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柳，你去，去502病房看看，看看小塵！"

宋若聲在葉柳的幫助下，艱難地坐了起來，但，心里還是記掛著季小塵，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季小塵怎么樣了。

葉柳有些為難，她今天經過502病房的時候，發現那個病房已經空了，沒人了！

良久，葉柳都沒有說話。

宋若聲的臉唰的白了，抬起頭看向了葉柳，顧不得自己的身體還是很虛弱，掙扎著便要下床。

赤著腳踩在了地面上，一陣冰涼從腳心竄起，涼的她腦殼疼。

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長長的睫毛沾滿了淚水，像是被雨水浸濕了翅膀的蝴蝶，不知道怎么飛起來，也不知道該怎么飛起來。

"老板！"

葉柳連忙扶住了宋若聲，想要支撐著宋若聲的身體，用了很大的力。

畢竟，宋若聲至少是一個成年人，肯定也是有點重量的。

等真正用了力，葉柳才發現宋若聲的身子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完全不是一個正常成年人的重量。

驚愕地轉過頭，注視著宋若聲。

發現宋若聲的臉瘦了一大圈，明明就一天的時間，怎么就瘦了那么多？

"小塵……小……塵，他……是……不是……"

宋若聲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的，好像整個人都要這么去了一樣。

葉柳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她鬧的烏龍。

"沒……"有……

葉柳直說了一個沒字，剩下的話還沒有說話，宋若聲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葉柳扶著宋若聲，有些手足無措。

她不是故意的！

簡直是欲哭無淚，一個人把宋若聲抱回了病床，喚來了醫生。

她覺得自己完了！

季潯陽叫她來照顧宋若聲，她倒好，一來就把宋若聲給弄暈了。

到時候，肯定要完！

滴答，滴答。

吊瓶里的液體不停地滴落下來，隨著大氣強的壓力進入了宋若聲的體內。維持著宋若聲的生命。

葉柳坐在一旁，臉上有些許的愧疚和心疼。

一只手裸露在外面，接觸著空氣，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葉柳看了于心不忍，站了起來，俯下了身子，伸出了手，想要拿被子蓋住那只手。

結果，剛俯下身子就看到了一雙失了靈氣，顯得有些空落落的眼。

把她給嚇了一跳。

"小塵他轉院了，還活著，恢復的很好！"

沒等宋若聲再問，葉柳就搶先說道，生怕自己腦子一抽，又說出了什么讓人誤會的話，把她的老板給折騰沒了。

"還活著？"

宋若聲剛剛還顯得空落落的眼里重新被注入了光彩，變得晶亮晶亮的，又恢復了活力。

葉柳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著宋若聲遲疑地問道：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打從心底里，宋若聲希望季小塵能夠活著，能夠好好地活著，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交換的話，她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季小塵活著。

她現在，活的夠久了。

嘗過了酸甜苦辣，知道了愛情的滋味，知道了許多、許多。

可，季小塵，他還那么小。

他還什么都沒見過，就連去游樂園都只去過一次的他，不能劇烈運動的他，不能吃辣的他。

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

怎么能就那么離開這個世界呢？

"沒有，沒有！"

葉柳連連說道，生怕慢了幾步，宋若聲就以為她是騙她的了。

"那小塵在哪里？"

宋若聲有些執拗地坐了起來，直直地盯著葉柳，活像了一個討不到玩具的小孩。

"他……"

葉柳卡殼了了，她收到的命令那就是照顧宋若聲。

其他的，季潯陽也沒有和她說。

她就只是問了問季小塵的情況而已，其他的，她都不知道，更何況，季潯陽也不可能告訴她這些消息。

"你騙我！"

宋若聲眼里的光芒又重新暗了下來，整個人散發出生無可戀的氣息。

"我沒有！"

葉柳知道現在的宋若聲很脆弱，不敢刺激宋若聲，很是認真地看著宋若聲的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季先生叫我來的！我特意問了問小塵的情況，他說已經沒有大礙了！我才敢這么和你說的。你第一次問我的時候，我是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小塵已經轉院了，才會那個樣子！"

"是嘛？"

宋若聲緩了口氣，神色變得有些溫柔。

還活著就好。

只要還活著，那就有希望。

"是的！"

葉柳點了點頭，握住了宋若聲伸出的手，仿佛是想要給宋若聲力量。

"好！"

宋若聲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視線落在了點滴上。

"快完了呢！"

打完了，她就可以去找小塵了，就可以去和許聲鶴說清楚那件事了。

"不，不會完！會一直好好的！"

葉柳生怕宋若聲想不開，連忙安慰著她。

"嗯！"

宋若聲點了點頭，整個人都恬靜了幾分，嘴角微微上揚，如果，現在有個光輝落在她的身上，她肯定就可以飛升了。

方茴站在許聲鶴的辦公室里，臉有點綠。

今天，許聲鶴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她還沒來得及開心，許聲鶴就給她當頭一棒。

"季潯陽不讓我去看若聲，你幫我去看看她！"

