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也不要太過于勉強(qiáng)自己了!我和您說這些是老爺?shù)囊馑迹幌肽驗(yàn)檫@件事,而離了心,也不希望,那個孩子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管家看出了季潯陽那緊繃的姿態(tài)下的脆弱,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心疼,便開了口。
"我知道了!叔叔他知道這些事嗎?"
季潯陽捏著牛皮袋,過往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在他的腦海里緩緩地浮現(xiàn),忽然定格在季建山的身上。
他想知道,這個和他一樣流著季家的血液的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當(dāng)初,您父親的葬禮是他一手操辦的。"
管家沒有正面回答季潯陽的問題,但也側(cè)面透露了季建山是知道這件事的。
是知道,季夫人,殺了他的哥哥。
"好。"
季潯陽忽的笑了,可這幾分笑,帶了幾絲薄涼。還有幾分難過和嘲諷。
就連他小叔都知道這件事,這么說來,在這季家上上下下,除了他和小塵還有若聲不知道這件事,其他人都知道了!
瞞,倒是瞞的好!
倒是瞞的他好苦啊!
就連季建山他的叔叔想要奪權(quán),想要亂他的心都沒有拿這件事來說,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
季潯陽不知道他是怎么和管家一起回來的,只感覺他的腦子渾渾噩噩,一下子是墓碑上的季建陽的笑,一下子是季夫人那癲狂的笑,還有季夫人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連宋若聲那有些擔(dān)憂的眼神都沒有看見,只是站在那里望著季老爺子,失了神。
宋若聲在季潯陽被叫出去之后,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不管事實(shí)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對季潯陽來說,都是一個打擊。
一個是父親出了軌,一個是母親出了軌。
這讓他,這么驕傲的他,怎么接受?
所以,宋若聲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季潯陽回來之后,還強(qiáng)撐著,強(qiáng)撐著自己沒事的話,她就想方設(shè)法地讓季潯陽敞開心扉。
可,沒想到,一回來,季潯陽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地有些失魂落魄了。
說明事情十分嚴(yán)重,她想好的下一步全都被打亂了,這會兒只能站在季潯陽的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表示她還在他的身邊,永遠(yuǎn)不會離開他。
柔軟溫?zé)岬氖治丈霞緷£柕氖郑l(fā)現(xiàn)季潯陽的手冰涼冰涼的,還有絲絲的汗。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宋若聲有些吃驚地望向了季潯陽,下一秒,就被一張碩大的手掌將她的眼睛蓋住了。
"不要看。"
季潯陽輕聲說道。
"就這么靜靜地站在我的身邊就好了。"
季潯陽不想讓宋若聲看到他此時的狼狽還有迷茫,他是個男人,是要守護(hù)宋若聲一生的人,是要讓她衣食無憂的人。
他理應(yīng)強(qiáng)大,理應(yīng)無堅(jiān)不摧,理應(yīng)刀槍不入……
宋若聲很理解季潯陽,畢竟她也經(jīng)歷過這樣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迷茫,也經(jīng)歷這樣的痛苦和悲傷。
五年前,她或許比這還要絕望一些,比這還要難過一些,如果,不是她有一絲信念,或許,她也死在了那場病痛中……
但。她挺過來了,還遇見了季潯陽,和他重新在一起了,由此可見,這個世界上,并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時間,會磨平一切的悲傷,現(xiàn)在的迷茫,現(xiàn)在的不知所措,最后,時間都會給出一份答案,告訴未來的自己,自己的選擇是什么。
"好。"
宋若聲的眼被蒙住了,周身的感覺變得十分的敏銳,她能感受到季潯陽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帶動著那只手都顫抖著。
"我很喜歡我母親……"
季潯陽的音調(diào)沒有起伏,十分平靜,平靜地過了頭。
"嗯。"
宋若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不知道季潯陽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季潯陽要說什么,她知道季潯陽現(xiàn)在很難過,她現(xiàn)在只要配合季潯陽就對了,只要傾聽就對了。
"可她不喜歡我!對我忽冷忽熱!我一直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是,我在今天,知道了原因。"
季潯陽覺得他很壓抑,需要把這些事都說出來,簡單地說出來就可以了。
"嗯。"
宋若聲也覺察出來了,所以,她變成了一個安靜地傾聽者,傾聽著季潯陽的故事。
"或許,每個母親都是喜歡她的孩子的!只是不巧,她正好喜歡的孩子不是我罷了!"
