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倒是還有幾位年紀不錯的郡主未曾許出嫁。”他一搭一唱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狼騰的人都是很不怕死的,不管我們明示也好,暗示也好,他終還是要說出來。
他直直地看著我,雙眼卻帶著一些柔和,一字一句地說:“本少主想跟你要云知秋。”
我手里的杯子打翻在桌子上,公公馬上惶恐地撒了去,他轉回頭握住我的手指,笑容可掬地說:“狼騰少主你要云知秋嗎?”
“是。”他很緊執地說著:“我要帶她回去。”
我才不去呢,我,唉,真是狼霄你是笨蛋啊,你果然就是個笨蛋,你不僅帶著我走不出草原,你還在這里直說。
席下的人全部都變了臉色,都小心翼翼地看著龍顏,生恐惹火上身。
我,我也怕啊,我硬著頭皮不敢看皇上。
他是小心眼的人,誰知因為狼霄的直截了當,他又會懷疑我和他有什么。
他喝了一杯酒說:“狼騰少主可以告訴朕,為什么就要云知秋嗎?”
另一只抓住我的手,緊得讓我有些生痛,我用手去扯他叫他放開一些。
他松了開來,一手抱住我的腰,那么的占有性與宣示性。
不怕死的人又說:“我沒有想到大相朝的女人,也會這么勇敢,喜歡一個女子,需要理由嗎?”
他倒是還答得理直氣壯,還又丟了個問題過來,真讓我冷汗直流。
“哈哈,朕欣賞你的直接,狼霄,我倒是聽說狼騰的男人追求一個女人,那可是不畏艱難的,而今即是你開口,朕也不會多為難你,只是也得替云知秋考驗一下你。”笑里含著淡淡的冷殺之氣,讓我聽得寒毛頓聲。
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寫:“不要玩過頭了。”
他回頭朝我溫和地一笑,然后又道:“狼霄,是否拿出你的男兒之氣,讓朕瞧瞧呢?”
本來也都是身份平等的,可是狼霄這人有些怪僻,明明是少主,卻也要孤身一個人到西北來,讓狼騰的人都撲到西北到處尋找他。現在皇上這么一說,他又站出來了:“皇上只要肯把云知秋賜與本少主,狼霄有什么不能考驗的。”
“那是別人,倒也是有辱少主的身份,來人,去請敬三王爺,倒讓朕也看看,在三王爺和狼霄少主之間,倒是誰更勝一籌。”
我心一驚,狠狠地一掐他的手心。
他怎么能夠讓夏君棠來,狼霄那可是一個狠厲的主。
“不要。”我一個勁地寫著。
他低語:“二者之間,那你比較關心誰?”
“不是說,都不計較了嗎?”為什么還要問我這些呢?
我不喜歡看到夏君棠讓人當成戲子一樣在場里打,我覺得我就是那根骨頭,真是討厭極了。
“你說的,不計較了。”他輕柔地笑,臉色越發的柔和起來了。
然后又道:“罷,不必去打憂敬三王爺,看在狼騰少主這么有心想要與我大相朝結秦晉之后,朕就把云知秋賜于你。”
不會吧,我也驚愕。
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而且說得那么的輕松自在。太讓我不敢相信了,狼霄臉上露出笑容,馬上就說:“大相皇上果然是一個爽快的皇上,本少主敬你一杯,以謝皇恩浩蕩。”
唉,我只想說,狼霄你真的是笨蛋。
狼霄真的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笨蛋,他在西北那么久,應該也知道他要找我的事。
他那么在乎我,他說不計一切代價都要找到我,難道找到了,就那么輕易地讓出去嗎?你上當了,你受騙了,世上可以有千千萬萬個云知秋的。
因為他眼里的狡詐光芒已經告訴了我,我嘆口氣,皇上的心思,真的是深不可測啊。
我怎么能說狼霄你笨呢,只能說,他太奸滑了,狼霄你們性子直,只有被糊弄的份,但愿你接收到新娘的時候,千萬不要哭。
我的心思,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變得壞起來了。
原來有心去想他的心事,還是能想得個明白的。
他讓人跟狼霄手下的人馬上就著手去談親事,喝了好幾杯酒便散了宴帶我回來。
“知秋,狼霄這人如何?”他問。
“笨蛋。”我也直接地說。
他大笑了起來,抱住我的肩說:“他真是天真得緊,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你的朕,又說許給他,哈哈,朕怎么能讓出你呢?是不是?”