"憑什么？"

方茴的雙手抓著自己的裙擺，指尖有些泛白，臉緊繃著，想要顯示出自己的驕傲。

"你是若聲的朋友！"

呵！

方茴在心里無聲地嘲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或者是在嘲笑誰。

"是，所以呢？"

"你應該去看她！"

許聲鶴生硬地說道，沒有任何的感情。

俊俏的臉，結上一層冰霜。

這就是他本來的模樣，不是在宋若聲面前那溫和的模樣。

方茴當然知道，她應該去看宋若聲，就算許聲鶴不說，她也會去看宋若聲，也會去照顧宋若聲。

畢竟，她昨天目睹了季小塵在她的面前被擄走，于情于理，她都會去找宋若聲。

可，許聲鶴這么說，好像她不愿意去看宋若聲，不想去看宋若聲。

把她和宋若聲之間的友情當成了個屁一樣。

難道，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嗎？

方茴感覺自己的心有些凄涼，就像是晚秋時落下的樹葉，飄來飄去，孤苦無依。

"我會去的！"

方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

"好！"

許聲鶴緩和了語氣，

"我叫人送你去！"

"不用了！"

方茴硬邦邦地說道，旋即嗤笑一聲，

"你以為送我去醫院，就能把這件事給揭過去了嗎？"

"那你想要怎么樣？"

許聲鶴蹙了蹙眉，一臉不贊同，還帶了幾絲不耐煩。

"我要你陪我吃飯。你請我，接我，親自！"

方茴著重加重了親自這兩個字的讀音，掩著臉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

"怎么？你不是愛宋若聲嗎？不是很愛，很愛嗎？怎么連這件小事都不肯為她做嗎？"

這一句話戳到了許聲鶴的逆鱗，

"如你所愿！"

說完，大踏步地走向了方茴。拽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身邊一拉。

眼里像是淬了冰和厭惡，許聲鶴眼里的東西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掐的方茴透不過氣了。

"我……"

方茴的聲音有些梗塞，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又該怎么說了。

她明明只是想要許聲鶴多關注她一點，多喜歡她一點，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夠了！"

許聲鶴松開了抓住方茴的手，反手將方茴推離了自己的身邊。

"你不配和若聲這么善良的人做朋友！"

方茴被許聲鶴推的幾乎都要站不穩了，冷不丁地聽到了許聲鶴的話。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她哪里，哪里比不過宋若聲？

哪里比不過？

明明，她也很善良啊！

也很討人喜歡啊！

這么多年，她一直單著身，也有許多人追她。

怎么到了許聲鶴的眼里，就變成了一文不值？

失魂落魄地從許聲鶴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眼前有些發黑，有那么一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了。

"若聲"

聲音帶著痛苦和迷茫。

"宋若聲！"

聲音帶了絲絲的憤恨。

方茴想起了當初宋若聲和季潯陽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被季潯陽傷的片體鱗傷。

這一切都是因為宋若聲是主動的，是先喜歡上的，是先愛上的！

方茴想起許聲鶴看著她的目光，苦澀地勾了勾唇。

是不是，最先動心的那個，就是先受傷的那個，就是被傷了也活該的那個？

如果可以，可以的話，

方茴想，她寧愿自己從沒有見過許聲鶴，從沒有！

也沒有對他動過心。

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臉龐，只要見過那么一次，就絕不會忘記，心里，也再也沒有辦法容下其他人。

迷茫著到了宋若聲的病房，臉色也是慘白的，和宋若聲這個病人相比。還要更像病人一點。

"你怎么了？"

宋若聲放下了手中的碗，帶著幾絲驚訝看向了方茴。

茴茴怎么知道她在這里？

還這個模樣？

穿著的白色裙子皺巴巴的，披著的頭發也是亂糟糟的，整個人好像十分憔悴，就連嘴唇都是病人的蒼白色。

看起來，十分嚇人。

"聲聲！"

方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來的，就那么迷迷糊糊地進了病房，看見了宋若聲。

一見她，心里好像卸下了重擔一樣。跌坐在床邊，正個人撲在了宋若聲的身上。

"聲聲，聲聲。"

一聲比一聲凄厲，一聲比一聲委屈。

這個模樣，讓宋若聲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心里聯想到了十分不好的場面，把葉柳給支了出去。

"葉柳，你可以去幫我買些粥回來嗎？我突然想喝粥了！"

葉柳點了點頭，連宋若聲想要喝什么粥都沒有問，就直接出去了。

很明顯，她知道，宋若聲并不是想喝粥，是想把她給支出去。

見葉柳出去還帶上了門，宋若聲才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方茴的身上。

"茴茴，你是不是……是不是……"

