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6豁出性命

這種時候，人的精神力最薄弱，最容易開小差。

她努力的控制，還試圖搖下車窗來給自己提神，可是很快又被顧盛爵的一聲冷給破滅了。看著風也沒了，側頭去瞪他。

然而看到他額頭上的傷后，她的怒火立刻就散了。

遲疑了半天，她才勉強問出口：“你的傷怎么樣了？師哥給你看過了嗎？”

車內很是安靜，在風聲都在窗戶外消隱的時候，兩人的呼吸聲就格外的明顯。

葉小嘉的關心，像是一個摩擦過他心石的火花，引得他的四周都傳開了酥x麻的感覺。

顧盛爵慢慢地睜開眼，然后伸手摸了摸還有些腫的傷口，低聲答：“沒有，我沒有找他。”

葉小嘉一聽，立刻看向他：“你沒去看醫生？”

顧盛爵不在意：“這不是什么大傷，不需要這么重視，不然到時候記者又會亂寫了。”

葉小嘉的心里卻升起了一股無名火，“天氣這么熱，你的傷口也不知道是深是淺，你怎么能不去看？”

顧盛爵放下手，看著她：“你著急什么？因為我不去看，還是因為我不在意自己？”

葉小嘉吸氣更用力了，“難道你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嗎？”

每個人不應該是先愛自己，再愛別人的嗎？

顧盛爵聽聞后，淡淡勾唇，神情淡然中帶著一絲厭世，“有的時候活著并不是一件好事，死亡也未必就是壞事。”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如果你的活下去只會帶給你身邊的人困擾與麻煩，那為什么還要這樣做呢？”

葉小嘉被他沉重的話問得一滯，否定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且，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會因為沒有我就活不下去。”

葉小嘉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蜇過，細細密密的疼了起來。

她沒有說話。

顧盛爵也沒有再說。

兩人就隨著道路一起沉默。

抵達終點，那是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岔路口。一條路是泊油路，一條路是山路，而他們要去的就是這條山路通向的地方。

葉小嘉不擅長這種山路，顧盛爵主動讓她挪位。

車輛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開始行走，因為不熟悉地形，顧盛爵開得很慢。

葉小嘉系好了安全帶，拉住了扶手。看著車身因為山路的彎曲而折出的角度下那片梯形的山田，心提到嗓子眼。

這種險峻的路，她只在電視上看到過，而且是很偏遠的山區才會有的。

顯然，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里面的山區。

忍住對山路的恐懼，她低聲問道：“顧盛爵，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來這里嗎？”

顧盛爵一邊開車，一邊答：“因為這里有我想找的人。”

“你要找什么人？”一個急轉讓葉小嘉噤聲，她緊拽著扶手，等到車子偏內行走后，繼續說：“你在查什么？”

顧盛爵沒料到她會問出后面一個問題，當即就車靠著山壁停下。

葉小嘉見他停車了，疑惑地望著他。

戴著頭套的顧盛爵比往常更為精神，同時也比往常更為峻冷。他的五官都露出來了，整個人的棱角隨之變得更為突出。

清冷的眼眸卷起陣陣冰霜，襯得他面色如雪般剔透。

“小嘉，你下車吧。”

“…！…”葉小嘉不明所以。“為什么？我為什么要下車？這是我的車！”

“我知道。”顧盛爵的臉色很鄭重，語氣很肅穆，“我本來是想你跟我一起的，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下車，從這里走到開始的岔路口，會有人來接你的，你跟著他走就能回去。”

葉小嘉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讓她不安的沉重，“那你呢？你不跟我回去嗎？”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葉小嘉雙手拽著扶手，搖頭道：“那我不下車。”

顧盛爵的臉色微微一柔，語氣也軟了些：“你沒有必要跟我一起冒險，這是我的事情，我不該把你硬牽扯進來。你走吧，你的車我會還給你的。”

“不行！你先告訴我，你要找什么人？為什么不讓我跟著！”

平日里，葉小嘉總是跟他保持距離；可是現在，他的話已經很直白了，他也相信她能察覺自己話語里的嚴肅，明白自己要她走是為她好，卻沒想到她竟然不走了。

“小嘉，我查什么暫時還不能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旦你跟我一起下去，之后發生的事情可能會威脅到你和我的性命，你還要去嗎？”

葉小嘉倒吸一口氣，呼吸一下子變得很急很快。

威脅到性命！

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眼下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擺明了自己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去見那個人。

而自己呢？是不是真的還要和他一起去冒險？

她一下子遲疑了。

顧盛爵理解她的遲疑，也包容她的退縮。在她無法開口說出真心話的時候，他解鎖了車門，沖她說：“你下車吧，我不會怪你的。”

葉小嘉抬頭望著他，神情充滿了矛盾與掙扎。

車門已經打開，山風隨著打開的縫隙鉆進來，在車內馳騁。

她握著扶手的手仍然不松。

顧盛爵之前曾想過生死都要跟她一起，可是現在他卻不想了。他執著過很多事情，不想最后留在自己身邊的也是自己的執著給予的。

他想要的一份心甘情愿。

“沒關系的，小嘉，你走吧。我不會有事的，明天你會在公司看到我的。”

葉小嘉搖頭，理智告訴她，顧盛爵既然能這么說，說明之后他可能會遇上很危險的意外，她無法坐視不理。

可是如果陪著他，那自己出了意外，曉樂該怎么辦？

誰來照顧她的曉樂？

無形間，她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顧盛爵看到她哭了，心霍地一疼。他抬手捧住她的半張臉，猶如當初那般虔誠深情，柔然一笑，輕語道：“你是在為我哭嗎？”

葉小嘉討厭這樣沒出息的自己，一著急就知道哭。這一怪，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

“你非要一個人去嗎？你為什么不讓師哥陪你？”

至少這樣還能照應。

顧盛爵笑：“這件事參與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打草驚蛇，我不想讓對方知道我已經查到這里來了。”

葉小嘉不知道他到底在查什么，矛盾極了。

“之前宋明麗告訴我，你的處境很危險。我說我沒看出來，可是現在我卻覺得我好像看到了點什么。”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今天我們不去了好不好？改天，我陪你去。”

至少給她點時間，不要讓她在這個時候抉擇。

顧盛爵任由她握著，眼神像是沁了水，柔x軟溫暖：“小嘉，我沒有要逼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你陪我冒險。”

“你逼我了，你一直都在逼我。”

“可是我現在是真的沒有，你可以走，我不怪你，也不會怨你，更不會報復你。相信我，好嗎？”

葉小嘉又氣又惱：“那你干嘛又要告訴我，你可以直接開車走的！你何必在這個時候告訴我！”

顧盛爵一怔，隨即眼神一黯：“我只是臨時后悔了，想要給你自由。”

葉小嘉騰出一只手捂著眼睛，眼淚隨著指縫往下流。幾秒鐘后，她放下手，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他，聲音仍舊哽咽，可是語氣卻很堅定。

“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不管之后是生還是死，我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