季潯陽的話語里帶著一絲嘆息。
看著病床上的季老爺子,他的嘆息更重了。
為什么不早些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呢?
為什么要掩藏那些骯臟呢?
又為什么要營造出那些假的溫情的表面呢?
說到底,一切都是假的罷了!
假的很!
倒不如,一開始就告知他真相,一開始就不讓他和她接觸,那就沒有那么多的難過,也沒有那么多的悲傷了。
有些東西。沒有見過,就不會渴望擁有了!
一個人,不管多大,都會渴望著親情,都會渴望著被人愛著。
想要自己被愛包圍,想要自己被愛包圍,想要自己活的好好的!
宋若聲聽了季潯陽的話之后,感覺心情十分復(fù)雜,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季夫人,她或許是愛季潯陽的,可這份愛并不純粹,里面還夾雜著許多別的東西,有恨,有厭惡,有害怕……
作為季建陽的母親,她是沒有盡到過母親的責(zé)任,作為一個祖母,她也沒有盡到祖母的責(zé)任。
她只是想當(dāng)然,只是按著自己的想法,按著自己的習(xí)慣來安排周邊的一切,卻沒有想過這個時候的季潯陽,這個時候的季小塵需不需要她的"指手畫腳"了!
在小的時候,會渴盼她的愛,會希望有她的陪伴,長大了,這份期盼便成了一根刺梗在心上,時不時地提醒著那些人,還有那些隱藏在內(nèi)心的小小的怨恨。
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宋若聲便沉默了,只是捏了捏季潯陽的手,示意她還在,有她在!
"呵!"
季潯陽輕笑一聲,正想說些什么,突然對上了季老爺子的眼。
季老爺子醒了!
"爺爺!"
將自己捂著宋若聲眼的手拿了下來,轉(zhuǎn)為摟住宋若聲的腰,才喊了季老爺子一聲。
"嗯。"
季老爺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里全是欣慰,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宋若聲上前。
宋若聲也跟著季潯陽喊了聲爺爺,這會兒見季老爺子要她上前,連忙拉著季潯陽一起上前了一步。
"爺爺!"
"欸!……"
季老爺子握住了宋若聲的手,應(yīng)了聲,又轉(zhuǎn)而問季潯陽,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季潯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都知道了,爺爺。"
"那若聲呢?她知道嗎?"
季老爺子又轉(zhuǎn)過來看宋若聲,語重心長地又說道:
"你們既是夫妻,便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這樣。你們的婚姻才會長久,才會好好的!事情,都是要說清楚,才好!……咳咳……我……"
季老爺子這次住院,感覺自己都沒有什么精氣神了,身體也大不如前,說幾句話就感覺有些累。
心里,便隱隱地覺得自己這次大限將至。
是躲也躲不過去了!
想到季建陽在那里等著自己,也不覺得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至少。他可以和他的兒子季建陽在一起等著他的子子孫孫下去。
"爺爺,我知道了!我會和若聲說清楚的!等您出院之后。"
"咳咳……等我出去,那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季老爺子調(diào)笑了幾句,也不把心思都放在那上面了,看著病房里只有宋若聲還有季潯陽兩個人,問道:
"小塵呢?他還沒有回來嗎?還是……?"
"回來了!我這就叫他進(jìn)來!"
