由,沒想到你會變成這種人。”
蘇由笑:“所以,你們喜歡用圣人的標準要求別人,用賤/人的標準要求自己?讓她一夜換一命她都不肯,憑什么要求我誓死抵抗以身作則?”
她的手指劃了一圈,指著那些旁觀的男性,“還有你們,居然真的希望一個女人來為你們犧牲奉獻,你們又有什么資格來審判我?”
被指尖懸停點到的男性暴跳如雷道:“歪理,都是歪理!大家別聽她說話,趁著永生人沒醒過來,快點把她解決掉。”
其他人個個臉紅脖子粗,“沒錯,別聽她巧言詭辯,上!”
囚籠里的人情緒失控,恨不得立即撲上去把蘇由碎尸萬段,或心虛或憤怒……
然而,還沒邁開腿,一柄精致小巧的黑色手槍對準了他們。
頓時,所有人停在原地,全身僵硬不敢再往前邁開一步,且眼里齊齊升起了恐懼,像是想到了自己鮮血腦花迸濺的場景。
蘇由目光如霜:“手槍里有九發子彈,你們可以往前走一步試試看。”
九顆子彈根本不夠抵擋籠中五十多個人,但誰都怕死,誰都不敢找死,尤其是這群涉世未深的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嬌貴人。
于是,兩方對峙,互相忌憚,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一下。
黑漆漆的槍口令人發怵,手槍的棱角折射著冷光,但這些都沒有蘇由的眼神令人懼怕。
她就像一只隨時準備好拼命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