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和阿玉在山腳下馬,一條蜿蜒山路直通山頂,兩人牽手往上走去。
半山腰平緩處,落葉積成金色地毯,在陽光下分外好看。
“累死了!”
阿玉仰面倒在厚厚的落葉上,好似躺進軟軟的床榻,她伸個懶腰,被燦爛陽光晃得睜不開眼,天是那樣藍,風是那樣柔。
“來啊,”她拍拍身旁,示意李霖也躺下來,“很舒服得。”
李霖在她身旁坐下,低頭端詳著她,輕聲道:“我就想這樣看著你。”
“也行,”阿玉閉著眼,摸索著握住他的手,“對了,今日怎么想起要帶我來打獵,早上出門都沒說起。”
“天氣這樣好,今天心里總感覺不踏實,想著答應你的事早點兌現,所以就讓紫電去接你了。”
阿玉用手搭起涼棚去看他,“你有什么事瞞著我?怎么有些怪怪的。”
他的手撫上她細滑的臉頰,忽然道:“玉兒,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先走了,以后的路你如何打算……”
她的心猛地一揪,心口隱隱有些作痛,還好手擋住眼睛,李霖看不到她瞬間紅了的眼圈,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新婚甜蜜讓她暫時遺忘潛藏的危機。
“我啊……我就找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開個茶樓,拼命賺錢,阿瑯說過,錢比男人靠譜。”
他笑了,阿玉聽得出這笑里有多少心酸。
“真是個小財迷,其實好男人有很多,比如你的虎子哥……”
她用衣袖捂住眼睛,“好男人是有很多,可如果……我的孩子沒有一個像你,這輩子都會意難平!”
四周瞬間安靜,連聲鳥啼都聽不到。
他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平靜,“要是咱們有了孩子,你又會如何?”
“我會好好把他養大,奪回你該有的一切!”
“別……”
李霖的聲音起了波瀾,她拿開手去看他,才發現眼前人早已淚流滿面。
“沛然,你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的心越發慌了,急忙抬手替他去擦。
“玉兒,答應我,要是哪天我先走了,你一定要找到新的幸福,然后好好活下去……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帶他遠遠離開那些紛爭,沒有什么是我該得的!”
他閉上眼平靜一下,深吸口氣繼續道:“每一次爭奪都意味著流血,都會帶來生靈涂炭,你我不幸生在帝王家,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和你做個普通夫妻,一生一世一雙人,看兒女繞膝,看他們好好長大……”
阿玉再也忍不住,坐起身緊緊抱住他,喉嚨痛得幾乎說不出話,“我……我答應你……”
午后陽光暖暖的,微風和煦,恍若初夏。
兩人相擁而坐,阿玉在他耳畔低語,“我想你了。”
李霖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在這里?”
“嗯。”
“乖,回去再說。”
“我說了,就現在……”
她抬手去解他的衣扣,李霖沒有阻止,很快,衣帶已寬,衣袍已松。
他站起身脫下外袍,仔細鋪在落葉上,笑看著她,“真是個磨人精,那我也只能從了。”
眼前是純凈的藍天,四周是斑駁如畫的紅葉,耳畔是他沉重的呼吸聲,這一刻她會記得一輩子……
一直以來,他總是那樣小心翼翼,感覺她稍有不適,總會馬上停下來問她。
“沛然,我……我沒事的,你別……別擔心……”
她的內心燃起熊熊火焰,就想和他一起投身其中,義無反顧,從不后悔。
李霖明了她的心意,從未如此忘我,腦海中整個世界漸漸消失,天地間只有他和她的身心交融。
阿玉的手抓緊又松開身下落葉,忽然抬頭在他肩上使勁咬了一口,“你別想丟下我,永遠別想……”
紫電帶人在山腳下候了一個時辰,才見到神采奕奕的兩個人,不禁有些奇怪,山上風景有那么好?
李霖的坐騎墨玉通身漆黑,和玉麒麟站在一處很是醒目,馬車一路隨行,也候在山腳下。
“咱們坐車回,”他眉眼含笑看著她。
阿玉悟到他的意思,抿嘴笑著自己先上車去了。
馬車停在大門前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門外兩只寫著董宅的燈籠隨風輕輕擺動。
李霖一掀車簾,看到明遠先生親自迎候,心里不覺一沉,還是若無其事扶著阿玉下車。
“你回去梳洗一下,等我用晚膳,我和先生有些事要說。”
“好,”阿玉答應一聲,低頭快步走進大門。
李霖端坐前堂,案上放著錦心派人送來的密信,臉色冷峻如敷冰霜。
青霜、紫電默默無言,明遠先生打破寂靜,試探著道:“殿下,沈妃……應該是秋凌,她這一死將那些人的計劃打亂,估計他們要提前下手了,咱們……”
李霖幽幽道:“秋凌如此下場,也是我沒想到的,她做過那樣多的錯事,最后一刻幡然醒悟,可惜……父王必然會將此事壓下去,母妃那里還是瞞著得好。”
“是!”
他沉吟片刻,向青霜道:“去請蕭大人來。”
阿玉坐在案前,手撐香腮對著滿滿一桌美味佳肴發呆,過去一個時辰了,什么事他要說這么久。
院中響起腳步聲,丫頭打起門簾,阿玉起身歡快地撲進來人懷中,嬌嗔道:“菜都要涼了,你怎么才回來。”
李霖將她輕輕推開,往身后使個眼色。
“虎子哥……你來了。”
阿玉心中又羞又惱,帶虎子哥回來也不讓人傳一聲,弄得自己好沒面子。
蕭炎面色如常,看看滿桌好菜,嘆了口氣,“真是女大不中留,這么多好菜,就只想著自己夫君。”
“沒有了,我也奇怪,今天怎么會有這么多菜,是不是太浪費了。”
李霖請蕭炎入席,拉阿玉坐在身旁。
“今日是為你和虎子哥送行,明早他就要帶你去汝州了。”
“啊?”她差點跳起來,“回來之前你都沒有說過,這么突然,晚櫻姐姐兩日后就要成親,兩天時間都等不得嗎!”
李霖看看蕭炎,蕭炎依然神情輕松,“沒關系,等你回來給他們上個大禮就好,你自己的婚事難道不管了?夫人今日送信來,要你即刻啟程回汝州,夫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們先斬后奏她已經很生氣了,就等你回去解釋,你算算這又拖了多少時日。”