宋若聲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問了。

她下意識地覺得方茴可能是被人給欺負了，心里又是難過又是心疼，還有一些小心翼翼，生怕戳中了方茴的傷口。

"如果。要是發生了那種事，要驗傷的……"

宋若聲拍著葉柳的背部，有些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戳人心窩子的事，她本來是不想，也不愿意去做的。

可，要是不做。

葉柳就那么輕易地放過了那么一群人，她害怕葉柳后面會后悔，還會給自己的心里留下陰影。

而且，以方氏的影響力。那些人……

想到這，宋若聲拍著方茴的手突然頓了。

方氏的孫女，掌上明珠，去哪都有一群保鏢跟著，盡管，方茴不喜保鏢，那至少也會有幾個暗線吧？

怎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唯一的解釋，就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方氏亂了。

想到這，宋若聲的心里是五味雜陳。

她和方茴相交多年，如果，茴茴要她的幫助，她就算是豁出去，也會幫她把方氏給奪回來的。

"聲聲，我很喜歡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

方茴把自己的臉埋進被子里，不肯讓宋若聲看著她的臉，有些悶悶地說道。

"嗯。"

宋若聲平淡地應了聲。在許父找過她之后，宋若聲知道她和許聲鶴之間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心里有些愧疚，愧疚于她不能履行自己的諾言了。

最終，她還是留了許聲鶴一個人。

"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那么一個人，優雅帥氣，身上還糅合著些許的邪氣還有土匪氣，在談判的時候，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明明是一個冷若冰霜的人，卻總會在一個人面前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備。把自己的柔軟的心，敞開了給那個人。"

方茴的話帶著哭腔，還帶著羨慕。

又像獨白，又像是自白。

帶著強大的感染力，讓宋若聲的心也滯了滯。

原來，許聲鶴在其他人的面前是那樣的嗎？

和在她面前完全不是一個樣。

"我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里，我愿意為他付出生命，但是，我不能……"

方茴說著說著，聲音里除了哭腔，還糅雜著狠絕。

"不能接受他為了他心愛的女人，讓我去做這做那，盡管，他心愛的女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方茴的話一說出來，病房內的氣氛突然凝滯了下來。

宋若聲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茴茴也有自己的驕傲，是一個小公主，不是一個讓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心里也有脾氣的。

更何況，以愛為名，讓先愛上的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還是為了那人心愛的人去做事情。

確實不妥。

宋若聲的想法在許聲鶴和方茴的身上轉來轉去，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抱歉！"

方茴猛地抬起頭，清秀的臉帶了幾絲猙獰。

"你知道了？你知道我喜歡許聲鶴了？你憑什么為他道歉？"

這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把宋若聲都砸的有些懵了。

"我知道了。"

宋若聲看著方茴清秀的臉，不僅沒有害怕，還有些心疼，撫上了方茴的臉。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無憂無慮，不為這些事情所煩擾。"

宋若聲的手很冰很涼，在方茴的臉上勾勒了一圈，又轉了回去。

就這么一瞬，方茴被宋若聲手上的冰冷一刺激，回過了神。

神情帶了些許慌張，連忙握住了宋若聲的手，表情痛苦。

"若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只是太嫉妒了！只是太難過了！

宋若聲將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方茴的手上，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也懂！"

當初，宋若聲和季潯陽之間也就是這么過來的。

她受過的苦，受過的傷，比方茴的還要多。

她當然懂，當然懂。

"我和許聲鶴要訂婚了。"

沒頭沒腦的。方茴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好，恭喜。"

宋若聲有些許的驚愕，隨即，又立馬反應過來，帶了絲絲的欣慰。

許聲鶴很好，方茴也很好。

他們兩個人要是在一起，兩情相悅，那也是最好的結局了。

怕就怕，兩個人是一對怨侶。就像之前的她和季潯陽一樣。

"我怕！"

方茴眼里的淚水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很怕，很怕！"

宋若聲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說了，愛情這件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是誰了算的。

"你開心嗎？"

宋若聲想了想，換了一個角度來問方茴。

"開心。"

方茴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她還是很開心的。

不對，

非常開心！

開心地想要把這件事告訴所有的人，告訴全世界的人。

可，許聲鶴他不開心。

甚至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甚至都不愿意和她說話，就連和她握手都不愿意。

她能怎么辦？

她可以做什么？

方茴拉住了宋若聲的手，眼里帶了幾絲乞求。

"若聲，他喜歡你，他愛你，你就是他的軟肋，你幫幫我好不好？能不能讓他多愛我一點，多喜歡我一點！"

宋若聲看著方茴這個模樣，心中苦澀。

愛情這種事，哪里是她能說的算的。

要是可以的話，她當初也不可能變成那個樣子了！

更何況，她虧欠了許聲鶴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