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蘭在青兒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屋中,坐在床上抱著雙膝愣愣發呆,久久才相信了剛剛所發生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他是帝王,高高在上的皇上。’
想到此,洛冰蘭輕聲冷笑,深吸了一口氣,向后斜靠在床上,緩緩地闔上了眼簾,忽忽閃動的睫毛泄露了心中的焦躁與不安。
‘最是無情帝王家。’,極力地想要去逃避,卻終究還是沒能躲得過,洛冰蘭只覺得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先給了她美好的希冀,又將她的夢敲醒。
逃,還是不逃,可是,心早已遺落,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也終究是形如枷鎖,有了身體的自由,卻沒有了心中的快樂;但若就此跟他回宮,卻又心有不甘,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簡簡單單愛她的人,執彼之手,與彼偕老,而他,終究是天下人的,永遠都不可能屬于她一個人。
屋外傳來陣陣的腳步聲,窸窸窣窣越來越近,那是她熟悉的聲音,洛冰蘭知道,是他來了,躍下床來‘呼’地一聲吹滅了正在燃燒的蠟燭,頓時屋內一片黑暗,屋外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夏日的深夜,死一般的沉寂。
洛冰蘭直愣愣地站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炎熱,還是因為緊張,汗漬早已濡濕了衣裳,但心中卻是絲絲陰冷,透著冰涼。
良久,屋外傳來一聲嘆息聲,輕聲吩咐了幾句守在門口的侍衛,就離開了,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聽不見了。
洛冰蘭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躡手躡腳的上了床來,此時她還不想見他,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他的身份,對她來說太突然了,她需要時間去適應。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夜,太過漫長,對大多人來說,這終將是一個難忘的夜晚,也是一個失眠的夜晚。
當初晨的第一道陽光射入屋中的時候,洛冰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躲得了一晚,卻逃不了永遠。
洛冰蘭還未梳妝完,就傳來了門外侍衛行禮問安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站了起來,望一眼青兒,青兒會意,忙打開了房門,跪在了一旁。
洛冰蘭望一眼邁入屋中的蕭靖晟,屈膝跪下,恭敬地說道:“民女李芷嵐參見皇上,祝皇上萬福金安。”
話未說完,蕭靖晟就已經來到了面前,伸手扶起她,和顏悅色地說道:“何苦行這么大禮呢,也不怕累著自己。嵐兒,朕不是有意要瞞你的,朕怕你知道朕的身份后,會怕我,疏遠我,才遲遲沒有告訴你,你不會怪朕吧。”靜靜地望著洛冰蘭,目光深邃平和。
洛冰蘭輕輕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低眉斂聲說道:“民女不敢。”
蕭靖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明明就是生氣了,還說不敢。”
洛冰蘭聽聞,就要跪下,急切說道:“皇上九五之尊,民女豈敢生皇上的氣。”
蕭靖晟一把扶住她,笑著說道:“朕跟你開玩笑呢,動不動就下跪,哪里有那么多規矩呢,左一句民女,右一句民女的,不是生氣,又是什么。”隨即斂笑正色說道:“嵐兒,跟我回宮好嗎?”
洛冰蘭聽他自稱‘我’,而沒有說‘朕’,知道他是在尊重自己的抉擇,而沒有以皇帝之尊來脅迫自己,心中不免動容,抬眼望著他,輕聲說道:“芷嵐承蒙皇上錯愛,只是芷嵐自幼任性,怕入宮后惹皇上生氣,招皇上厭煩。
蕭靖晟輕聲笑道:“任性,這倒沒看出來,不過,你確實夠頑皮淘氣的。”略一停頓,湊在洛冰蘭耳邊,戲笑著輕聲說道:“但是,我喜歡。”
洛冰蘭只覺他的氣息拂過,脖頸處絲絲發癢,禁不住臉色緋紅,急切地說道:“皇上明明就是在取笑芷嵐不懂規矩,不知禮數,卻說這些話來哄芷嵐開心,芷嵐生性愚鈍,很容易就當真的。”
“朕哪里是在騙你,朕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倒是你,句句拿話來搪塞朕,耍了這半日的性子,氣也該消了吧。”蕭靖晟望著她,柔聲說道。
“芷嵐不敢生皇上的氣,是在生自己的氣,居然如此眼拙,竟沒能認出皇上,幸虧皇上寬宥,不計較芷嵐的失禮之處。”洛冰蘭垂眸輕聲說道。
蕭靖晟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頜,望著她溫言說道:“沒生氣,昨晚把朕晾在門外。”看到她雙眸中的倦容,臉色疲憊,憐聲說道:“昨晚一宿沒睡,何苦如此作踐自己呢。”
“芷嵐只是昨晚還沒有想好如何去面對皇上,不敢貿然迎駕,怕沖撞了皇上,才一時沖動吹滅了蠟燭,還望皇上贖罪。”洛冰蘭望著他,輕聲說道。
“怎么,現在想好了?”蕭靖晟輕聲說道,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沒有,皇上乃萬民之主,芷嵐一介草民,但沒想到造化弄人,讓芷嵐遇到了皇上,想到與皇上進宮,芷嵐心中委實惶恐不安,但若離開皇上,又割舍不下對皇上的情意,心下煩亂,一時不知所措。”洛冰蘭柔聲說道,語氣中透著無奈悲傷,夾雜著濃濃的情意。
蕭靖晟望著她,靜默片刻,良久才緩緩說道:“如若可以,朕真希望不是皇上,只有我們兩個人,陪你過你想過的生活,只是朕卻沒得選擇。”
“有皇上這句話就夠了,芷嵐雖死無憾。”洛冰蘭輕聲說道。
“什么就‘死、死’的,皇宮有那么可怕嗎。”蕭靖晟說道。
“對皇上來說,皇宮自然是溫柔鄉了,可是對芷嵐來說,皇宮恐怕就是火坑了。”洛冰蘭囁嚅著說道,卻沒有想到會一語成箴。
蕭靖晟用手指輕戳她的額頭,笑著說道:“凈胡說,也就你一人敢跟朕說‘皇宮是火坑’,放心吧,朕會護著你的,你不會被火燒到一根頭發。”擁她入懷,手指輕輕纏繞著她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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