“皇上你這樣糊弄他,只怕有一天,他會報復的。”狼騰人可是有仇必記,有恩必報的。
他只是笑著說:“我們不計較以前的了,這是你說的,知秋,你要記住啊。朕今天真是高興,知秋,他算什么東西啊,小小的狼騰居然敢向朕要你,當真是活得膩了。”
很高興,其實只是想要我一句不計較以前的種種了。
唉,我心里低低地嘆息著,我這輩子,就是讓他這樣吃得死死的了。
躺在他的身邊,聞著他的味道,這么近這么遠。
為什么寂寞嚼著心的時候,我會想著他呢?手心與手心相貼,熱熱的氣息傳了過來。
夜半之時他還沒有睡,站在窗前看著那圓圓的月亮,我坐起身,就那輕微的聲音也讓他聽到了,轉回頭來,那沐浴著月光的眼神,像是傾倒的銀華:“知秋,這里是真美,朕知道你喜歡這里,因為朕也喜歡。”
是的,我也很喜歡。這里的月亮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圓。而且這里的風,沒有那么多墻擋著,那么的桀驁不馴寫滿了自在。
他從椅子上拿起薄毯披在我的肩上,拉得細細密密的:“別凍著了。”
我倚在他的身邊,看著月亮:“我們明天就要走了嗎?”
“嗯。”他低應:“朕出來尋你,已經很久很久。”
他忽然轉過身,將我緊緊地抱著,在我的耳邊輕喃:“朕現在都不敢相信,你就在朕的身邊,每個夜晚朕睜開眼睛,都是孤單單的,朕在想,你在這刻在做著什么,你會不會哭,會不會難受,你吃飯沒有,一時一刻都想著,朕無法放得下。”
原來我不見了,你也會這么心痛。
倚在他的身邊,用力地聞著他身上那讓我舒坦的香氣,輕輕地吁口氣:“喜歡這里的東西,沒有一絲絲的作假,太陽照在身上,就那么一個熱,羊會把我拱在地上,可我會爬起來,我在想,一直的摔倒,一直起來也就習慣了,在這里學會了更多的包容,給我時間。”
他輕笑地揉揉我的發,又捏捏我的臉:“摔成這樣,真讓朕心痛,你果然如朕所料,是個敢色俱全的女子,狼霄告訴我,你怎么救他的了。在宮里你都用不上這些,可是知秋,朕心疼你的成長。”
距離與顧慮,都消失了一些,成長需要代價,可是都要學會。
廣袤無邊的銀白光華中,那隱隱的馬叫,帶帶了夜的清霜,我頭靠在他的肩上,我也不想那么辛苦,可是要給我時間,有些坎,還是需要時間來跨過去,我不能沒有自已,若不然,剩下的便是空無的殼子。
小皇子逗他他就會笑了,小手抓著我的手,軟軟的觸摸倒是有了些力道,親親他的小臉,他就樂得直笑了。
馬車離開西北越來越遠,牛羊的叫聲還在耳邊,我叫自已不要去在乎,西北的緣份已經盡了。
“知秋,你看你看,他對著朕笑。”他興奮得也像是個孩子在叫著,小心翼翼地從我手里接過孩子抱住去親他:“乖寶貝兒,來,叫父皇。”
“哇。”不客氣地給他哭。
“不是這樣抱的。”我拉著他的手,可是小皇子還是很不給他面子,哭得驚天動地的:“你放輕松一點,對,這樣抖著他,他就舒服了。”
可憐啊,眼里還含著二泡淚。
“朕的大皇子。”他甚是驕傲地說。
馬車行得不快,畢竟孩子不能太顛簸,不過比我想像中的要來得適應,他每天會張大了眼睛看著我們,累了就閉著眼睛,但煩勞累之事就是奶娘照應著了。
闊別已久的京城,終于就要到了。
西北像是晨間那樹尖尖上的薄霧,那么一瞬間的功夫,就消逝而飛。
已是秋涼之際啊,桂花開了一樹的芬芳,皇上的車輦大搖大擺地從京城的大街而過,看熱鬧的人擠得個水泄不通。
調皮的兒微微地吹開了紗簾,一瞧馬車里的直面目,我抬眼也看到那輕柔的陽光灑在金燦的琉璃瓦之上。
回來了,魂兮歸矣,回來了,人歸矣。
快沒有生路的時候,我想回到家,難過的時候,想回到家,家總是這么的溫暖而又靜靜地等待著我。
一種濃濃的東西磨得心里軟軟的,外面的聲音,是多熟悉,還有桂花的香味,那些食物的香氣,都是這么這么的想念。
馬車接近宮,外面站了很多的人迎接我回來,幾乎宮里的女人都來了,帶頭的就是皇后路遙。
她消瘦了好多好多啊,瘦得眼窩兒都深陷了,她看著我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兒地抹著淚。
“路遙,你不歡迎我回來嗎?”我悄聲地問。
“我恨我自已,怎么把你給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