季潯陽接過了季老爺子的話茬說道。
本來,季小塵是在病房里的,但是,季潯陽讓管家把他給帶了出去。
單獨(dú)安排了一個房間讓季小塵待著,一來。是觀察季小塵有沒有什么不良反應(yīng),二來,他的心情實(shí)在算不上好,只想要和宋若聲單獨(dú)待著。
沒一會兒,季小塵就被帶了進(jìn)來。
他似乎是剛剛被人喊醒,一只手不停地揉著眼睛,另一只手攥成了一個小拳頭垂在了一旁,十分迷惑的模樣。
季老爺子一看就笑了。
還是他的小塵可愛,不像季潯陽,小時候,挺可愛的,也容易被逗,長大了之后,就變成這樣了,不茍言笑,一點(diǎn)也不可愛,悶的很!
也就是若聲能受得了他,如果是別人,估計(jì)早就悶的受不了,跑了!
"太爺爺!"
季小塵一見季老爺子,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樣,渾身一抖,也不揉眼睛了,還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著過來了。
他一開始被管家弄醒的時候,還有些懵,也不知道管家說了些什么,就迷迷糊糊地穿衣服來了。
一見季老爺子醒了,才知道管家說了些什么,頓時眼前一亮,就奔著季老爺子去了。
真好。他的太爺爺醒了。
今天可把他嚇壞了,如果不是他這段時間心臟抗壓能力好了一點(diǎn),估計(jì),他這會兒也和太爺爺一樣躺在病床了,哪里,還能這么活蹦亂跳的!
季小塵一來,病房里的氣氛變沒有那么沉悶了。
他就像是一個小開心果,一來,就不停地說話,不停地夸季老爺子。一下子就把季老爺子哄的心花怒放。
開心的很。
病房里連連發(fā)出笑聲。
把那些悲傷,還有那些過往都掩埋了。
季建山站在病房外,聽著那陣陣笑聲,想了想,還是沒有進(jìn)去了。
他被季老爺子給遣送到國外去了。
這次,季老爺子的病又急又兇,又是和那個私生子有關(guān),還有,就是季夫人,那個蛇蝎心腸的人,竟然狗急跳墻,想要對季老爺子動手。
情急之下,他便回來了。
可,眼下這個情形,他要是進(jìn)去了,老爺子,估計(jì)馬上就能表演個心臟驟停,所以,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他還做了一件事。
"她在哪?"
敢對老爺子動手。還要看他同意不同意!
季老爺子是礙于大哥不好對季夫人動手,可他便沒有這個顧慮了!
當(dāng)初,他就說,應(yīng)該把這個女人趕出季家,讓她自生自滅。
是季老爺子,憐惜季潯陽失了父親,不想他又失了母親,再者就是大哥的囑托。
這個囑托,就像是一個枷鎖一樣,深深地套在了季老爺子的身上。讓他甘愿為這個囑托做出許多不合情理的事,不合常規(guī)的事!
"老爺不知道您來了,您還是先回去吧!這些事,您不用管!也不需要管!"
管家不想讓季建山也摻和到這件事里面。
他是因?yàn)榧纠蠣斪舆@次突然出事,又急又兇,才會把這件事告訴季建山的,但是,現(xiàn)在季老爺子沒有什么大礙,他便只想季建山早點(diǎn)回去了。
而不是想要季建山留在這里,倆父子大吵一架了!
更別說,季建山想要對季夫人動手了!
這次,季夫人做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老爺都沒有對季夫人做什么,只是……
所以,季建山要是對季夫人動手的話,只是吃力不討好。
還不如,就老實(shí)一點(diǎn)回去!
"我再問一遍!那個女人!她在哪!"
季建山的臉上全是戾氣,看著管家,好像要把管家拆穿入肚一樣。
"告訴我!"
季建山一拳打進(jìn)了旁邊的墻壁上,力道很大。管家都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緊接著,管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少爺,您還是先包扎一下吧!這件事,您不用管!"
管家十分無奈!
建山少爺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幼稚,這樣威脅人有用嗎?
"不說,我就不去包扎!"
季建山惡狠狠地說道,他的表情很兇惡,也很有氣勢,只是他說的話。卻讓人害怕不起來,甚至還覺得有一點(diǎn)點(diǎn)幼稚。
管家:"……"他感覺有些無語。
"在花……"
快速地說了一個地址之后,管家便沉默了,像是一塊石頭,一聲不吭。
"謝謝!"
季建山撂下了這句話,就捂著手走了,只是,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狽,還有絲絲地搞笑。
疼疼疼!
真他么的疼!
早知道,他就只是威脅一下也就算了!
就不打墻了!
季建山心想。
粗略地包扎了一下傷口之后,季建山就帶著自己的人浩浩蕩蕩地趕到了季夫人的住所。
她是被軟禁在這里的,所以,門口有很多保鏢,就是防止季夫人逃跑,雖然,她現(xiàn)在也跑不了就是了。
門口的保鏢看到了氣勢洶洶的季建山,便想給季老爺子打電話,但是被季建山給攔住了。
"今天來,也沒有什么事!只是有些賬,要和我的"好嫂嫂"算一算!不會怎么樣的!"
季建山話說的好聽,但是他的表情,還有那突然咬重的字卻不是那么說的,也不是那么認(rèn)為的!
保鏢們瑟瑟發(fā)抖,拿人之錢,忠人之事,他們也就是拿錢辦事啊!
為什么,為什么要為難他們啊!
季老爺子對季家人很好說話,但是,對他們卻不好說話啊!
季夫人要是有什么好歹,估計(jì),他們以后就會窮困潦倒了!
所以,保鏢頭頭被保鏢們推了出來和季建山交涉:
"少爺,這件事,我們做不了主!您還是先和季老爺子說一下吧!不然,我們……我們也是拿錢辦事,您也別為難我們!"
季建山笑了笑,露出了他一口大白牙,有幾分陰森的味道。
"你覺著,這要不是老爺子告訴我的!我能知道我的"好嫂嫂"在這里?我可是剛回來啊!"
保鏢頭頭瑟瑟發(fā)抖。表示自己不敢說話。
您的本事可大了,也不至于連這個位置都查不到,只是時間的長短問題罷了。
他搖了搖頭,
"您給老爺打個電話?老爺說讓您進(jìn),您才能進(jìn)!"
保鏢的姿態(tài)放的十分低了,算是。
以前,他可是橫著走的人了。
可是現(xiàn)在,唉,為金錢低頭,誰有錢誰是大爺!誰讓他沒有錢呢?
"廢話少說!老爺子那里有我!你怕個什么勁?"
季建山不耐煩了。對著自己的保鏢揚(yáng)了揚(yáng)頭,使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人上前,把保鏢頭頭給抓住了。
"我進(jìn)去了!你們要是通風(fēng)報信!那他--"季建山指著保鏢頭頭說道:
"就完了!"
這群保鏢都是跟著保鏢頭頭混的,可以說,抓住了保鏢頭頭,也就是抓住了他們的命脈。
也不擔(dān)心,那些硬氣的跟什么樣的保鏢偷襲了。
雄赳赳氣昂昂的季建山在保鏢的簇?fù)硐拢裢练艘粯佑窟M(jìn)了別墅。
也不問季夫人是在哪間房,只是。指揮著保鏢將房門一間間地打開,從樓下,一直到樓上。
季夫人本來在睡覺,她好不容易睡著,就聽到了一陣吵鬧聲,還隱隱地夾雜著人的尖叫聲。
皺了皺眉,艱難地坐了起來,打開了床頭燈。
這是怎么回事?
今天對她不上心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在她睡覺的時候大吵大鬧!
她就算是沒有了地位,就算是落魄了,但至少也是主人吧?
哪里有傭人在主人家睡覺的時候大吵大鬧的?實(shí)在是沒有規(guī)矩!
"來人吶!來人吶!"
季夫人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會有人闖進(jìn)來,畢竟,季老爺子雖然不待見他,但絕不會讓她出事!
這一切,都是托她那個死去的丈夫季建陽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